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的死对后金来说是个莫大的打击,不过对于他的那几个儿子来说却是一个机会,一个登上至高权力的机会。
护送努尔哈赤的灵柩回到盛京后四大贝勒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大家都不知道那个登上汗位到底是深得人心的大贝勒代善还是战功赫赫的四贝勒,当然还有那三个努尔哈赤最为疼爱的小儿子。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一份莫名的遗诏让大妃阿巴亥殉葬,然后皇太极就登上了汗位。
阿济格看着满屋的缟素不由地落泪,几日间父死母殉,两个至亲的人就这么离开了自己和两个年幼的弟弟。阿济格出生于这个特殊的家庭,他知道母亲的死是为了保全他们兄弟三人;他也知道只有母亲的死才能换来后金汗位之争的平复。父亲对母亲的宠爱反而加速了母亲的死亡,作为嫡妻她的存在无论是对代善还是皇太极都是一个威胁,这个威胁还可能会祸及他们兄弟三人。阿济格没有怪过谁,他很清楚这是他作为努尔哈赤的儿子应该付出的。
“哥!哥!”多铎哭着走了进来,“我想额娘,呜呜呜~~~~”
多尔衮跟在后面,一张稚嫩的脸上却透着冷峻。“多铎,你不要再哭了!”他不耐烦地说道,然后就一屁股坐在阿济格身边。
阿济格把多铎抱在怀中,安慰道:“别哭,额娘陪着父汗去了。以后有哥哥照顾你们。”
“对!额娘虽然不在了,我们还有哥哥。我们兄弟三人一定要一条心!”多尔衮小小的拳头紧紧攥着,眉头拧在一起。
阿济格伸手握住多尔衮的拳头,道:“多尔衮......大局为重!”然后就掰开了多尔衮紧握的拳头,“父汗更希望我们所有的兄弟一条心。”
多尔衮看着阿济格慢慢低下了头,或许阿济格说得对,这个当口儿是应该所有兄弟一条心,至于私怨留着以后再算。
皇太极登上了汗位,虽然现在整个后金都因为努尔哈赤的死对袁崇焕恨之入骨,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出兵征讨的时候。宁远之战损失惨重,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人心加强兵力。为了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富国强兵,皇太极起用汉臣。这虽然遭到了八旗贵族的反感,但皇太极执意如此。一些汉臣开始慢慢介入后金政权,其中包括了沉寂已久的范文程。
短短一个多月就发生了那么多事,阿济格心情沉重。这一天他骑着马去林子狩猎,可是走了一大圈一支箭都没有发过。
“王爷。还没有开春,百兽都隐匿在丛林中。不如我们回去吧。”随从旺达说道。
王爷?这是个陌生的称呼。皇太极登位之后对兄弟们都有分别的加封,阿济格加封为武英郡王,他的两个弟弟也被加封为贝勒。可见皇太极对他们兄弟还是颇为照顾,当然这种照顾其中包含的意义耐人寻味。
“走吧。”说完就转过马头,回身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哲敏?”
哲敏慢慢走过来,“我去找你,他们说你来了这儿。”
阿济格下了马说道:“心静不下来,出来散散心。”
“我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哲敏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帮上你什么。不过能站在你身边,我就很知足了。有些事情的确说不出口,但有个人站在你身边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你都会觉得有人跟你分担。”
“哲敏......”阿济格看着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子,他淡淡地笑了。这是他最近以来第一次笑,“你现在有没有空?”
“嗯?”哲敏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他,“有空啊。”
“还记得我出征之前跟你说的话?”阿济格问道。
哲敏嘴角一翘,微微点头。“我一直记得。”
“那走吧。”阿济格微笑着往前走,突然他伸手握住了哲敏的手。
他的手很温暖,哲敏没有想过能有一天他能这样子握着自己的手。他突然的举动让哲敏有些意外。哲敏不知道阿济格心里是否已经完全把阿岱放下了,但她相信只要自己为他全心付出就一定能得到他的爱慕。可能一时间自己还不能取代阿岱,但似乎阿济格正在朝自己这一边靠拢。
新汗登位有很多事情要做,礼亲王代善有些忙碌。瓦克达帮着父亲,也觉得有些疲惫。这夜他很晚才回到家往床上一倒,都不想起来。
阿岱推了推他,道:“喂!起来啊。衣服都不脱就躺在床上,好脏啊!”
“你别碰我啦。我好累啊!”瓦克达翻了个身说道。
“你以为我愿意碰你啊?这床是我的!”阿岱继续推搡着瓦克达。
瓦克达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你好烦呐!”说完就跑去自己的床榻上躺着。
“贝子爷!贝子爷!”海青敲了敲门,“您睡了吗?”
“什么事啊?”瓦克达不耐烦地嚷道。
“医馆那边派人来说您要的东西有了。”海青在门外说道:“不过那个商人明天一早就要走,而且开价很高。医馆的大夫没有那么多钱,所以让我来跟您说。如果要买今晚就要带足银子去。”
瓦克达顿时从床榻上跳起来,一边穿鞋子一边说道:“去!我马上就去!你快给我备马!”
“这么晚了,你去哪里啊?”阿岱就要准备睡了。
“你管我去哪里?”瓦克达穿好鞋子从抽屉里拿了银票。
阿岱被他顶了一句有些生气,转过身说道:“去归去,晚了我可不给你等门!”
“随便你啦!”瓦克达拿好银子就匆匆出门去了。
瓦克达和海青赶到医馆,大夫看到他们来了忙说道:“快点吧。郑老板就要走了。”
“人呢?”瓦克达进了里屋,看到一个中原人打扮的中年男人,“郑老板是吧?”
郑老板点头道:“正是!”
“好。我们长话短说,多少钱?”瓦克达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位公子真是爽快。”商人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了一盒东西,“我的紫河车是最上乘的。公子要多少呢?”
瓦克达转过头问大夫,“大夫,需要多少?”
“呃......”大夫想了想道:“需要三副。”
“好!三副。”瓦克达问道:“要多少钱?”
“一千两一副。”商人伸出三个指头道:“三副就是三千两。”
大夫听了惊讶地说道:“喂!这也太贵了吧?”
“不用多说!”瓦克达摆了摆手,拿出银票道:“这里是三千两。不过你要给我最好的。”
“那是一定!”商人从盒子里拿出了三包药材,“可以让大夫验一验。”
大夫拿过来看了看又闻了闻,对瓦克达说道:“的确是上好的紫河车。”
“行了!拿去吧。”瓦克达把钱给了商人。商人收了钱后就走了。
等商人走了之后大夫说道:“贝子爷,这个价钱高了。”
“没关系,只要能买到最好的药材就行了。”瓦克达把三副紫河车交给了大夫,“交给你配药了。只要我妻子吃了能好,花再多的钱我都不在乎。”
海青提醒道:“贝子爷,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瓦克达和海青快马赶回家,已经过了子时。推了推门,没想到阿岱真的锁了门。“玩真的?”瓦克达有些生气。
“我来敲门。”海青说道。
“不!”瓦克达拉住了海青,道:“算了,让她睡吧。我今晚去西厢睡吧。”
第二日一早,阿岱起来后看到海青。“咦?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跟瓦克达去军营里?”
“昨晚贝子爷很晚才睡,所以晚一些去。”海青端着一盆热水正要送去西厢。
“昨晚你们急匆匆地出去做什么?”阿岱有些好奇。
海青停下脚步,说道:“格格,贝子爷吩咐奴才不要说的。不过奴才觉得还是要跟你说清楚才行。”
“和我有关?”阿岱看着海青道:“你说。”
海青说道:“贝子爷知道格格有气喘病,问过大夫说只有中原的紫河车才能彻底根治格格的病。所以贝子爷让医馆的大夫到处打听,昨晚就是知道有个中原商人带着上好的紫河车药材来这儿。不过开价很高,贝子爷赶去后连价钱都不问就买了下来。三副紫河车就要三千两银子呢!”
“他......他为我买药材?”阿岱有些震惊,她不相信瓦克达对自己这么好。“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海青耸耸肩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贝子爷不想让您知道吧。”
阿岱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叫住了海青。“海青,等等。”她走过来说道:“把水给我吧。我送去。”
瓦克达刚起来,坐在床上伸了懒腰。突然看到阿岱端着水盆走进来,他揉了揉眼睛。“你......怎么是你?”
“这么晚才起来!懒虫!”阿岱把水盆放在盆架上,“快洗脸吧。”
瓦克达走过来看了看那盆水,又看了看阿岱。“这么好?这水里面没有动手脚吧?”
阿岱听了立刻转头瞪着他,“爱洗不洗!”说完就拿起那盆水要往外泼。
“等等!”瓦克达把水盆抢了下来,“我怕你啊?洗就洗。”
皇太极和长子豪格在崇政殿里议事,以前是世子现在已经成为皇子,豪格感觉到肩上的压力顿时大了很多。皇太极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信任的人,有谁比自己的亲生儿子更亲呢?皇太极让豪格掌管军务,用心显然明显。
“启禀大汗,范文程觐见。”内监进殿禀奏道。
“有请!”皇太极刚才宣见范文程,要与他商议改革朝政的事情。
范文程进殿行礼,皇太极免了君臣之礼。“范先生,今日宣见正欲商议国政。如今民心散乱,应当尽快安抚。范先生有何高见?”
“大汗只要有安民之心,定当有安农民之策。”范文程提出了一系列的计策,这些计策让皇太极频频点头。
不过提到其中一条安抚汉民的时候,皇太极有些犯难了。因为努尔哈赤的死使八旗子弟对汉民的仇恨加深,如果现在要安抚汉民势必会引起八旗子弟的不满。皇太极皱了皱眉道:“我知道应当安抚汉民,不过现在可能不是时候。”
范文程笑道:“大汗的顾虑臣知道。不过若要克城夺天下,就一定要对汉民实行仁政。只有赢得汉民之心,大汗的高远之志才能实现。”
在对汉民的问题上皇太极显然比努尔哈赤要宽厚得多,他也知道欲取天下就一定要正确对待两族的问题。“那么范先生有何建议?”
“首先就是要善待汉人奴隶。”范文程说道:“对有能之人赐予官职。”
“嗯!好!”皇太极点头道:“请范先生查一下现在为奴的汉人,拟一份名单呈上。”
“嗻。”范文程应了下来。
过了几日,范文程果然拟了一份名单上来,上面写满了俘虏的汉民名字,其中有些是俘虏的明朝官员,范文程还在一旁写出了能赐予的官职。皇太极打开一看,起首第一个名字就是“李之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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