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游戏结束了以后,太阳也快下山了,人们乐呵呵地散了,开始期待晚上的幽会。我门最终赢得了比赛,得到了一对晶莹剔透的水滴状玉坠子和谷主的一个承诺。玉坠子当场就给了我们。至于谷主的承诺,谷主说,等明天一早去谷主府上,当面跟他们说,他们必当满足。
“这个怎么处理?”我拿着玉坠子,问赵宾和。
“收着吧。”
“好”,我把两个坠子揣怀里,这个应该挺值钱的。
“你不打算给我一个?”
“你……要?”我还以为他不会要这些玩意儿,所以根本没打算给他。
赵宾和好像有些不甘心,堵住我的去路说:“娘子,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闭嘴,”我把其中一个白一点的玉坠子递给了他,自己留下个偏翠色的收在身上,“谁是你娘子。”
赵宾和接过玉坠,拉着绳子在空中转了几圈,缠在手指上,复才前行。
“你怎么想到那些题面的?”赵宾和又问了刚才的问题。
“这些多事小时候从书里看的,你不是读过很多书吗,怎么连这些小把戏都不知道。”我固然知道他不可能看到脑筋急转弯这样的书,但是这会儿也不得不跟他这样说。
“斗鸡眼,也是从书里看的?”赵宾和好像不信,再问道。
“斗鸡眼嘛,看开点不就好了。”想着下午人们听到“斗鸡眼”这三个字时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我就觉得很有成就感。
“唉!”赵宾和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带着你,往后我也该看开点。”
“讽刺我?”我捡了个树枝,朝他打去。他身手好,轻而易举避开。夕阳很给蓝鸟节面子,美的一发不可收拾。而我们,也一路笑闹着往回走。
一天在外面晃悠也没有好好吃饭,本来打算回去换下这身衣服,结果远远就看见,圆妹带着小丫鬟在我们门前坐着,好像等了很久,有些不耐烦,揪着门口地上的小草解闷儿。
“圆妹对你是真上心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连蓝鸟节都没去。”
“走。”赵宾和没多说,拉着我转身就走。我也知道我们这个样子不能被圆妹看到,不然又要生出些麻烦。
夕阳渐沉,明月初生,家家户户的灯亮了起来,街上的花灯也点燃了,整个情谷一片温馨,煞是好看。
赵宾和比较熟悉谷中地形,带着我往人较少的地方走。他说情谷西北角的路比其他地方险,很少有人往来。
借着月明,我们到了情谷西北角,这里和情谷中一派祥和的其他地方比起来,算得上阴森了。我跟在赵宾和后面,借着并不明亮的月色小心地走着。
“要避人也不用走这里来啊,这边这么黑,怪吓人的。”
赵宾和停下了脚步:“你怕?”
“嗯。”我赶紧点头,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再往那边去了。
“前两日见那边有间未完工的院子,现在应该没人了,本想带你过去。”
“在这边修了房子?这里这么偏。”我嘟囔着,也不知是谁想住在这里。
赵宾和如我所愿没再继续走,就地坐下,背靠着一颗树,把戴在脸上的面具摘下,问我:“来了半月有余,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他很少主动和我说什么,通常都是我在问他。比如今天去了哪里,安伯又教了他什么新鲜事。我问什么他也就答什么,也不会问问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现在这么问,我倒来了兴致:“这里很好啊,与世无争,谷里的人过得也很幸福。”
“与世无争,”赵宾和喃喃道,“你喜欢这种生活?”
“不喜欢。”
赵宾和听了我的回答,侧过脸看着我。
我摘下面具,在他旁边坐下,透过树丫看着空中那一轮新月:“你可能不敢想象,我之前的生活可比在这里丰富多了。虽然我不爱参与,但是,凡是我想知道的,坐在家里也能知道。这里虽好,但是不属于我。”
“不属于,好个不属于。”
我侧头看着他,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他眼中映出的新月,熠熠生辉。
“赵宾和。”
“嗯?”
“你现在追逐的东西,属于你吗?”
他低下头,眼里自然没了那丝闪亮。半晌,复又抬头望着我道:“我不贪心,是他们要的太多。”
我点点头。或许因为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目前为止我最为依赖的人,所以,他认真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曾怀疑。
突然,我好像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赵宾和也警惕起来,起身把我护在身后,靠着树干躲了起来。
“普东,我好想你。”那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一个妇人声音传了过来,声音有点熟悉。
“我也想你。只是你每天要面对大家,我们很难见上面。”这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看样子这就是那妇人口中的“普东”。
我探头悄悄看了看那边,看见那二人相拥在一起,极是甜蜜。
“你放心,他会处理好的,等过些时候,房子就修好了了,我们就下禁令,说这西北方有猛兽出没,不准靠近。之后我们便可以常在这里相会。”这妇人的声音越听越熟悉。
我屏住呼吸,听到那女人继续说:“圆妹如今也大了,你不要老是舍不得她,他把圆妹当亲生女儿待着,他那儿子你既养着,就当他是亲生的。”
一段话下来,我已经被吓得不轻。那女人,是女谷主!
照她刚才所说,圆妹根本就不是两个谷主的亲生女儿,而是女谷主和这个叫普东的男人的女儿。而男谷主也不是不知情,相反,男谷主似乎在外面也有一个儿子,并且就在这个普东的家里养着。
这是多么劲爆的消息啊,情谷崇尚纯洁的爱情,只有被众人认可的贤伉俪才能成为谷主,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要是这事儿被捅了出去,他们这谷主,不就当不成了吗。
我这边还在震惊,就听闻那边的男声道:“我当然吧他当亲生的待。他对你怎么样,这些年我也都看在眼里,他对你们母女好,我自会善待他的妻儿。只是女儿,你让我如何不担心,如今她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哪家孩子也是好事,可她偏偏看上了那刚来的流川。不是说流川不好,我看那小子仪表堂堂,又好学,也着实喜欢,但他却是个有妻室的,我们的女儿怎么能给他当二房,这事儿难办呐。”
“这你不必操心,流川整日地去安伯那里讨学问,经常不在家。那流川媳妇儿不是个难对付的人,过些时日我想着送她些吃食,让她慢慢地去,流川没了媳妇,难道要一辈子单身不成。”
我听着她这无所谓的语气,心中一惊。让我慢慢地去,是要让我死吗。
赵宾和抓住我的手,紧了紧。我回过神来,那两人已经走远了。
赵宾和说:“他们去那院子了。”
我没有回他的话,只觉得这里越发的阴森恐怖,黑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们明天就出谷。”赵宾和说了这么一句,就拉着我往回走,走了一段路,又缓缓问道:“还记得你说过,我是你的来路吗?”
我不知他这是问这个做什么,只心绪不宁地答:“嗯。”
他拉我拉得很紧,我的手有些生疼。
“所以除了我,谁也动不了你。”赵宾和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回头,也没有放慢脚步,只是说了这句话,便再也不做声。
我望着这个紧紧拉着我的人,跟在他身后快步走着,忽然觉得,不管他是流川,还是赵宾和,他都是护着我的。即使在他心里,我是个来路不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