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人躲在走廊的拐角处,朝凌蓝的房门口望去。雪兰雪竹迫不及待的伸出头,被柳文悦一把拉了回来:“嘘——”
凌蓝在房门前停了脚步,看了一眼虚掩的门,摇头浅笑。他回身扫视四周,在墙脚拾起一根木棍,再回到房门外,用木棍轻轻一碰,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就听见“哗——”的一声,然后一阵“哐当”声,再看时,房门口水漫金山,一只铜盆倒扣在地上。
“呵呵,想整我,没门。”凌蓝脸上漾起胜利的微笑。
“唔……”雪兰雪竹不禁失望。
柳文悦却不急不躁地抬头看着凌蓝的屋顶。
凌蓝跨过门槛进屋,才走了一步,就脚下不稳,朝前方快速滑了出去。原来刚才泼在地上的是油而不是水。一根绳子拦在前面,就在快要碰到绳子的那一刹那,凌蓝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跃到了门槛外。“好险啊……”
“啊”字刚出口,就听“哗”的一声,“甘霖”从天而降,凌蓝被从头到脚淋了个透。他抹掉脸上的水,就见一根绳子吊着一个木桶从屋檐上垂下来,左右来回晃动,似乎在向他示威,又似乎在嘲笑他。
“哈哈——”以柳文悦为首的三个女人笑得直不起腰来。柳文悦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凌蓝,看见他哭笑不得的铁青的脸色,笑得更加放肆。“哈哈,刚才,你要是碰了绳子,就没事了。你看你现在……哈哈……”
“你你你,你们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谁让你走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本小姐只不过略施惩戒而已。雪兰雪竹,我们走!”柳文悦昂首阔步离去。
“对不起了,凌蓝大哥。”雪兰道了歉,跟上柳文悦,却仍止不住偷笑。
“凌蓝大哥,热水在你屋里,你,自己保重吧。”雪竹也笑着脚底抹油了。
剩下某落汤鸡独自窝火。
“阿切——”凌蓝洗完澡去向柳文悦“交代”情况,结果没说两句话就喷嚏不断。
“不是吧,这样就着凉了?蓝你没这么弱吧?来,我瞧瞧。”柳文悦伸手去摸凌蓝的额头,“真的发烧了啊。”
“还不都是你的恶作剧!阿切——”
“对不起啊,我让雪兰去请大夫!”
凌蓝拉住她,“我自己不就是大夫吗?没那么严重,喝一碗姜汤就好了。”
柳文悦仍旧不放心:“真的没事吗?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容易就生病的啊。”
某人没好气地抱怨:“哦,让你马不停蹄地赶几天路,然后再淋你个湿透试试,你这会儿肯定已经躺在床上不能动了……”
“我承认是我不好。可是你也有不对啊,你走了两个月都没消息,知不知道我会担心!我天天做噩梦,梦见你出事啊!比起我的提心吊胆,你受这点苦简直不算什么!”
“对不起……”
“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算了的!这笔帐我先记下,以后有机会咱们慢慢算。”
“慢慢算?只怕算不清楚了。”
凌蓝眼底一闪而过的苦涩被柳文悦收进眼里。“蓝,你怎么了?”
凌蓝立即解释道:“没什么,我是担心四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无法预料。”
“不是还有两个月吗?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悲观了?”
“小姐,我不是悲观,只是没有把握。”
“不要说这个了。给我讲讲你这两个月的经历吧,一定很精彩对不对?”
“打仗是要流血的,亏你还说精彩。还是不要说了。我好几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好累,这回,我一定要好好补回来,睡上三天三夜。”
“我看你睡不了那么久了。后天晓霞就要出嫁了。”
“是吗!是嫁给李念吗?晓霞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啊。”
“所以啊,后天一早,你要负责把花轿护送到李家,可不许偷懒啊。”
“是,遵命!大小姐,请问我现在可以休息了吗?”
“可以了,不过要先把姜汤喝了。”
“知道啦。”
八月十五,早上送了晓霞出嫁,下午府里的下人又忙着准备过中秋。按理,柳文悦应该和月皓还有如嫣三个人一起吃顿晚饭的。可是,如嫣却说身子不适,只喝了两口汤,就回自己的院子了,只剩下柳文悦和月皓两个人。终究找不到话题,相对无语的尴尬让柳文悦心里不舒服。一顿饭的时间几乎像一个世纪那么长,柳文悦只好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那些精致的食物上面,小口小口地嚼着,却不知是什么滋味。
终于吃完晚饭,柳文悦走在湖边,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月皓竟然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离开的时候不会有太多痛苦。
湖中心的亭子里挂了几盏黄色的灯笼,再看湖四周,也挂了灯,只是颜色不同,东西南北各为青白朱玄四色。柳文悦对身边的玉婶道:“玉婶,你对五行风水也有研究?”
玉婶答道:“王妃说笑了,今天早上遇到一个风水先生,这些都是他说的。什么‘东方木青龙主富贵’、‘南方火朱雀主发达’的,那个风水先生说的一套一套的,我也没听得太懂,只是照着他说的做了,反正过节嘛,图个吉利也好。”
柳文悦回到凝霜居,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湖边的那些灯,进而又想起风水一事。易经五行风水一说,她是知道一些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与五种传说中的神兽对应,同时也对应着五大方位。于是,这中间便演变出许多说法,被应用到风水上面,流传至今。
等等,方位对应五行?柳文悦突然想起,罗尹特地告诉她,爹爹送她的樱花树是从樱院西边挖出来的,会不会……在五行中,西方对应着金,难道说藏宝图在金制的东西里面?
柳文悦提了灯,来到那个红木箱子前,仔细寻找着金质的东西。可是,找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
“这么晚了,你这翻箱倒柜的,找什么呢?”凌蓝端了月饼进来。
“不可能没有的。”柳文悦对着箱子冥思苦想,突然,她拍拍脑袋,“我怎么忘了这个呢?”她取下头上的发簪,那是去年生日的时候,爹爹送她的礼物,也是她妈妈的遗物。簪身是纯金打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顶端镶了一块翡翠。
只是,东西会在这支小小的簪子里面吗?
“小姐,怎么,这支簪子有什么不对吗?”凌蓝不解地问。
“蓝,把灯拿过来一点。”柳文悦在灯下仔细地打量着那支小小的簪子,颠过来倒过去,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蓝,你说这发簪里面都没有可能藏东西?”
凌蓝不禁失笑。“这么小的簪子里面能藏什么?亏你想得出来。”
“比如说小纸条之类的?”
“这……”凌蓝似有所悟。若这簪子是中空的,藏下一张小纸条是完全有可能的。他拿过簪子瞧了半晌,也没发现什么,最后道:“要不,把这颗翡翠拿掉试试?”
柳文悦点头,凌蓝握住簪子,拇指按住翡翠,一用力,翡翠便与簪身分离,且都完好无损。
那簪身果然是中空的!
凌蓝和柳文悦惊讶地对视。凌蓝找来一根细竹签,伸进簪子里拨了两下,一个极小的纸卷掉了出来。
柳文悦展开纸卷,只见上面几个蝇头小字:日记本第64页。字虽小,却看得出是柳元崇的笔迹,用的是简体字和阿拉伯数字,可见他的谨慎。
日记本第六十四页?说的是妈妈那本日记本吗?可是,妈妈的日记只记到第五十七页啊,六十四页不应该是空白的吗?
凌蓝将字条烧毁。柳文悦从枕头下拿出日记本,翻到第六十四页,没想到那里竟然真的有字!
是凌蕊的字,却没有用公元纪年,日期是贞元二年十二月十六日,也就是柳文悦满月的那一天。
“有人说,爱情是一种遇见,在对的时间里遇见对的人,就能成就一段爱情。我想,我遇见了爱情,虽然可能在错误的时空里,但我知道,那的确是爱情。我以为是韬的在天之灵不想让我和女儿死,才把我送到这个时空里,可是,我现在却觉得,是命运的安排,让我在这里获得重生,找到我人生的幸福。”
“女儿满月了,却还没有正式的名字。我决定给她取名柳文悦。柳元崇,文韬,两个爱我、我也爱的男人,不管天上人间,祝你们永远快乐!”
接下来是一首诗,却是柳元崇的笔迹,用的一样是简体字。
凌蕊和柳元崇相遇是在三月末的一个傍晚,正是春末夏初的时节。这首诗描述的就是当初他们相遇的情景。柳元崇还别出心裁的将凌蕊的名字嵌在最后两句的末尾。
只是,看完了这一页里所有的内容,里面根本没有提到任何有关于藏宝图的字眼啊。
“老爷这首藏头诗写得不错。啊,不对,应该是藏尾诗才对。”凌蓝道。
“藏头诗?”柳文悦看了一眼凌蓝。
凌蓝又看了那首诗,然后摇头:“我觉得这首诗没什么奇怪的,根本不是藏头诗,碧璞笑莫,这根本就说不通啊。”
“不是,妈妈曾说,一般的藏头诗都会把秘密放在每一句的开头一个字,可是,她却喜欢另一种更不易被人发现的方法。”
“噢,你是说……”
“嗯。”柳文悦点头,“第一句第一个字,第二句第二个字,以此类推。”柳文悦再看那首诗,分别指出了那四个字:碧玉箫中。
凌蓝惊讶地看柳文悦,然后解下腰间的玉箫,交给柳文悦。玉箫尾部一个篆体的“音”字映入柳文悦眼里。“音?什么意思?”
凌蓝没有回答,只是略带犹豫地摇了摇头。
箫是玉质的,不可能藏东西,柳文悦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尾部的金线流苏上。那流苏的顶端,串着一个小球,直径半寸多长,很硬,表面用金线绣了麒麟的图案,只是不知道里面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应该不只是布料那么简单吧。
柳文悦用发簪小心地挑开缝和的线,去掉表面的一层丝绸,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层蜡,捏碎蜡层,一块淡粉色的绡绢顿时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