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某某猛地回头。

    路灯下，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陈凯正冲她摆手呢。

    他来干嘛？杨某某转身继续转悠。她现在可没心情理他。

    “哎你这土……杨某某，没听见我喊你吗？超级大帅哥喊你，你还不赶紧应一声？你居然拿背对着我？”陈凯快步跟上。

    听见了，不想搭理。杨某某加快脚步。她原本想来这里静静，哪知道这人一来就吵吵，她还是回宿舍吧。

    她被陈凯抓住了一只胳膊，挣脱不得。她伸出另一只手想反抗，也被他拽住了。

    陈凯瞪了她一眼，小样，跟我斗？

    但陈凯不是来惹怒刺激杨某某的。他把那个男生押来了。

    那个男生被陈凯的几个小老弟逮住手脚、按住脖子，像犯人一样押到杨某某面前。

    陈凯摁住那人的脑袋，得意洋洋对杨某某说，“你想怎么收拾他？随你高兴。”

    那男生破口大骂，“好哇！把情夫找来帮忙了！果然是不要脸的货色！”

    男生心想，被陈凯逮住，铁定要挨打的，而且肯定挨得很惨，还不如骂个痛快。

    陈凯和他那帮小老弟在学校作威作福，看不惯谁就要拾掇谁，说收拾就收拾。

    陈凯个子高，位置却很靠前，他后面有个同学因为看不到黑板、实在忍不住说了句“陈凯又挡住黑板了”。陈凯知道了，当即把人堵在教室墙角，问，“你说我挡你了？”那同学知道无法抵赖，急中生智说，“我没说您，我说的是您的头发。”

    结果可想而知。陈凯这学期到处显摆他的今夏最流行发型，怎能容忍别人说他的头发？

    前几天有个同学早起晨练，正好碰见陈凯和杨某某在温习，当时随口说了句“起早偷偷约会呀”，当天下午就被打了。

    据那同学说，陈凯边打他边说，本大爷光明正大认真学习，岂容你们这些龌蹉小人随意诋毁？再说了，约会怎么了？有本事你们自己约去？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大家都不敢惹陈凯，平时对他点头哈腰的，生怕惹这位大爷不高兴。

    这个男生平时见到陈凯也是唯唯诺诺的，今天这会儿是眼见反正要挨打了，不如拼个鱼死网破。他这张嘴，论骂人，还不曾输过。他经常以一对多，把人骂得哑口无言。

    前一阵，他跟班上另外的同学对骂。他唾沫星子横飞，把人骂得头晕目眩。

    别人就激将他，有本事你去骂杨某某同学呀，指着我们这些软柿子捏，算什么好汉？哦，知道了，你肯定不敢骂她，人家可是有张韬和陈凯两人罩着呢！

    这世上还没有他不敢骂的人。于是，他写好辱骂杨某某的稿子、背熟，趁着张韬陈凯都不在教室，把杨某某劈头盖脸一通好骂。

    没想到杨某某把他打了，张韬更是毫不客气打肿了他的眼睛。说好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呢？

    这会儿，陈凯的人又把他押住了。男生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这群人，但是输人不输阵，他一定要用他的嘴巴替自己发声！

    他又开始破口大骂。他使出毕生的本领，拿出他妈跟别的农村妇女对骂的气势，扯着嗓子大声叫骂。他用遍了他能想到的所有难听的词语，把陈凯和杨某某两人都骂了。

    他甚至骂陈凯和杨某某是奸夫**。

    “靠！这人太欠揍了！”陈凯捋起袖子，对准那男生的脑袋挥出一拳。

    那男生连忙缩回脑袋。他后悔了。他不该惹陈凯的。陈凯是他惹得起的吗？

    男生以为自己会被打得头破血流手脚断裂，但是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杨某某拦在了男生身前，伸手抱住陈凯的胳膊。但是她还是华丽丽地挨了一拳。陈凯出拳太狠，根本来不及完全收回。

    “你这土妞，你是笨蛋吗？”陈凯气急败坏。要不是他赶紧收回一大半的力气，杨某某会被他捶倒在地的。

    杨某某没被捶翻，只是额头起了个包。她摸了摸，慢悠悠来了句，“陈凯你太客气了，这是你送我第二个包了吧。”

    她揉了揉额头，接着说到，“你下次不要送这种包了，送我一个钱包吧，里面最好装几张五十元钞票，聊表歉意。”

    陈凯气得笑出了声，那群小老弟也跟着笑了。陈凯瞪了他们几眼。他们连忙闭嘴，还用拳头捶别人，假装自己没笑、妄图把笑声推卸给别人。

    “我替你出气呢，你这土妞！”陈凯看了眼杨某某胳膊上的伤疤，拨开杨某某，又作势要打。

    “那天，是我先动手。”杨某某说，“只不过我没打赢而已。”

    “所以咯，今天帮你打回去。”陈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人，杨某某简直无法跟他交流。她看见陈凯真的又要动手，说，“你想害我吧？”

    陈凯的拳头停在半空，恼怒地瞪着她。

    杨某某慢条斯理说到，“你想连带我被罚。我成绩垮掉，你就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挤进前十就更有希望了。”

    陈凯咬牙切齿，猛地推开那群小老弟，把那男生和几个小老弟全部轰走，“滚滚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那几人连滚带爬跑了。

    “狗咬吕洞宾！”陈凯甩开手臂像个木头人一样往前冲。冲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朝杨某某大吼几声，“土妞！乡巴佬！下乡巴人！”

    不知怎么回事，被陈凯骂，杨某某竟然心情愉悦。大概是因为陈凯这家伙并无恶意吧，又或者因为看到陈凯恼羞成怒的样子？所谓的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杨某某满面春风跟在陈凯身后。

    陈凯骂骂咧咧走了一段，时不时回过头来瞪杨某某一眼。

    操场上有人朝他们这边望望，捂嘴议论。陈凯又朝别人挥动拳头，那些人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这人，上辈子是武状元吗？

    “陈凯，你该回家了吧？”杨某某抬手看了看表，“快关校门了。”

    “我自己没表吗？”陈凯说，“我是学校第一个戴表的人。”

    好好好，你能耐。杨某某不想跟气头上的莽夫争执。

    “那你赶紧回去吧。待会儿出不去了。”杨某某好心说。

    “你是我妈吗？要你多事。”陈凯肚子里的气好像被发酵了，火气旺。他用脚猛踢地面，气咻咻往外走。

    杨某某看着他越走越远，突然小跑跟上，“喂陈凯！”她叫住他。

    陈凯停下脚步。

    “你回去把今天的课文全部背熟了，明天上午我检查。”杨某某面带笑容。

    “今天课文那么长！”陈凯瞪眼，“老师都没要求一次背完。”

    “看来某人说挤进前十什么的只是空话。连一篇课文都背不了。反正我已经背会了哦。”杨某某摇头叹息。

    陈凯跺脚，“背就背！”说完又转身朝外走去。

    “谢谢。”杨某某对着他的背影说。

    陈凯略微停顿，迈开大步跑了。

    谢谢你陈凯，真诚地谢谢你想着替我出头——虽然你这样做有点欺负人。杨某某的心情舒服了点，转身朝宿舍走。

    她停下脚步。

    转角处，张韬正一动不动地立着，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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