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浓稠的黑,深沉得化不开,像是在宣纸上渲染的浓墨。似水的残月高悬于中天,浮云稀薄,如钻石璀璨的繁星点缀着静谧深奥的穹苍,仍未消散的雾霭弥漫于夜空,为此时的夜空增添多一份朦胧之情,神秘之感。偶然几朵烟花接连在空中骤然绽放,璀璨整个夜空,落下的花火如流星般划破天际即逝。
光阴如梭,日月荏苒,转眼间已过去十多年,花月公主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托着腮帮,抬眼静静仰望橱窗外空中的绚烂色彩,清风拂过她两鬓的秀发,清清凉凉的感觉带来了适度的惆怅,她轻叹一口气,嘴里喃喃道,“今夜是黔日哥哥的冠礼,太子太子妃都去了筠上皇宫观礼,我也想去看啊,想给黔日哥哥我的祝福。”
按照血族惯例,血族男子一千岁成年,及冠。
自搬进这个新太子府邸,颜翊仍是一如既往地活在徒有四面华丽高墙的宫殿里。酋长的御旨未曾更改,其意思是不能在保护花月公主的工作上有任何一点闪失。自经历上次立羽宫被袭后,皇宫派来守护她的护卫多了好多倍,整个府邸的守卫也极尽森严,连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
与其说,她像是活在温室里的花朵,倒不如说她是活在环境优美的牢笼里。但这个牢笼比立羽宫的牢笼要好,有一个橱窗,透过橱窗,她能看到早上明媚的太阳,看尽窗外院子里的花开花落花化泥。
夜已深,远处皇宫城墙上已经停止放烟花,黔日的冠礼大概已经结束。颜翊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关上窗户,踱到床前坐下,百无聊赖地自言自语道,“听宫人说,黔日哥哥的冠礼十分盛大,全血族的皇亲贵胄都会去观礼。肯定很热闹吧?”
突然橱窗传来“叩叩叩”短促的响声,像是黔日哥哥敲她门时的声音。她兴奋跑去橱窗前,低声问:“是黔日哥哥吗?”
“嗯。翊儿,能开窗吗?我有事跟你谈。”熟悉的醇厚嗓音,果然是黔日哥哥!
颜翊急切地将窗户打开,黔日翩翩身姿立马出现在眼前,头戴乌冠,冠中央缀有鎏金良玉,长发披于脑后,风拂过,发丝随风飘逸,从屋内透出的光照得他脸上斑驳,浓眉星眸,十分好看。
他微微一笑,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颜翊没等他说出话,便急切地庆贺道,“黔日哥哥,恭喜你及冠了!”说完展开她灿烂的笑容。
“翊儿,你想要出去走走吗?”他的目光炯炯。
颜翊心里咯噔一下,支吾道:“想是想…可是…”
没等颜翊说完话,黔日便在她眼前伸出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他说:“今夜的市集很繁闹,跟我出去凑凑热闹。”
颜翊沮丧道,“可是我是出不去的。”
黔日明白她的忧心,“因为我的冠礼,府内的宫人和护卫有一半已调到皇宫里去。我能带你逃出府邸。”
——
终于能出去见一下世面了!颜翊难以压抑兴奋之情,像脱了缰绳的野马在熙熙攘攘的闹市里拉着黔日的手穿梭。闹市上有各种各样的小摊、店铺,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颜翊觉得神奇,竟然还有在贩卖黔日画像的。
颜翊兴致勃勃地买下了一幅黔日的画像,拿它与黔日真人对照,探究着,“嗯…还是真人要好看许多。”
黔日适时补上一句,“那是当然的。”
“黔日哥哥,为什么他们要卖你的画像啊?”
黔日略一思索,“也许,族人们觉得我的画像能够拿来辟邪。”
颜翊错愕地瞥了黔日一眼又瞥了一眼画像,舒了口气,“幸好我的画像没被贩卖。”顿了顿,沉吟着,“听说越长得丑的人越能辟邪。没想到黔日哥哥的美貌竟在族人眼里是丑的。”
黔日默默无言地抽了抽嘴角。
没走多久,他们来到被两岸悬挂着的两排多彩灯笼照得五彩缤纷的小河岸边,正有许多人在放着河灯,河灯被放在水面上后随着河流颤颤巍巍地漂向西方,这样一直漂的话,很有可能会漂到太子府邸前的河流,幸运的话,还会在离黔日寝殿不远处的河岸上停泊。
黔日突然递给她一只河灯,河灯是莲花状,上载着一根蜡烛和一张卷起的小纸。
颜翊拿起小纸,摊开,是张白纸,奇道,“为什么河灯上放有一张白纸?”
黔日俯身揉了揉她脑袋,“白纸是让每一个人写上自己的愿望,然后将纸放在河灯上是为了将愿望寄予在小船上。”
颜翊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河岸上羞涩地放下手中河灯的曼妙女子们,低声在黔日耳边说,“我想那些女孩肯定是想借河灯向黔日哥哥你传达她们的恋慕。”
黔日似笑非笑地说:“你这个想法未必是不对的。”轻抚颜翊的头发,“那,翊儿,你的愿望是什么?”说着,他递给了她一只已沾上墨水的毛笔。
颜翊接过毛笔,咬了咬笔头,思索了良久后,在白纸上疾笔写下几个字,写完字后,踮起脚尖,将字条在黔日眼前举起,“花开终有尽,愿有一心人,伴我看尘埃。”
黔日接过字条,将它捏在指尖,看着娟秀的字迹,脸色稍微暗沉了,再次抬起眼时,明如繁星的眼眸多了浓烈的深情,将字条卷起重新放在河灯上,伸手抚着颜翊的脸,“翊儿,”顿了顿,注视她良久,“岁月荏苒,眨眼间,你已长大了不少。”
颜翊凝视着他,心擂鼓般地跳动,被他抚着的脸不禁发烫,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隔开,脱口而出地问:“黔日哥哥,你能做我的一心人吗?”
黔日先是怔了怔,接着,他的双眸里的柔情似水,将颜翊搂入自己的怀抱,“好。等你长大了,我就娶你。”
最终,载着颜翊愿望的河灯随河流漂走了。有一天,它成了众多河灯的幸运者在黔日寝殿不远处的河岸上停泊,还被某一人揣在手心默默带走了。
——
这么难得逃了出来,当然要玩够了才回家。两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一边躲着皇宫派来的追捕,一边游历了幽谷国的许多地方。有天,他们在躲避追捕中走进偏僻阴暗的树林里遇到一对倒在血泊中的情侣。
黔日认识他们,女的是江夏公主费娴,男的是血猎崔氏宗族当家继承人崔荣烨。费娴受了许多剑伤,全身伤痕累累,伤口仍未复原,大概是被猎人利器所伤。穿着犯人服的崔荣烨受了重伤,一只箭穿入了他的胸口,尚有一息存留,性命岌岌可危。
颜翊想要救活他们,匆忙结束了自己偷来的假期,与黔日一同快马加鞭了一日一夜,偷偷地带他们进入了太子府。在回到太子府后,费娴已经醒了,崔荣烨仍没有意识。
他们是犯了血族与血猎私通罪的犯人,收留他们二人已是冒险,黔日只能让太子府的巫官赫连老妈秘密诊治崔荣烨。为救崔荣烨,费娴掏出了她的半颗心脏作药引。喝了药后,崔荣烨的脉象平稳了许多,但他仍未醒来。费娴陪伴在他身边不眠不休了一个月,身形消瘦了许多,终等到他醒了,可却等来犹如行尸走肉的他。
守卫最森严,藏人最好的地方莫过于颜翊的宫殿。这一个月多里,崔荣烨就在颜翊宫殿里养伤。费娴与崔荣烨的真情,颜翊看在眼里。费娴看着没有灵魂的崔荣烨痛如刀割,颜翊也是痛在心里。
在费娴带崔荣烨消失前,颜翊问费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费娴抚摸崔荣烨的脸,她沉溺在他给她的爱里,但他已经忘记她,她深情凝视他,可他的眼神却是没有灵魂的空洞。她浅浅一笑,是苦涩的,还有别人捉摸不透的情感,“我能做的…也就有珍惜他和我仅剩的两千年。花月公主,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还没等颜翊回话,她就带崔荣烨凭空消失了。
颜翊愣愣地站着。就算他们消失了,费娴抛下的那个问题仍在她脑海里回响。
十分疼爱颜翊的赫连老妈问她,“公主,你在想着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跟费娴一样爱上血猎男子,我会怎么做?”
“公主!”赫连老妈急忙捂住她的嘴,“这是惹罪上身的话,公主你千万不可说啊!”
颜翊看着赫连老妈紧张的样子觉得好笑,“放心。我离不开这里,怎么可能爱上血猎…”
提到“血猎”两个字,赫连老妈又紧张起来了,严厉地打岔道,“公主!”
“好啦。好啦。不提了。一个月多没睡个好觉,天色已很亮了,我要补觉去了。”颜翊随意将赫连老妈打发走了,独自一人继续思考着那个问题。
世事无常,好比一对情人,整天腻歪腻歪的,一刻都不能分离,谁知,隔天就因一些不可思议的理由吵架分手了。颜翊觉得她应该为避免爱上血猎落得费娴这般悲催,先设想一下,再做好预防准备。
只是,预防准备要在有预防的前提下才有用。
------题外话------
这章有费娴和崔荣烨的客串啊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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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翊之暮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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