宁昭莲最后以每月二十枚铜钱的价格争取到了住宿的地方,并为夕琉安排了额外的补习机会。
她不莽撞,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心思之外,尚有几点考量。
首先,她与夕琉名义上是兄妹,所以同住一间房易被人说闲话,但若在找到喜欢的房地之前一直住在旅店,她就得长期负担两人份的钱。而何轩宇的学堂设于郊外,虽然不比旅店方便,但赢在空间大,随便都能腾出两块地方。
他提供闲置的空间并无损失,她也能省下可观数目的钱,这绝对是对双方都有益的买卖。
再来是夕琉的教育问题。
按谈妥的条件来看,夕琉早上可至学堂听课,能听懂一点是一点,晚上再由何轩宇进行一对一的指导,补强他不会认字的硬伤。
她对夕琉的栽培不是无偿的,待他日后学会认字,店铺开业时便能交付他更多工作,届时能将一人当两人用,她认为这是非常划算的投资。
至于她吗,一来她好歹也曾经是受过高要求教育、被逼着知书达礼的郡主,二来她没打算考科举,索性坦言自己极懒、对仕途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想当个随心所欲的闲人,而何轩宇确实是好说话的脾性,只是无奈一笑,说会为她留位置,若她哪日改变想法,随时欢迎她去听课。
“既如此,我便将这二十枚铜钱交与先生了。”
“一、一次给吗?”何轩宇又惊又喜,连忙收下。“刘公子解了在下燃眉之急,不胜感激。”
“哎,先生客气了。”她向他行了个抱拳礼。“您是舍妹的老师,又愿意收留我们兄妹,您才是我们的大恩人。”
“哪里哪里……”
几番谦让之后,何轩宇以安抚韩永矜为由先行告辞,然而他前脚刚走,刚才还表现地恭敬有礼的宁昭莲就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出来。
“……你又再打什么坏主意?”
闻言,她轻咳一声。“没有。”
夕琉才不信。“让我猜猜,是不是有谁被列入你下一个驯服对象了?”
“我的事不重要。”她不告诉他,只是抿了下唇,转了话题:“倒是你,知道要去听学,怎么没生气啊?”
“听学是好事,我知道对将来有益。”
“……”见他一脸应当如此,她冲他一笑,嘉赏似的揉了下他的发顶。“长大了,懂事了,不愧是我的好妹妹。”
不曾见她流露过这么温柔的表情,夕琉不禁一愣。
与此同时,周围又一次响起此起彼落的惊呼声,但他已然不怎么在意了。
……因为刚才那瞬间,他自己也差点要高声欢呼了。
*
有句话叫冤家路窄,宁昭莲今日有幸体会。
才与夕琉找到房间,他们对面的门帘就被人掀开,住在里头的旅客走了出来。因为走道比较拥挤,所以一注意到有人要通行,她便下意识地靠墙边礼让,但来人迟迟未过,她于是疑惑抬眼。
“……”韩永矜正摆着臭脸,俨然是一副不愿靠近的态度。
算算时间,宁昭莲认为何轩宇应该已经和他提过他们兄妹俩要听学兼住宿的事,既然钱都交了,也确实经过核对收下了,那就算他再不欢迎他们也只能认命。
想着将来还得相处一段时日,她像个没事人似的抬手:“唷,这不是韩师兄吗?这么巧,原来我们就住在对间呢。”
韩永矜刚被何轩宇训诫,想到老师的耳提面命,他虽然不悦却也只能忍着不发作,索性不理会问候,转身就回房去了。
既然要避免起冲突,那他就离刘昭远点,省得一看见那张四处招蜂引蝶的脸就来气,他打定了主意,却未想对方接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更像是他被躲着。
明明就住在对间,即使起床时间不同,日常洗漱也该会碰到几次,但五日的航程里别说在甲板或走道遇见,他连刘昭的声音都没听见半点儿,对面安静地就好像没住人似的。
就连客船靠岸了,旅客们陆陆续续地下了船,他也没见对方掀帘走出来。
“何先生,您确定那对兄妹会和我们一同去学堂?”等的有些没耐心了,他暂时将包袱搁在地上,直盯着对面瞧。“我们不会被他们耍了吧?”
“刘公子虽然嘻皮笑脸的,但为师相信他不会失约,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不如你过去问看看吧。”相较于他的不耐烦,何轩宇只是担心。
就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韩永矜只能挪步。
也是奇怪,他才靠前,对面帘子便被人掀了起来,竟是刘瑶走了出来。
两人双目相对,韩永矜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你……为什么你会从刘昭的房间出来?他人呢?”
“……”夕琉蒙在布条下的眼翻了一圈。
他都快烦死了。
今儿个天还未亮,他就被宁昭莲抓进房里补妆,说是为了更像一对兄妹,得在眉眼处多下工夫,然后她就一边画他,一边帮自己调整妆容,等到将他打扮完了,她又说自己前几天睡觉时把束胸拆了,这会儿得花时间绑回去。
这本来也没他什么事,但正准备要走,她就开始打呵欠,手上动作还越来越慢。
相处久了,他知道她这是到了要睡觉的时间,因为不太放心,所以便想着再待一下。岂料好不容易等她绑完,她已经困的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两条纤细的手臂垂在身侧,肩膀也没精神的耸下,像是随时都能睡着。
……不,她当时那样应该已经算是睡着,还是半边身子靠着他,坐着睡的。
也不晓得上一世自己是欠她多少,他叹了口气,认命的服侍她穿衣服。所幸男子的衣物比女人的容易穿着,没忙多久就大功告成。
但最难的还在后面呢,眼看船都来到南境沿海了,他得叫醒她。
……于是就有了韩永矜看到的这一幕。
“……”隔着布条,夕琉仍能看清韩永矜表情疑惑,但他只是动了动唇,不多作解释。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宁昭莲给他的这个寡言人设当真好使,可以不用浪费时间回应不易说明的情况。
“……”问题被冷处理,韩永矜自然心生不悦,但他早早从何轩宇口中得知刘瑶极为怕生,再看她眼前蒙了布,可以理解小姑娘在看不清的状态下会害怕、会起戒心,这么一想,他不免也消气了。“那你总能告诉我,刘昭是不是真的在房里吧?”
这个问题容易回答,所以他看见刘瑶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怯生生的姑娘无论做什么都格外让人怜惜,韩永矜将刘瑶和小动物联想到了一起。很多小动物一开始是不亲人的,还得一点一点的陪伴、喂食,久了才可能靠近、愿意让人抚摸毛发。
应该没有人不喜欢逐渐被信任的感觉,而刘瑶从毫无反应到回以点头的转变就是这样的过程……嗯,至少他本人的直观感受是如此。
“那你再催刘昭一下吧,就说何先生还在等着他呢。”心情会影响态度,再开口时,他语气就没那么高傲强硬了,倒像是怕吓着小动物般地轻哄。
“……”夕琉猛地被恶心到了。
这是韩永矜?他干嘛?刚才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用这种语调说话?
像要避难一样,他匆匆点头后便转身进房了。
“那只孔雀好像中邪了。”一看见还在慢吞吞穿鞋的宁昭莲,他弯下身协助她抬脚,一边述说刚才发生的诡异事件。“你有没有听见他刚才的语气?我还是头一遭被人这样对待,害我全身起疙瘩。”
“噗哧。”本来没什么精神的宁昭莲顿时笑了。
但她没打算告诉他,今后这种事情会常常发生、天天发生,谁让他生的这么好看呢?那一定是会被男人们盯上的阿。
接下来的日子,他只能自求多福喽。
哪个男人不会对怯生生的姑娘心生怜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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