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成简单扫了几眼白蓉欣递过来的报告。里面很详细地记录了她所了解的案件起因的来龙去脉。但是，几乎没有一条是在有利于定罪的点上的，反而大量流露出作为一名司法工作人员的私人情感。

    舟成想到白蓉欣如果再这样迷糊下去，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处处隐藏着巨大的风险。

    他冷酷的训斥道：“白蓉欣，作为一名通过条条考核选拔上来的一名优秀人才，你的报告就是这样写的？”

    白蓉欣顶嘴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舟成猛地摔掉报告，啪地一声响，把白蓉欣吓得一哆嗦。

    舟成磕着桌面，他的脸色阴沉：“白蓉欣，我早告诉过你，这份工作不适合你！”

    白蓉欣好烦恼舟成又扯到了辞职这一块。

    “舟检，我觉得我写的很好!”

    “你看好了。”舟成撕掉了她所有的报告内容。扔出了另一份他桌上的报告范文。

    “好好研究下别人是如何调查取证的。”

    “你简直就是胡闹！”

    白蓉欣慌忙接过这份报告，赶紧翻开察看。

    低下头的时候，白蓉欣感到心都在震颤，她无法相信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冷冷淡淡，整日里不发一言的舟成，在她进入社会之后，竟然这样对待她，甚至还亲自撕毁她所有的工作成果！

    舟成发现白蓉欣的眼睛变成了兔子的眼睛，嘴巴嘟的老高，也许是这些天来，对白蓉欣的很多作为，他也很是愤怒，终于使他更尖刻地训道：“不要老是拿嘟嘴卖萌这一套，我不吃！还有，我告诉你，如果再有完不成任务，做不好工作的话，你趁早滚蛋！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白蓉欣紧紧咬着下嘴唇，泫然欲泣：“我保证完成任务！”

    舟成狠狠心：“只有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安排你来配合我出外勤。”

    白蓉欣点点头，眼泪就在眼眶子里打着转。

    她感到自己的很多功夫，这些天在村里受的苦，到了舟成的眼睛里，就像是一堆狗屎。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好无用。为自己的无能，也为了舟成的严厉，她终于吼道：“又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为什么总是逼我！”

    舟成知道白蓉欣的情绪在波动，他走到白蓉欣的面前，双手搭在白蓉欣的肩膀上：“你不要这样，一定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白蓉欣愤怒又委屈：“我怎么了？你嫌我脾气不好？你竟然觉得我脾气不好！有你这样训我的吗？”

    “我是领导，我必须要让你们做出最好的成绩。”

    “我不要你是领导，我不要！”

    “不要任性！乖！听话！”舟成软下了语气，他也不忍心见到白蓉欣委屈。

    白蓉欣却越发显得不受理智的控制一般，她越来越语调高昂：“我知道的，你一直都讨厌我，这十年来，嫌我整天打扰你的生活。而且更重要的是，你这些年从来没有提过，可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是我的出现，才导致了吸蓝姐姐的死！是不是？”

    舟成如遭电击，他呆在当场。吸蓝死时的画面，那熊熊火焰腾地又在眼中吞吐起来，他想忘记的，却永远忘记不了。

    白蓉欣看到舟成发达的表情，越来越肯定自己的判断没有错。是的，她终于喊出来了，喊出了自己隐忍这么多年的心声，舟成就是因为她的存在，才变得这么木然，这么无视。

    “舟成，你是个大笨蛋！你就是个大笨蛋！我恨你！”白蓉欣气愤地在舟成的前胸拼命敲打着。

    舟成也不躲避，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白蓉欣不顾一切的在敲打完舟成之后，将他办公室里的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部摔掉，能推倒的全部推倒。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她脑中的那条毒蛇再次显现出来，逼着她闭上眼睛，任凭毒蛇吞噬。

    这一次，她却没有睡着。而是好像在看另一个自己在表演，表演如何将好好的一间办公室变成世界末日一般的废墟。

    发泄完了后，她没有力气了。坐在一堆碎纸片上喘着气。

    舟成奇怪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白蓉欣，蹲下身来：“你发泄完了？”

    白蓉欣快要虚脱了，她点点头。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好想发脾气……”

    舟成摆了摆手：“你认识我吗？”

    白蓉欣很想给舟成一个白眼，但她实在是很想睡觉，于是继续点了点头。

    舟成暗暗心惊，这次发病竟然是在白蓉欣人格清醒的状态下。他扶起了白蓉欣，白蓉欣却突然昏了过去，进入了梦境。

    蓝轩终于盼回了这两个人同时回家的画面，他倚着门框，大方打着招呼。

    “你们两个终于回来啦！这些天，白蓉欣都去哪里了？”

    他擦了擦镜片，竟然发现舟成是背着白蓉欣回来的。不由得紧张起来：“哎？蓉欣怎么了？又发病了？”

    他觉得自己的药应该很有效的。

    舟成小心翼翼将白蓉欣抱进了被子里，“是啊，这次还不一样。”

    “怎么个不同？”蓝轩凑了过去。他看不出来这次的白蓉欣发病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啊。

    舟成拉出了蓝轩，带上了房门：“她这次是在她自己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发病的。”

    “哦，这样。”蓝轩没有那么意外。他在舟成的客厅里走来走去，陷入了漫长的思考当中。根据舟成的陈述，这一次距离上一次发病，是累积了好几个情绪爆点。

    “或许，我们要瞒不住白蓉欣的病情了。”蓝轩也发现自己没辙了，这些年来，白蓉欣的病情忽好忽坏。

    白蓉欣的房间里传来响动声，接着舟成打开门后，就看到了头发蓬乱的白蓉欣在傻笑。

    “蓉欣，丫头！”白蓉欣一副梦游的状态。她刚刚自己撞到了墙壁上，又被墙壁反弹回了床上。

    舟成一脸焦急。

    蓝轩压制住白蓉欣，舟成把正在疯狂摔打自己的白蓉欣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那一刻，他感到自己再也不想松手了。

    蓝轩关上了房间的门。这一天留给这两个人。

    白蓉欣忽而闭上眼睛，忽而又猛地睁开眼睛，她一会儿傻笑个不停，一会儿撕心裂肺的吼。她的睫毛又弯又长，她的嘴角笑起来的时候，真像是含了一颗糖……舟成的鼻息离白蓉欣仅仅相差了几厘米。这是他这些年来，反复做的事情，只要白蓉欣发病了，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这样抱着她。

    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白蓉欣哪一天开始发育了……

    他很早以前的某一个夜晚就知道了白蓉欣又长高了……

    他很早以前的某一次拥抱就知道了白蓉欣的美丽是与生俱来的……

    他很早以前的某一个梦里就发现了白蓉欣的脸似是印在了他的生命里……

    他看着白蓉欣这些年一点一点变成了女人。就像是一朵曾经就要开放的花朵，在自己的手心里终于绽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白蓉欣的每一刻变化，每一次呼吸，哪怕只一丁点的神色变化，他都懂。

    可他弄不懂自己。

    他不懂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呢？

    是爱吗？

    不是，他爱的是吸蓝。吸蓝死了……

    他不爱白蓉欣吗？

    不是，他爱，可是不是情人之间的爱，也许，只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那种感情吧……

    好像又不是……

    他真的不懂了，到底对白蓉欣，对这个自己心中最美的女孩，存了什么样的感情。

    他也知道方智清的出现，这样好的女孩子，哪会没有人去动心，哪会没有人去追求？方智清的出现，能够给她幸福吗？

    他很不放心。

    这一天，舟成竟在满脑子的胡乱想法中，沉入了梦乡。直到白蓉欣醒来，他还无知觉。白蓉欣以为自己在做梦。她无法确信昨天发生了什么？难道不是在舟成的办公室里吗？

    为什么此时的她和他竟然在一张床上？

    天哪！她越想越激动，忍不住轻轻抚摸起舟成熟睡的脸。一点一点触碰，一点一点摩挲，真是好看的一张脸啊，白蓉欣悄悄挪了下屁股，挨的更近了一些。她的脚丫子想要够着舟成的脚，却发现遥遥不及。

    舟成，你的腿好长哦！白蓉欣偷笑。

    “你醒了。”舟成冷冷的声音传来。

    他睁开了眼睛，白蓉欣正在用力想要勾住舟成的大长腿，阴谋被瞬间打破。白蓉欣眨着眼睛，准备要亲上舟成的脸。

    被舟成残忍推开。

    白蓉欣立马沮丧：“是啊！舟检。”

    舟成想到白蓉欣或许还记着昨天在办公室里挨训的事，不由得想要刮下白蓉欣的鼻子。

    “我们是在家里，你不用把我当领导了。”

    “是，蜀黍！”白蓉欣脸色垮的更难看。

    “如你所愿，叫我舟成大哥吧！“

    “是，舟大哥。“白蓉欣拖了很长地音。

    舟成忍俊不禁，他难得露出了笑脸，好像春风化开了严寒的冰层。

    “好了，蓉欣，乖！随便你怎么叫吧！我不想再左右你的想法了。“

    “真的？！“白蓉欣不敢确信这是不是在做梦。

    “嗯，是真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那我向你求婚！“白蓉欣仗着舟成还在自己的床上，斗胆欺近。她这算是求婚吗？衣衫不洁，脸没洗，牙也没刷……

    舟成简直是满头黑线，这丫头的脑袋里在装着什么啊？真是给点颜色就要开染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