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不管怎么说,都只能以“运气”两个字囊括了。
可实际上……胡夜看了看被他带进阵来的父子三人,心底有一处东西簌簌地颤动了一下――怎么可能舍得啊?胡夜暗暗叹息。
“别愣着了,抓紧时间,这第一阵我们不能耗费太多时间,到目前为止,五六个小时已经耗掉了。”胡夜岔开话题,不欲解释他那句舍不得的深层含义,只单纯地催促瞿白抓紧时间。
“……”瞿白无奈地瞥他,将瞿语拉到自己身侧,“那也得告诉我怎么勘测,这个连接点和其他地方到底有什么不同?”
“直觉。”胡夜给出两个字后,将父子三人一把推到自己身后五十米处,召出那把巨大的黑刀,立刀垂地,鬓发浮动,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再看那棵树,那原本还只是小黑点的树忽而就有了轮廓,这棵“树”……一直在移动,不管他们看不看那棵“树”。瞿白被自己脑海里窜过的想法弄得一阵毛骨悚然,他只狠狠咂摸了两下嘴,体味着“直觉”探测“连接点”的方式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方式。
“直觉”多么虚无缥缈的一个词,瞿白自认自己一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上天大概也不会在这一时半刻就让他一向普通的大脑忽而迸发出无限的智慧来帮助他,帮助他思考这一严肃的问题。
直到胡夜刀刃上一阵长鸣声,瞿白才回神,那棵巨大的合欢树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来到他们的近前数百米处,树冠和树干无形中长得更加茂盛了,也离瞿白印象中的那棵树原来越远,几乎除了是同一瓶种外,两棵树基本没有想象点。
第七十八章
瞿白静静地领着两个小崽子欣赏了一会胡夜上阵杀敌的英姿后,趁着胡夜没有起毛前,安静地沉下心思去按照所谓的“直觉”去找连接点。
直觉,直觉,这种东西对此刻的瞿白来说,无异于无字天书,你说这是书,可我却一个字也没看到。
“爸爸、爸爸!”瞿言忽然在瞿白身上不安分地扭动起自己肥嘟嘟的小屁股。
“又闹腾什么?”瞿白警戒地轻拍了拍他的屁股,心里十分后悔将这两个小崽子带进阵中来,他先前只听说闯阵闯阵,闯不过,只不过是失去意识被传送出去,根本没预想过,这其间的危险根本不下于将凡人扔进侏罗纪公园。
“我想下去和小语手拉手!”瞿言睁着大眼睛看着瞿白,一脸的兴奋,似乎真的在把这一场闯阵当成了一次郊游。
瞿白无奈地撇了撇嘴,正准备说话时,站在他腿边上的瞿语立即发话了:“不行,你个猪脑袋,没看到很危险吗?我哪有时间和你手拉手,我要帮爸爸忙的。”
瞿语的呵斥令瞿言立刻红了眼圈,瞿白头疼地看着一上一下互相不依不饶地瞪视着对方的小崽子们,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将瞿言放到地上,嘱咐瞿语:“拉着小言,跟在我身边,就是帮我大忙,别惹他哭。”
瞿语抿了抿嘴,似乎对自己被分配了这个任务十分不满,但终究无可奈何,他蔫蔫地点了点头,不情不愿地牵起了瞿言的手。
小娇气包立即转悲为喜,小手紧紧反握住瞿语的手掌,眼眶中甚至还挂着泪,嘴角就弯出了愉悦的笑容。
瞿白也抿出了一个无奈包容的浅笑,让两个小家伙紧紧跟在自己身边,然后按照“直觉”去找连接点。
瞿白再次遥遥看了一眼胡夜,他已经完爆了一次合欢树,但基于他曾经的经验,爆完后,一点懈怠都没有,只牢牢盯住地上被他爆掉的合欢树的碎屑。几乎就是一瞬间,这些碎屑以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速度再次拼合成一棵合欢树,就如胡夜所说的,这棵“树”根本不是什么植物。
被爆开的树干中心根本就是空的,没有属于树木的实心年轮和汁液,也许,这根本就不在他们能理解的生物范围中。
瞿白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耽误时间了,但凡他有胡夜一半的能力,他就可以去拖住那棵“树”,让胡夜去凭直觉找连接点,但是他没有,所以,他也就相应的失去了质疑和抱怨的权利。
胡夜只说他能拖住它,但是拖得时间太长,根本就不利于他们后面闯阵的道路。这才只是第一阵,而胡夜身边还带着他们父子三人这三个巨大的包袱,再这么下去,胡夜可能连第六阵都闯不过了……
瞿白的眼眸黯了黯,而后,强打起精神开始专注地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一圈看下来,瞿白看不出他周围的地域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意的地方,除了那个正和胡夜纠缠得难解难分的合欢树,四外全是灰色的粉尘,只偶尔散布着一些大小各不相同的青灰色的石头。
然后,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四个大活人,除此之外,周围什么都没有,不但什么都没有,简直就像是一片空白之地,没有边际,也看不到生命的迹象。若不是瞿白曾经亲眼见证这个幻星大阵的外貌不过是山脊上的一片林地,他可能根本不会相信,这种带给他强烈真实感的没有边际的荒芜之地,其实只是阵法营造出来的效果。
“爸爸……”就在瞿白深思时,瞿言伸出小爪子拍在瞿白的腰间。
“嗯?”瞿白的注意力被他分去少许,其余的仍旧专注于在靠“直觉”找连接点这一事件上。
“爸爸,那个可以摘吗?”瞿言指着一处地方问瞿白。
“什么?什么可以摘吗?”瞿白心底一震,顺势看过去,还是只有一片空白,一点异样也没有,瞬间,他眼中浮现出浓厚的茫然。
“那个!那个!就是那个呀!”看瞿白完全不知他所言何物的样子,小家伙有些急躁,小而肥的手指指着他西南方向的一处,还拉着瞿语给他作证,“小语,你看,你看,你看到了吧?就是那个小豆芽。还有两个黑黑的眼睛,一抖一抖的,可以摘下来带回去给小胖吃。”
末了,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是关心自己的宠物,他还特地补上一句:“小胖就喜欢吃这些。”
“?”瞿白在瞿语眼中看到和自己一样的茫然。
两人都齐刷刷地看向瞿言所指的方向,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瞿言所指的地方看得认真,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爸爸?小语?”瞿言偏着脑袋看着瞿白和瞿语,等着二人给出他期待的反应。
“……”两人静默地回视他,最终,由瞿语代表二人开口,“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没看到你说得什么小豆芽。”
而且长着眼睛的小豆芽,他怎么不知道他们家的宠物小胖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食物偏好?瞿白暗自无言。但脑中却忽然闪过一阵惊醒梦中人的白色玄光――在这虚无之地,瞿言居然看到了一个“长眼睛的小豆芽”。
姑且不论瞿言语言描述是否准确,但仅仅是长着眼睛的小豆芽这种东西,想象起来就怪异得不得了,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机,而且只有瞿言一个人看到。
瞿白回头看了看正与合欢树斗得热火朝天暂时还看不到疲态的胡夜,狠狠一抿唇,一把捞起瞿言,拉着瞿语,开口道:“你说的小豆芽在哪里?”
“要去摘回来喂给小胖吃吗?”瞿言兴奋。
瞿白勉强牵起嘴角露出了个笑意,“如果真的能摘到的话。”
“就在那里!”瞿言高兴地指示着瞿白抱着自己朝“小豆芽”处走去。
“这里?”走到瞿言示意的地点后,瞿白虚空摸了两把,通过触感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存在的痕迹。
“不是,不是,再往下面去一点!”看着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地方的瞿白,瞿言有些急了,伸出小肥手,要自己去摘,被瞿白一巴掌拍掉。
“我刚说过,你不许动。”瞿白板着脸训到,虽然他不确定这里到底有没有那棵所谓的豆芽菜,但是他可没有拿小崽子冒险的习惯。如果真的有,而这豆芽菜又有什么诡异的话,让小崽子伸手去抓了,后果也许完全不在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中。
所以即使他被瞿言这样那样指使了半天,也只是在心底怀疑豆芽菜存在的真实性,却一点也不敢让小崽子动手去抓――即使,他们家的小娇气包是目前唯一一个能看到那棵豆芽菜的人。
瞿言委屈地瘪了瘪嘴,可怜兮兮地收回了自己的小胖爪子,指着自己的三点钟方向,“可是爸爸笨笨,一直抓不到小豆芽。”
“抓?”瞿白愣了愣,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你看到的小豆芽是不是一直在动来动去的?”
除了这个理由,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让他摘不到一棵“小豆芽”――前提当然是,这里真的有一棵小豆芽一样的植物,而不是瞿言一人的幻觉,另外,那一定要是一棵不会动的豆芽菜,而不是什么挂着豆芽外形可以四处移动的什么怪物。
很显然,现在看来,这个豆芽菜完全不具备做一个品质上乘的豆芽菜的各种品质。
“对啊,小豆芽一直跑来跑去,可是它都跑不远,爸爸还抓不到,笨笨,小胖在家会被饿死的。”瞿言脸上浮现出些许嫌弃的神色。
“……放心,那只熊猫比你还机灵。”瞿白白了自家小崽子一眼。
“哈!”忽而,趁着瞿白和瞿语无语对视的档口,瞿言一个眼疾手快,伸手出去抓了一把,而后惊喜地叫道:“我抓住啦,我抓住啦!”
同一个瞬间,瞿白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这瞿言这从未有过的迅捷动作和惊喜的叫声给提到了嗓子眼。似乎只要他一张口,他的心就能蹦出来似的。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该大大地松一口气,这个贸贸然行动的小崽子还安分地呆在自己的怀里,没有发生任何异样,还是应该给他狠狠来一下,让他长长记性,起码记住,在这个阵法中,谁是绝对的权威。
瞿白只愣愣地抱着瞿言,看着他乐呵地握着小拳头,在自己的怀里欢欣雀跃地扭动着小屁股。
“抓到了?抓到什么了?”一阵复合了男中音男高音和童音的三重奏忽而在瞿白耳畔响起。
瞿白惊讶地回头看到了男中音的来源者――胡夜,他正将黑刀背到自己身后,站到了他身旁来。
刚刚那道复合音除了他自己和瞿语的声音外,显然还混合了胡夜的,但是……
“合欢树呢?”瞿白讶异地发问。
胡夜耸了耸肩肩膀,“打到一半忽然像空气一样消失了,我在原地戒备了一会,没发现异样,又担心这棵成了精怪的合欢树是不是准备来个围魏救赵,不放心你们,就过来了,瞿言刚刚说的抓住了,抓住什么了?”
瞿白无声地看了看背着巨型黑刀站在自己身后的胡夜,又看了看献宝一样将小爪子递到自己面前,讨好地对着自己笑得谄媚的瞿言,狠狠吸了口气,慢慢地将瞿言的小爪子拨开。
里面有一棵像豆芽菜一样的植物。
终于看到了!瞿白和瞿语心底同一时间发出无声的感叹,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瞿言的手掌心。
与此同时,四人发现周围的景象开始变换了,那一片虚无的空白之地慢慢地被填充上了浓厚的绿意,灌木丛和参天大树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又像是有人拿了大的画笔在他们的三维世界中随意游走一样。
这些带着绿意和生机的东西就像画纸上的东西一样,一点点地铺展开来。
而那棵被众人当做豆芽菜的东西却完全不像瞿言一开始形容的那样活跃,实际上,排除瞿言一开始给这棵豆芽菜下的定义,从瞿白和胡夜的眼界去看,它更像一棵种子。一棵只探出了一点点白牙的种子。
“我想我们不但脱离了第一阵,大概还有了一点意外收获了。”瞿白静静地看了一回,然后说道。
第七十九章
“这是什么?”胡夜略带诧异地挑眉看着瞿白掌心中的那棵发了一点白芽的种子。
“豆芽菜!”瞿白尚未来得及回答,瞿语就已经兴奋地高声报出了他的答案,并十分兴奋地要伸手去拿瞿白掌心中的那棵“豆芽菜”。
瞿白眼疾手快地握拳收回那颗种子,“小心毒死你,乖一点,不然回去就宰了小胖炖肉吃。”
然后,不顾瞿言可怜兮兮的眼神攻势,将种子塞给胡夜,叮嘱道:“塞进空间袋里,有了这个,就算闯不到底阵,也不算白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和那棵‘树’有关?那棵树最后好像忽而消散了。”胡夜举起种子再次认真打量起来,一通观察后,定论还是……他不知道这是什么。
“你真不知道?”瞿白讶异地看向胡夜,“你不是活了几千年了吗?”
“……”胡夜手上动作僵了几秒,反手将种子塞进空间袋后,单手禁锢住瞿白的腰际,逼迫着他靠近自己,眯眼危险地出声道:“你语气中的嫌弃是怎没一回事?活了几千年就代表要成为一部百科全书?”
“……”瞿白窒了窒,腹部涌过一阵肠胃打结的滋味,这男人眉眼间的魅惑根本就是无处不在,对方故意喷洒在他耳际的热气和在他腰腹间作乱的手让瞿白十分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错了……”
道歉的话语中没什么真诚的歉意,显然是一种潜在的讨饶暗示,胡夜本不欲这么轻易就放过瞿白,却被自己衣摆处一阵轻轻的异动给阻止了,胡夜半垂眼眸,看了一眼正瞪着懵懂的双眼,一本正经站在自己身旁的两个小家伙,宛若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下来,心中什么火气都息了。
他松开对瞿白的禁锢,一左一右抱起了两个小家伙,然后闲适地问道:“我不知道不稀奇,你知道才叫奇怪,这东西,我活了几千年,也只在这个幻星大阵中见过。”
瞿白伸手从他怀里接过瞿言,两人一人抱了一个孩子,一边谈话,一边打量起周围,在这棵‘豆芽菜’被捕获到手中的一刹那,他们似乎就破开了第一阵,进入了第二阵了。
“这是婆罗,我在青元总纲中见过。”瞿白说,“青元总纲聚灵阵的附录中有一篇天地灵材的排名表。婆罗在里面也算得上是排得上号的了,对了,家中院子里那几颗一直摸不准来头的植株好像也在名录上。不过,我一直没有去比对过,还不是很确定。”
“没听你说过啊。”胡夜微微一哂,一边听一边警觉地打探起周围的环境,想辨认一下他们在第二阵中的方位。
“最近才浮现的,应该是功力有所突破后才从意识深处破开封印的。而且,也是从附录中,我才知道,聚灵阵其实本是为了培育对灵气有特殊需求的灵材和灵植的,如果现在还是万法时代,再配以聚灵阵聚集万法时代时的天地灵气来滋养,想必这棵婆罗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就被我们应付过去了。”瞿白若有所思。
说轻松其实都有些汗颜了,实际上,是胡夜打得大汗淋漓,他这边是在小娇气包的误打误撞下莫名其妙破了局的。
“怎么说?”胡夜有些惊讶于瞿白的话语。
“那本名录我只堪堪浏览了一遍,虽然大部分都有印象,但只有这一个是我第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你以为是因为什么?”瞿白反问,不待他回答,便接着道:“因为它够特殊,婆罗是介于植物和动物之间的一种灵材,并非一般灵材,它是有意识的。如果是万法时代,又有聚灵阵滋养,想必,这棵婆罗早已成道了。”
“哦……”胡夜漫不经心地应道,“看来,和青轩差不多。”
草木入道是大难,因为草木无情,根本无从修炼不修炼的意识,但是一旦生出这个意识,便踏入了修道之路,修炼起来比起人修和兽妖修都要精益得多,因为草木本性便是汲取天地灵气的。
只是,这从无情到有意识,靠得却不单单是时间,更多的是无数的机缘。
总的来说,虽难得见,但是草木妖修也还是能见到的,并无多稀奇。是以,胡夜有些漫不经心。
“你根本没听懂。”瞿白没好气地塞给对方一个白眼,一边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一边解释:“婆罗是介于兽和草木之间的,这也就是说,它有兽类天生的意识,也有草木天生的优势,只要给它合适的环境,他就一定能问鼎天道,甚至,无法估量它的前途。最重要的是,它被归类在灵植和灵材的科属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胡夜配合地问。
“这意味着,即便它问鼎天道,修成大道,还是天材地宝之一,只要有实力,捕获到了婆罗,不管是入药还是炼器,都会让你的炼制出来的东西拥有非凡的品质。丹,可制仙丹,器,可生器魂。不过,只一点不好,这婆罗必须在这一界才有发芽成长的可能,仙界或者神界,婆罗都永远无法发芽。”
胡夜终于微微露出叹服的表情,瞿白圆满了,抱着瞿言认真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越打量,越心惊,也愈加控制不住心底的澎湃。
四人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林木,看着有些类似雨林,瞿白伸手触碰了一下身旁的一株参天大树,树干的纹理和那种粗糙而布满青苔滑腻的触感,清晰而真实,就连雨林中那种空气的湿度都逼真得让人不得不打心底产生对现实认知的动摇――这一切难道真的不是真的?
“很奇特?”胡夜看着瞿白的动作和眼中的神情,忍不住失笑,“这只是这奇幻天地的一角,实际上,你可以把这些都当初真的。”
“真的?”瞿白惊异地转头看胡夜,脑中一个念头飞速闪过,使得他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反应,随手捏住身旁的一枝嫩叶,摘了下来,置于掌心中。
瞿白眼中闪过赞叹的神采――幻星大阵果然名不虚传,从空白之地到热带雨林,一瞬之间,于小小的一阵之内,蕴含了天地如此巨大的变化。最重要的是,瞿白忽然意识到,这些可能不是幻象。
“确实不是幻象,你把叶片塞进口袋里,等到出阵后拿出来看看便知道了,这幻星大阵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俱为真真切切之物。”胡夜帮着瞿白将叶片塞进他的上衣口袋中,轻声笑道:“幻星大阵中的幻象阵……可不会是这么和风细雨的阵法,那里可是九死一生的境地。”
“什么?”对大阵威力略有领悟的瞿白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不由追问。
胡夜笑着摇头,带开了话题,“幻星大阵的高妙之处,也许和无数个‘婆罗’相关也不一定,你也许能试试把这里的‘婆罗’们都找出来带回去,也许,下一个幻星大阵就是出自你之手呢!”
瞿白无声地睨他一眼,撇了撇嘴,是啊,婆罗,无数个“婆罗”,无数个和“婆罗”一样的特异的东西被安置在这幻星大阵中,才造就了这个阵法的精妙,也只有他身边这个对阵法一窍不通的妖兽会这么想了。
婆罗固然珍贵,而这阵法中也许会有无数和这婆罗一样珍贵的东西,但是幻星大阵的精妙却绝对不仅仅是依靠这些奇珍异宝,阵法排布的涵义无法领悟,一切不过是枉谈。
“是啊是啊,婆罗就跟地上长得薄荷草一样,落地便生根蔓延,遍地可寻。”瞿白勾着嘴角嘲弄。“也许除了婆罗,还能随地拾取一点上品仙石,你说是不是?”
“上品仙石?”忽而,一连几道陌生的声音在瞿白和胡夜身边响起。
两人齐齐怔忪了一瞬,手上下意识地圈紧了怀里的两个孩子,眼底飞速地略过一阵惊愕――居然有人?而他们二人却都没有发现?!
而后,就在两人眼中闪过错愕的同一个瞬间,胡夜单手握刀,带着煞气重重扫向声音发出的地方。瞿白也单手结印,试图凭空画阵,以阵为器来禁锢对方。
“等、等等!仙石虽好,但我们无意争夺!”对方显然也被胡夜和瞿白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的架势弄懵了,等反应过来高声大呼时,对方的刀风已经带着煞气迎面袭来,他的几个同伴被毫不留情地给拍飞了出去,伴着鲜红的血雾。
“我们只是恰巧进入这第二阵,听到了二位谈话而……已……”说话人看着自己飞出去的同伴,后半截话变得有气无力,宛若轻声哼哼。
瞿白倒是在对方打呼时就停下了手中结印的动作,和自家两个小崽子步调十分一致地看着被拍出去的几个人,良久,才淡然地收回了视线,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忽然出现的几个人身上。
这一看,瞿白的瞳孔就下意识地收缩了一下,手上差点又本能地想结印画阵了。
好一个“恰巧”。瞿白一言不发地看着说话人――曲靖。
视线缓缓偏移几分,瞿青和一个穿着黑斗篷带着兜帽的女人也慢慢映入他的眼帘,瞿白顿了顿,嘴唇卷起一个讥嘲的弧度,“是很巧,中和堂的人和五云山的人巧遇而不相杀就已经很‘巧’了,现在还‘恰巧’在我们讨论‘仙石’的一瞬间出现,不得不说,世上巧遇真多。你说是不是,曲掌柜。”
中和堂的曲靖,五云山的瞿青,没记错的话,胡夜他们给自己普及的是,中和堂和五云山早年争资源时结下的梁子,比起人修和妖修,只深不浅才是。
他倒真的不知道这两人怎么搅到了一起,而后一句质问,既有嘲讽,也有扰乱视听的意思,如果真的从头到尾听到他们的话,显然知道重点不在“仙石”。
“木前辈说笑。”曲靖毫不在意地带着笑容反驳瞿白的话,“曲靖是五云山的入门弟子,何来掌柜不掌柜的称呼。”
瞿白微微一怔,定神看向曲靖,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看不出门道,也看不出问题。他皱了皱眉,看了眼立在瞿青身边那个熟悉的,蠢蠢欲动的兜帽女人。
又看了看自己怀中,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一群人,尤其是哪个靠轻微移动引起瞿言注意的女人。他说不清自己心底什么感觉,直觉一阵酸涩冒出,不待细想,便掰着瞿言的脑袋,将他的脸埋到自己的脖颈之间,“再看,就被吃掉了。”
瞿言的小肥身子震了震,惊愕地看向瞿白,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纯粹的怀疑表情。看得瞿白微微赧然,就在瞿白自认为自己这弱爆了的理由终于无法欺哄他们家这个小白痴的时候,瞿言却把脑袋往他的肩膀处一埋,低声咕哝着,“不会被吃掉,爸爸会保护我的。”
瞿白一愣,看向一旁一直静默地看着自己和瞿言二人的胡夜和瞿语,失笑,对着他们二人摆了个手势――看来,任何低智商的骗局对于这个小娇气包来说,都是高端的陷阱。
“对,爸爸会保护你。”瞿白一边低头对着自己肩膀右侧的小毛绒脑袋轻声说,一边以眼角的视线去观察瞿青和他身边那个女人的反应。
瞿青不显情绪的功力愈发深厚了,他只那么不待表情,不显情绪的立在那里,好似,这边的事情与他全无关系。若不是,他右手牢牢扣住了他身旁那个女人的手腕,瞿白也许就真的信了。
他身边的女人被瞿青的动作给禁锢在那一处,明明一摆手就能崩断的禁锢,却硬生生地在她的心头画下了一个牢,瞿白抿紧了嘴唇,抱着瞿言后退了两步。然后看向明显是这一群人的领头羊的曲靖。
虽然还弄不清曲靖怎么就成了五云山的入门弟子,但从目前看来,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不管他原就是五云山派去中和堂做间谍的,还是后期弃了中和堂该投五云山的,瞿白都不敢兴趣。
第八十章
瞿白现在唯一感兴趣,并关注的只有一点――不管这些人是真偶遇还是假恰巧,他指向知道,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自觉地从他的视线中消失。虽然只是阵法的效益,但他相信这么宽广的一个林子,他们双方完全可以各选一方,永不相遇地走下去。
当然,置于如何破阵,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不过……瞿白确信那一群人中,除了罩着兜帽有意隐藏,可能连曲靖都不太了解底细的姬月外,其余一众人,也就只有曲靖的修为是尚且可看的,但这个“可看”也不过是金丹中期。
而立于瞿白对面的曲靖一行人,显然解读不了瞿白眼神传递出来的意思,或者说,即使解读出来了,也装作不懂。在瞿白这种故意无视他们,冷落他们的态度中,一行人居然毫无异动,一个个安静的像蛰伏着的豺狼。
这一群人是不是豺狼,瞿白不好定论,但瞿青是不是,他心底是完全有底的,正因如此,他才更加反感。
瞿白不动声色地与胡夜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抱起孩子,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地旋身朝着身后的林子中走去。
不过堪堪两步,两人就不由自主地纷纷停了下来,双双带着冷意地侧目看着身后跟上来的曲靖等人。瞿白面色不好地准备转身时,被胡夜拦住。
胡夜眼神熠熠地看了瞿白一眼,眼中包含着浓厚的兴味和安抚,瞿白无奈地抿了抿唇,两人抱着孩子慢悠悠转身。
“我不记得我有允许你们跟着我。”胡夜微微抬起下颚,脸上表情森冷。
跟在他们后面的一行人齐齐一窒,而后,又是曲靖走到人前来,那张眉眼间俱是笑意的脸让瞿白看着十分膈应。
“天禀上人。”曲靖脸带谦笑地对着胡夜行了一礼,“大路朝天,林中多岔,只恰好选了一条路,怎么能说是谁跟着谁呢?”
“也就是说……”胡夜好整以暇地眯了眯眼,看着对方,“你们选定了这一条路?”
曲靖狡猾地摇头,“不不不!路在脚下,不迈出下一步,怎么能说选定呢?”
好狡诈!瞿白心中愕然,看着对方那岿然不动的笑脸,和对方眼中掩也掩不住的算计,既有对曲靖的狡诈和厚脸皮的厌恶,也有对他在胡夜面前也敢卖弄这些小聪明的勇气的赞叹,真有种!只不过,可惜的是……
果不其然,胡夜咧嘴朗声笑了起来,笑声虽浑厚,但却没什么快意在里面,非要说的话,反倒是充满着浓厚的恶意,“这么狡诈的赌徒倒是几百年都没遇到了,你师父难道没教过你,赌徒第一要义就是买定离手,绝不回头吗?”
“或者……”胡夜声音忽而一降,沉郁中满是邪气,“你师父是忘了告诉你,做不了决定的赌徒,最后都会失去那只贪婪并永远游移不定的手。”
瞿白终于高兴地看到曲靖脸上那张笑意满满的面具有了龟裂的痕迹――果然,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家的妖兽向来是连道貌岸然的假象都懒得维持的,跟他谈算计,曲靖大概错估了什么东西。瞿白颇为解恨地在心中想着。
胡夜语中威胁,曲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因为清楚,而他一时半会又没有退路,所以他的笑才会狠狠僵在了脸上,简直就像被冻结在脸上的面具。
满是僵直但却无法脱下,也许一瞬,也许十数秒钟,曲靖缓缓呼出一口气,脸上笑意勉强,但却终究没消失,他眼神闪烁不定地在瞿白和两个孩子间打转,最后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的瞿青,正欲开口,就被察觉他意图的瞿白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显然,他师父确实没教他赌场规则,不但不知道买定离手,还不懂不要随意窥伺他人的赌资,这一点,少得可不只是一条手那么简单了。”瞿白脸上挂着微微的淡笑,但眼底却毫不掩饰地射出森冷的杀意。
曲靖张了张嘴,无声开合两下后,带着颓然地说道:“天禀上人说笑了,小子可从来不是什么赌徒,我们五云山向来门规森严,玩物丧志一事,是根本不许的。”
说完,狠狠顿了顿,提着一口气,直面着瞿白和胡夜,脸上笑意终于被严谨的表情所替代,“小子刚刚卖弄了,多有冒犯,这就带门人离去。”
说完,干脆利落地转身随意劈开了一条路,带着他身后一众五云山的门人陆续离去。
瞿青和姬月落在最后,显然是姬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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