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让它跑了!”老药子愤愤不平地将枪口支了起来,看着远方一只在雪地中蹦蹦跳跳远去的类似鹿一样的动物,无奈地骂了句脏话。
徐小白从雪地里站了起来,无奈地看着仍旧趴在雪地中的老药子,说道:“早跟你说了,让我去抓,它跑的没我快,你非要用猎枪,怎样,玩儿现了吧!”
老药子无语,只反驳道:“扯犊子!你跑的再快还能有狍子快?那家伙是出了名的雪地长跑冠军!”
原来徐小白和老药子进了老林子以后,行进了一天,树林越来越茂密,狗拉爬犁已经无法继续带着他们向前进。老药子将缰绳解了,对狗子们一声呼啸,那几只狗子就飞奔着往林子外面去了。看来这几条狗子都是常年被驯养的,知道回家的路途,这是结束自己的任务回家去了。
二人下了爬犁,将东西都负在身上,就这样步行往前走。到了吃饭的时间,徐小白从背包里掏出几瓶罐头,请老药子享用,不想老药子十分不屑,说道:“吃这些难吃的东西干吗,跟着我进了老林子,还能少了你小子肉吃?”原来老药子年轻的时候,不只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土医生,还是大家公认的神枪手,他带着两杆猎枪来,除了防身之外,更多的是打猎。
据老药子的说法,这个季节里,林子里最常见的动物就是狍子,这玩意儿很傻很憨,碰见人了也不知道躲,有时候还会往上凑,所以东北民间叫脑子不好使的人傻狍子。二人没走出多远,果然碰见一只狍子,老药子当时就端枪开火,不想那狍子跑的贼快,嗖一下就没了踪影,老药子愤愤不平,决心找个地方蹲点守候。他拉着徐小白在冰冷的雪地里趴了半个小时,这才等到了另一只狍子,不想多年未曾进老林子了,枪法粗疏了很多,刚才这一枪又没打中,那狍子转身就奔着老林子去了,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小白心中好笑,语重心长道:“老药子叔,你可别以为现在还跟你年轻时那会儿一样,这些年,这片林子里人们打猎砍树,早把这些野生动物给吓怕了,哪怕是狍子,现在警觉性也很高,就你那枪法,没戏的。”
老药子想要反驳,却也没什么厉害言语,索性闭口不言,给徐小白来了个闷嘴葫芦。眼见打猎无望,他想起十几年前来老林子的时候,树上多有山鸡,那玩意儿虽然肉质发柴,不怎么好吃,却怎么都比罐头要强上许多,于是转了注意,要架机关捕捉山鸡。
徐小白懒得跟他一起浪费时间,他抬头望去,见树上有个乱糟糟的鸟窝,离地约有十米高。他将背包放在雪地中,突然一个助跑,蹭蹭蹭几下,仿佛如走平地一般,沿着树干跑上去四五米,这一招不是轻功,是他从太极内功心法中悟出的粘字诀,凭借真气在脚底游走产生的吸力,产生在树干上行走的力道。吸力将近,徐小白猿臂轻舒,勾住了斜伸出来的一根树枝,借力轻轻一个晃荡,已经在空中翻了个身,到了那鸟窝跟前。他将左臂轻轻勾在鸟窝所在的树杈上,右臂发力,将整个鸟窝都端了起来,接着左手一松,在空中几个回旋,已经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
老药子仿佛看一个怪物一般地看着他,嘴巴长的足以放下一个鸡蛋,半晌才合不拢嘴道:“臭小子,你是神仙吗?”
徐小白微微一笑,说道:“早跟你说过,我在军队里主修的就是中国古流武术,现在你信了吧!”
老药子嘟囔几句,心中暗想自己还真是看走了眼,这小子果然有惊人的本事在身上,难怪他敢来闯这林海雪原了。只是这小子如此愣头青,以为凭着一手功夫就能在雪原上闯荡,那也未免想的太过单纯,老林子里的危险数不胜数,善泳者溺于水,像他这样的人,反倒最容易在老林子里遇难。
当然,眼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老药子凑上前去,见那鸟窝中趴着三只雏鸟,一个个只有半斤左右,都还未长好羽毛,被徐小白这一惊动,三只小鸟都以为是父母找来了虫子,纷纷张起嘴巴嗷嗷待哺,叽叽喳喳地小声叫着。除了雏鸟之外,窝中尚有三只鸟蛋,还未孵化,比鸡蛋稍微大上一些。
老药子摇头道:“这是斑翅山鹑的幼鸟,咱们老林子里有规矩,雏鸟不能吃,吃了就是绝了人家的户,咱们只打成鸟。”
徐小白却没那么多忌讳,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仅有的那些仁慈之心都扔进了道德的垃圾堆里,不顾老药子的劝阻,他执意要将那三只雏鸟烤了吃掉。老药子却出乎徐小白意料地将浓眉一竖:“你这小子,进山之前答应我的话都忘记了吗?”
徐小白恍然,自己答应过老药子,进了山林之后,一切都听他的吩咐,他不让做的事情,自己就一定不能做。看着三只嗷嗷待哺的雏鸟,他忽然觉得意兴索然,将鸟窝递给老药子,再也不理会他了。
老药子却屁颠屁颠地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面饼,掰成碎末喂三只雏鸟饱饱吃了一顿,徐小白冷眼看着他喂了鸟,心中暗道我就不信你待会不求我。果然将三只小鸟都喂饱以后,老药子腆着一张笑脸走了过来:“小子,还得麻烦你把这鸟窝给人家送上去,我老人家没这个本事,上不了树。”
徐小白将头一横,说道:“我不吃它们三个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为啥还要费劲巴拉地给人家送上去?”
老药子一拍大腿,气道:“你这小子,我这是在给你积累功德。你还要不要治病救人,既然要救人当然要行善,不然老天爷怎么会给你善报?”
这话打动了徐小白,他想起还在病床上的林杏,心里一紧,从老药子手中接过鸟窝来,正要上树,老药子却嘿嘿一笑,将三个鸟蛋从鸟窝里掏了出来:“咱们没吃雏鸟,算是给这一家子留了后,吃它三个鸟蛋,不过分吧。”
徐小白愕然,没想到老药子也有这么不要脸的一面,转身上了树,将鸟窝安置好以后,觉得这样未必稳妥,没准刮风或者落雪这鸟窝就掉了下来,看来斑翅山鹑造窝的本事并不高明,他随身带了伞兵绳,将那鸟窝在树上捆了个结结实实,这才下地。
此时老药子已经找出打火机,支上酒精炉子,抓了把雪水放进锅里,开始煮鸡蛋。徐小白早疑心他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里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此时一看,有锅有盆,有铲有勺,最神奇的是他居然还带了一堆作料,真不愧是在老林子里闯荡过的老放山把头。
三只鹌鹑蛋根本不够吃,趁着老药子煮水的空当,徐小白瞅准了又一只经过的傻狍子,在雪地中展开疾驰的本事,追了那狍子几百米,终于赶上那家伙,一刀砍下了它的脑袋。徐小白扛着狍子回到老药子身边时,后者已经惊得不能言语,这才相信徐小白真的没有说大话,连狍子都跑不过他。看到那狍子的惨状,老药子连声可惜,埋怨徐小白弄坏了狍子的皮,不然倒可以风干以后做一身狍子皮的大衣或者一床毛毯,晚上睡在这样的毛毯上,卧眠冰雪都不会觉得冷。
徐小白将狍子摔在地上,自由老药子去整治,他对着老药子忙碌的身影说道:“一张狍子皮算什么了,我还瞧不上,等碰见人熊,我弄一身熊皮来给你当毛毯盖。”
老药子嗤笑一声,心道这个蠢后生,只不过逮到一只狍子,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人熊,那是人能对付的吗?成年人熊的力气不下于几千斤,楚霸王才多大气力,不过扛鼎而已,人熊那可是能拔树的存在!
当然这话也就在心里说说,现在他吃肉只能靠徐小白去打猎,自然不会说这话引徐小白不痛快。再者,仔细想想,人类中也不是没有能拔树的存在,鲁智深当年不也曾倒拔垂杨柳么。眼前这个徐小白,虽然未必有鲁智深那么大的气力,但是他的身手可比鲁智深快多了。
假如徐小白真的和人熊遭遇了,他俩单挑,谁会赢呢?老药子在心里仔细盘算了很久,忽地醒悟过来:你这昏老头子,徐小白再牛也牛不过人熊,这还要想?真是老糊涂了,居然会认真地思考这种无稽的问题。
徐小白看着老药子一会儿皱眉深思,一会儿又自嘲微笑,心道这老头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整治那狍子肉是正经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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