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未明扶起齐丽,只见她双目无神,手脚瘫软,浑身无力,轻声道:“阿丽,你怎么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齐丽道:“没有了《神意诀》,怎么救你的内伤啊?”东方未明笑道:“根本不要救啊,我的内伤早被师伯治好了。”齐丽“啊”地一声:“真的?我怎么不知道?”说着看着东方未明,只见他脸色红润,绝不是几日前中毒时的苍白骇人。东方未明笑道:“你又没跟着我,怎么能知道?”
齐丽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道:“早知道你已经全好了,我就不急匆匆地赶来了。”东方未明感动道:“对了,你怎么知道《神意诀》可以救我的内伤?”齐丽道:“那位谷大哥带走你后,我一直心惊肉跳,坐卧不宁,便去找徐大侠。徐大侠却说他被玄冥子前辈利用了,不能保证无瑕子前辈一定会救你。”东方未明点了点头,心想徐子易毕竟聪明过人,很快便想清楚玄冥子的全盘计划。齐丽道:“我当时一听就慌了,就向徐大侠苦苦询问其他的方法,徐大侠被逼不过,才说只有《神意诀》可能救治你的内伤。他又说《神意诀》下落不明,同样无济于事,但他却不知道,《神意诀》就在我手上。”她说到这儿,终于愁云散尽,面上露出笑颜。
东方未明道:“所以你就日夜赶来救我?”齐丽突然面上羞红,双手摆弄衣角,一副楚楚动人的神情。东方未明却是毫无察觉,看着一地的纸屑,笑道:“这就是罗蛇君他们一直在找的《神意诀》?”齐丽笑道:“可不是么?”说着将《神意诀》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东方未明沉思良久,也没想出那霍虎究竟是何居心。突然想到齐丽刚才震断纪纹的鳄鱼鞭,奇道:“阿丽,你刚才露的那手内功就是《神意诀》么?你学武功了?”齐丽点头道:“我这几日一直埋怨自己没有好好地修炼这门内功,不然的话就可以替你疗伤,或者至少对你疗伤时大有帮助,所以在赶来的途中反复记诵和修炼。”东方未明见她为了自己,连平素反感的武功都愿意去学,对自己的关心之切可见一斑,惊道:“你才修炼这几天,就有了如此境界?”心想《神意诀》的速成之名当真传言不虚,看着一地的纸屑,不由一阵苦笑。齐丽笑道:“我又不懂武功,才不知道这境界高还是低呢,现在你既然都好了,我也就不要再学了!”
东方未明惋惜道:“你机缘巧合,可别辜负了这份机缘。”齐丽笑道:“要说机缘巧合,武林中人从悬崖上掉下,一屁股坐到武功秘笈的故事还少么?我天天听爸爸说这样的故事,听都听腻了。可是现实中哪有这样的事发生?《神意诀》反而落到了我一个从不练武甚至讨厌武功的人手里,真是讽刺。”说着指着地上的纸屑道:“还要多谢刚才的那个女孩呢!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人人都想争夺的‘武林绝学’呢!”东方未明奇道:“它被撕了,你不可惜么?”齐丽反问道:“有何可惜的?”东方未明张口便道:“这等武林绝学就这样消失人间,岂不是大大的可惜?”齐丽微笑摇头道:“阿明,你和我爸爸一样爱武心切,但你们却都不知道,这世间除了武功,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的事。”东方未明不明白她话中含义,疑道:“其他的事?什么意思?”齐丽悯然道:“你知道霍虎是怎么死的么?你知道罗蛇君他们大闹白马寺,很多无辜的人被毒蛇咬死了么?你知道魔教中人降临中原,武林便将会从此大乱么?”东方未明被她几个发问问得哑口无言,过了一会才道:“都是因为这……这《神意诀》?”齐丽道:“难道不是么?如果不是《神意诀》的出现,武林就会平静如初,哪里会有这些事出现?”东方未明隐隐想到这层道理,却仍不甚明白。齐丽又道:“听说戚将军已在浙江组建义军,这支义军中有不少领袖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好汉,现在武林中出了这样的事,岂能不让他们分心?他们既然分心,又如何能够全身心的打击倭寇,抵抗外侮?”东方未明见齐丽所思极远,连这种国家大事都思考在内,佩服之余不由背上冷汗冒出,缓声道:“莫非这《神意诀》当真是不祥之物?”齐丽点了点头,又柔声道:“阿明,你知道我为何一直瞒着你和我爸爸么?我也希望你们能有好的武功可学……”东方未明打断她道:“阿丽,你别说了,你做得很对,我才不稀罕这《神意诀》,就让它见鬼去吧。”说着脚步抬起,一轮“逍遥游”走过,腿风将《神意诀》的碎片扫入林中。齐丽大是欣慰,笑道:“马上就要清明了,俗话说‘清明时节雨纷纷’,等一下了雨,这些纸片当真就埋入地底,嘻……见鬼去了!”东方未明哈哈大笑。
齐丽突然幽幽道:“阿明,刚才那个……那两个女孩是谁?”东方未明略感害羞,扭捏不安道:“她……她是我的……”接下去竟说不出口。齐丽心向下沉,颤声道:“你……你喜欢她?”东方未明虽和齐丽自小长大,但谈及此事仍是羞红了脸,点了点头。齐丽见不过几日不见,东方未明竟已经有了心上人,看来他始终是把自己当作妹妹看待,丝毫不觉自己对他的深情。东方未明为避尴尬,便道:“她脾气很坏,刚才吃你的飞醋,你……你别放在心上!”齐丽心下酸痛,亦复苦笑:“哪里是飞醋,我本就喜欢你,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都不知道罢了。”但这种话叫她如何说出口?突然面上一冷,原来是雨点落了下来,齐丽伸手擦拭,苦笑道:“刚说下雨,便下了。”她素来多读诗书,颇具文思,这时心伤之下,竟觉上天也在为自己流泪。
二人向逍遥谷而去,齐丽走在风雨之中,心里却一直是淡淡的悲伤:“‘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东方未明正愁不知如何安顿齐丽,忽见沈湘芸远远走过来,欢然迎了上去,高声道:“沈姑娘,你猜是谁来了?”沈湘芸仔细打量齐丽,还不自觉地拇指掐着中指,嘴中念念有词。东方未明笑道:“这次看看小神婆是不是真的名符其实!”沈湘芸咯咯一笑,道:“你以为我猜不到么?欢迎你啊阿丽姑娘!”
齐丽见她样貌可爱,举止奇特,待听到她到自己的名字,更是大吃一惊,不自禁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当然要是齐老头听到这句话,肯定会说:“原来你也听说过我”。沈湘芸洋洋得意。东方未明竖起了大拇指,称赞厉害。
沈湘芸眼睛斜视东方未明,轻笑道:“没想到你还蛮厉害的嘛,碗里的没吃完,锅里的又送来了。”东方未明焉能不知她话中含义?不禁讪讪地转向一边,齐丽却已经羞得粉面通红。沈湘芸娇笑一声,上来拉住齐丽的手,在她耳边轻声道:“阿丽姐姐,你长得真漂亮。”齐丽伸出手指点了点沈湘芸嘴边的小酒窝,含笑道:“你也很可爱啊。”
东方未明尚未说出口,沈湘芸早抢先说道:“东方未明,阿丽姐姐以后就住在我家。”听她口气俨然已是下命令。东方未明故意张口推辞,沈湘芸却已瞪了他一眼,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么?”东方未明哈哈一笑,向齐丽道:“阿丽,我明天早上就来看你。”齐丽点了点头。
东方未明离去,只听背后传来二人的嬉闹声,心想她们居然能如此一见如故,大概是女孩子之间容易相处吧。想到这儿,立刻想到纪纹,她可和齐丽大不相同,脾气直率暴躁,说翻脸就翻脸。站在逍遥谷下的岔路口,不由大是踌躇:“蚊子生我的气了,我是现在去找她解释清楚,还是明日再去?”他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担心,纪纹喜欢他自然是没得说,他也喜欢纪纹,可对她乱吃飞醋的本领是真正的害怕了。
东方未明还在犹豫不定,只见谷月轩站在山腰,大声道:“师弟,你发什么呆,还不快上来?”东方未明受他催促,心下一动:“还是明日再去吧,她现在在气头上,我解释怕也没用。”想着飞身上山。只听谷月轩赞道:“行啊师弟,你这逍遥游大有进步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师父让我下山来找你。”
东方未明道:“师伯回来了么?”谷月轩点头道:“是啊,有个好消息呢。”东方未明道:“怎么?”谷月轩笑道:“你不是想见江盟主么?”东方未明心下一跳,顿时大喜道:“莫非江盟主就在逍遥谷?我们快走。”说着拉着谷月轩就走。谷月轩哈哈大笑,摇头道:“师弟,你又猜错了。”
东方未明停下脚步,失望道:“江盟主不在?那我怎么能见到他?”谷月轩笑道:“再过半个月就可以了。”东方未明奇道:“再过半个月?为何?”谷月轩道:“江盟主和师父、曹师叔商量好了,决定在四月十五召开武林大会。”东方未明顿时兴奋莫名,道:“武林大会?真的有武林大会?那我可以参加么?”谷月轩哈哈大笑,道:“你当然可以参加,不仅是你,武林中的各门各派都会参加,到时不仅可以见到江大侠,还可以见到很多有名望的武林前辈呢!”东方未明面上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道:“少林方丈无因大师和武当掌门卓人清道长也会到么?”谷月轩笑道:“卓道长是肯定会到场的,无因大师可就不好说了。”东方未明疑道:“为何?”谷月轩微微一笑,却不作答。
东方未明正在兴头,也不追问,只道:“这武林大会在哪召开?”谷月轩道:“当然是在洛阳江盟主府上。”东方未明更是高兴,连连道:“那我岂不是可以回家了?”谷月轩笑道:“这个自然,你离家这么长日子,当要回家看看,伯父伯母说不定多担心呢。”一提到父母,东方未明心顿时沉了下去,心想这些日子肯定让他们担心了:“父亲也就罢了,妈妈恐怕要担心死了,她身子不大好,可别急出什么病来。”
谷月轩见他神色焦虑,便道:“你不想知道为何要召开武林大会么?”东方未明果然被吸引过来,忖道:“莫非是因为天龙教?”谷月轩笑道:“居然连你都知道了。”东方未明挠头笑道:“啊?是我变聪明了?”谷月轩哈哈一笑:“可能吧。”东方未明见他神色,不知道自己究竟猜对与否,想来天龙教师父重回中原,中原武林势必将掀起腥风血雨,江天雄召开武林大会,商量对抗天龙教,也份属正常。
谷月轩却道:“听说这次的大会是要讨论一年后少年英雄大会的名额问题。”东方未明不禁“啊”地一声,道:“少年英雄大会的名额?不是为了天龙教?”谷月轩微微一笑,道:“天龙教主任翱翔还没有来到中原,我们要是以此名义大张旗鼓地召开武林大会,岂不是让敌人看了笑话,以为我们早乱了手脚?”东方未明似懂非懂。谷月轩接着道:“所以江盟主才来见曹师叔,将本来的计划提前。”东方未明奇道:“本来的计划?”谷月轩点头道:“本来这少年英雄大会名额的确定,要等到九月初三江盟主的五十寿辰再行决定。”东方未明“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谷月轩道:“所以这次的武林大会的发起者是曹师叔。”东方未明奇道:“是曹师叔?不是江大侠?”谷月轩微微摇头,道:“到时你就知道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有另外一场盛会。”
东方未明欣喜道:“什么盛会?”谷月轩笑道:“每年的清明节,华山派都要举行比剑大会……”东方未明插口道:“我知道了,是华山派弟子之间的比武。”谷月轩点头道:“原来你已经知道,听说武林中很看重今年的这场比剑。”东方未明问道:“那是为何?”谷月轩面上含笑,嘴中却是不说,过了一会才道:“你去问荆棘,他当会告诉你。”
东方未明奇怪不已,但大师兄既不说,也就不好再问。听他说到荆棘,便问道:“二师兄和虚真找到了无戒和尚了么?”谷月轩笑道:“那无戒和尚甚是了得,居然和他们两个玩起了捉迷藏。”东凡未明哈哈一笑,道:“二师兄和虚真都捉不到他么?”谷月轩摇头道:“这和尚虽然武功一般,但‘一苇渡江’却练至了化境。”东方未明只觉这“一苇渡江”甚是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谷月轩笑道:“那和尚傻得可爱,忘忧村的几位前辈居然也不插手,任由他胡来,只是累坏了荆棘和虚真,他们总是追不上。”东方未明只觉好笑,心想明天也要去和那无戒和尚玩一下捉迷藏。
第二日凌晨东方未明隐隐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睁眼一看,只见周围一片漆黑,原来天还没亮,这才听清那叫声是个女音:“东方未明,你再不去,可就永远见不到蚊子了。”东方未明心中一惊,心想纪纹性子执拗,昨日误会之下,说不定做出出格的事情,只觉背后冷汗迭冒,连忙从床上跳起,穿上衣衫便向外跑。
只见曹萼华站在门外,神情萎顿,面容憔悴,全无飒爽动人英姿,想是劳累过度,果然听她说道:“东方未明,蚊子昨夜折腾了一夜,这下你开心了?如果你不喜欢蚊子……”东方未明无暇聆听,打断她道:“蚊子在哪?发生了什么事?”曹萼华哼了一声,道:“你去看不就知道了。”
东方未明见她杏眉含怒,威严丛生,虽憔悴萎顿亦遮掩不住,心下一寒,不敢再追问,飞身向山下跑去。曹萼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
东方未明心中焦急,脚下更是连连加劲,至于究竟是用的什么轻功也已不顾,只是催动内力,向前飞奔。他心中隐隐有种害怕,但又不敢去想,也实不愿去想,只喃喃道:“蚊子,我对你的喜欢,和你对我的,是一样的,你为何不相信我?”
待赶到玉女峰,天色已然蒙蒙发亮,东方未明浑然不觉,耳中萦绕的只有纪纹的大呼小叫,不由长舒一口气,稍微放下心来。只听一个和蔼慈爱的声音从纪纹的房中传出来:“小姑奶奶,华儿已经去叫他了,你歇一会不好么?”只听纪纹大大的哼了一声,道:“他昨天晚上不来,现在就算来也晚了,我才不想见他。”那慈爱的声音笑道:“真的不想见?”纪纹哭声道:“他喜欢那个阿丽,又不喜欢我,我就算死了,他又怎么会放在心上?”那慈爱的声音道:“既然死了人家也不在意,你干吗还要死?昨天要不是华儿出手快一点,你这漂亮小脸蛋可就……”
东方未明再也忍耐不住,冲进房来,大声道:“蚊子,我……”他本来要直抒胸臆,但看到一个中年美妇坐在纪纹的床前,到嘴的话便说不出来。纪纹转头向里,只道:“舅母,他是谁?干嘛跑到我房中来,你帮我撵走他。”那中年美妇微微一笑,站起身道:“你就是东方未明么?”东方未明听纪纹叫她舅母,当是华山派掌门曹岱的妻子,躬身道:“晚辈东方未明参见曹夫人。”曹夫人点头道:“你终于来了,陪纹儿说会话吧。”东方未明尚未回答,纪纹早道:“谁让他陪?”见曹夫人要走出房间,连忙道:“舅母,你先解开我的穴道啊!”曹夫人微微一笑,却不止步。
东方未明待曹夫人走出房间,才走到纪纹的床前。纪纹却是转头向里,给他来个不理不睬。东方未明轻声道:“你吓死我了,知道么?”纪纹犹若无闻,双眼只瞧着枕头。东方未明接着道:“刚才华仔去叫我,说你出了事,我立刻吓出一身冷汗。”纪纹哼了一声,东方未明见有起色,接着道:“赶来的途中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出了事,我……我怎么办?”纪纹怒道:“你怎么办?你才好呢,和你的那个什么阿丽成双成对,青梅竹马啊!”东方未明面色焦急,急道:“我和阿丽,我和阿丽……”纪纹见他叫着“阿丽”如此亲切,更是恚怒,把脸埋在枕头里:“哼,我干嘛要和你说话!你走,你走!我不想见你。”
东方未明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手足无措之际,突然心下一横,硬着头皮道:“蚊子,我真正喜欢的只有你一个……”纪纹埋在枕头里的头微微一震。东方未明话一出口,也觉不是太难,既有开头,也就如江水顺流:“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我自己也不明白,可是你和阿丽在我心中是不一样的,阿丽和我一起长大,就像是我的妹妹,我也喜欢她,可那是关心和爱护居多,却并不是像和你。”纪纹微微抬头,轻声问道:“和我怎么样?”
东方未明见她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双眼也闪过一丝娇羞动人的神采,不由自主地靠近两步,道:“我也不知道……”纪纹立刻娇哼一声,东方未明忙道:“可是我对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好像很多年以前就曾见过一样,那种感觉好熟悉……”纪纹芳心怒放,颤声道:“真的?”
东方未明点头道:“我一看不到你,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想知道你在做什么,好想立刻就见到你……”纪纹看着东方未明,小声道:“我也是。”她平素大声说话,这时居然细若蚊丝,终于和她的绰号稍稍相符。东方未明刚才奋尽平生功力赶来,这时内力透支,居然没有听到这般细微的声音,仍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阿丽说的不错,这大概就是……”至于大概就是什么,却说不上来。纪纹却是突然怒道:“又是阿丽!哼!”东方未明知道又说漏了嘴,连忙道:“你还不相信我么?”说完握着纪纹的双手。纪纹昨夜“自残”未遂,被曹夫人封了穴道,谨防她再做傻事,这时也不知心里究竟情不情愿,反正手臂是动不了的,只有被他握着双手。
东方未明突然笑道:“你刚才让曹夫人帮你解开穴道,是不是怕我欺负你无法还手啊!”纪纹见他笑自己,便想缩手,可是又动不了,不由眼圈一红,哭声道:“难道不是么?你现在不是欺负我么?还有昨天你的那个阿丽,她扯断了我的鳄鱼鞭……”东方未明连忙放手,连连道:“不是,不是这样的……”纪纹哭声提高:“还说不是,你们看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来欺负我,反正我也是无人疼的……”触动伤心,更是梨花带雨、芙蓉出水。东方未明心下莫名酸痛,突然将纪纹抱在怀里,任她哭得不亦乐乎。
纪纹半是伤心,半是委屈,这一番大哭,终于发泄出来。待觉察东方未明抱着自己,不由大窘,连忙推开东方未明。她这一使劲,方才发现自己手脚可以动了,道:“你帮我解开了穴道?”东方未明伸手拂拭她脸上的眼泪,道:“你昨天对自己做了什么?”纪纹道:“我干嘛告诉你!”东方未明正色道:“以后再也不允许了。这样我很担心的。”纪纹嗔道:“我就是想让你担心。”东方未明摇头笑道:“好了,你一夜没睡,现在睡一会吧。”
纪纹委屈全去,又得知心上人对自己一心一意,此时正是兴奋头上,哪有睡觉的心思?立刻从床上跳起,拉着东方未明便走。二人走出房间,只见曹夫人望着天空,道了声:“雨过天晴了!”说完看向纪纹和东方未明,面呈微笑。
纪纹和东方未明相视一笑,均觉不好意思。纪纹突然道:“昨天下雨了么?”东方未明点头道:“是啊,清明时节还少得了下雨么?咦,你不记得了?”纪纹笑道:“我被你害得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在意有没有下过雨!”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只见齐丽和沈湘芸迎面走来。纪纹顿时紧张起来,紧紧握住东方未明的手。东方未明本要松开,可一见纪纹的神色,也就任她握着。
齐丽定定地看着二人,心里大不是滋味:“原来他们两情相悦,已到了这般境地。”只觉一丝忧伤从心湖深处泛起,竟呆在当地。
沈湘芸看了看东方未明,突然捂嘴笑了起来。齐丽回过神来,奇道:“为何发笑?”沈湘芸伸手指了指东方未明,笑声更大,到得后来,笑得前俯后仰,竟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东方未明被她笑得云里雾里,不知所措。纪纹却是瞪着沈湘芸。沈湘芸终于止住笑声,揉着肚子道:“东方未明的衣服穿反了,你们没看到么?哈哈,真好玩,居然穿倒衣服!”
经她这一说,齐丽立刻发觉,只见东方未明的外衣果然是货真价实的穿反了,也不由笑出声来。其实这本是一眼可见之事,她却因沉浸在内心的酸苦中而无所发觉。东方未明也已察觉,只觉脸上微微发热,这才想起早上穿衣之时担心纪纹出事,匆忙之下竟根本没注意到衣服穿反。纪纹芳心窃喜,见沈湘芸还在嬉笑不绝,冷冷道:“不就是穿倒衣服么?有什么稀奇的?”
齐丽却突然喃喃道:“东方未明,颠倒衣裳……”她话音未落,沈湘芸抢着道:“颠之倒之,自公召之!啊,丽姐,你好聪明!”齐丽微微苦笑。这下东方未明和纪纹更是如堕雾里,完全不知道她们两个在说什么。纪纹哼道:“四个字四个字的,作诗么?”
沈湘芸和齐丽相视一笑,随即向纪纹撇嘴道:“不错,是作诗,你管得着么?嘿嘿,东方未明,没想到两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已经算到你会穿倒衣服,哈哈。”齐丽附和着笑了一声,见东方未明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不禁隐隐作痛:“其实《诗经》里面的这首诗我以前和他说过,没想到他竟一点也记不起。”
原来“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乃是《诗经》“国风”中的一首,齐丽以前读到时甚是好笑,拿来给东方未明看,二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而今日东方未明居然真地穿倒衣裳,倒是应合了这首诗。但此时齐丽内心却又不同:“这首诗的原意是说奴隶们被压迫得日夜操劳,可是阿明现在这般幸福,那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东方未明终于回想过来,也不禁大笑出声;笑过之后,又复细思:让自己穿倒衣裳,自是因为纪纹的原因了,如果她以后还是这样多心怀疑于自己,恐怕自己这日子未必就比奴隶好过。但他也只是这般想想,待看到纪纹面上羞红地看着自己,立刻心猿意马。
纪纹知道闹了笑话,羞红了脸,见沈湘芸还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自主的右手虚空一挥,口中道:“你再笑就吃我一鞭!”她这一挥手,方才发觉手中并无鞭子。沈湘芸和齐丽又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纪纹“习惯成自然”,她平素喜欢发脾气,每发脾气便是鳄鱼鞭虚空一挥,此时便是如此,谁知却没有鞭子,又被沈湘芸两个人嘲笑了一回。这下纪纹可不依了,向齐丽瞪道:“你赔我鞭子来!”齐丽笑道:“那鞭子是我们两人各扯断一半,你是要我赔你半段鞭子么?”纪纹顿时语塞,过了一会才道:“不行,就要你赔!”沈湘芸笑道:“那鞭子明明是断成了好几截,我看丽姐只要赔你一两截就行了……”取笑纪纹之时,摆明是帮齐丽说话。纪纹果然大怒。
东方未明连忙拉住纪纹,插嘴道:“好了好了,我赔你就是。”纪纹见她二人联合起来欺负自己也就罢了,连东方未明也不替自己出头,不由甩开东方未明的手,带着哭腔道:“谁让你赔了,你明明知道那是我最珍惜的鞭子,也不……”东方未明忙道:“我以后陪你去打鳄鱼,再做一条不就行了么?”纪纹却是不依不饶,道:“不行!”齐丽站在一旁,面上苦笑,心中却是失落至极,因为东方未明表面是帮自己,但真正关心的却还是她,这丫头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沈湘芸却大声道:“丽姐我们走吧,再待一会就要起鸡皮疙瘩了!”齐丽点了点头。纪纹道:“什么起鸡皮疙瘩?把话说清楚!”沈湘芸耸肩撇嘴道:“肉麻呗!”纪纹没想到她回答得如此简洁,不由一愣。东方未明却知道论斗口,纪纹是大大不如她二人的。
沈湘芸向齐丽眨了下眼,二人向山上走去;待走得远了,沈湘芸才突然转过头来,大声道:“东方未明,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东方未晞?”说完忍不住娇笑出声。齐丽也笑了起来,二人银铃般的笑声飘荡在群山雾海之中。
齐丽却是偶尔偷偷回头,想瞧见东方未明在做什么。
注:《东方未明》一诗出自《诗经.国风.齐风》全文为:“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东方未晞,颠倒裳衣;颠之倒之,自公令之。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是以沈湘芸拿“东方未晞”来开玩笑。;
第四十六回 风雨纷纷欲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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