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大门外，云安还怔怔地回不过神来，光看房门，没有丝毫的异常，只好求助似的看向了墨止夜。

    他正闭着眼睛巍然不动地站在那里，手还紧紧握着自己的。他的掌心宽大温热，像个活人似的。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干净，自己的手被他这样攥在掌心，很美好的感觉……

    墨止夜突然出声：“里面有一个女人，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男人躺在你床上，残疾，智力低下，跟屋子里其中已一男一女有血缘关系……”

    云安：“……”感情他刚才是在透视屋子里的情况是吧？

    墨止夜垂眸看向云安，不徐不缓地又道：“门做了手脚，一开门就会有药粉扑到脸上，你会失去知觉。”

    云安抖了抖，见墨止夜的眸光一点点沉了下来，忙拉住他：“这件事，我自己就可以处理，用我们人类的方式，你别乱来！”

    警察赶到的时候，墨止夜已经隐去了身形。

    “你报的警？”警察锐利的眸光扫了一眼云安，拿出本子记录。“为什么报警？”

    “我回来的时候吧，听到有人说话，我就一个人住在家里，而且一整天我都没在家，家里不应该有人才对，所以我就报警了。”

    警察上下大量一眼云安，似乎在确定她说的真实性。

    里面的人异常配合，突然拔高了声调吼着：“老公！你快去看看那丫头回来没有！”

    “你疯了吗？门上都是药，一不小心碰到了怎么办？”

    云安看向墨止夜的方向，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有他的功劳。

    警察变得凝重起来，轻声问道：“里面的声音，你认识吗？”

    云安呆愣愣地摇头，那模样，就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警察丝毫没有起疑，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听到里面的人说门上有药，忙招手让同伴上前。

    片刻功夫，三名警察加上云安，都以毛巾掩住口鼻，确保万无一失以后，云安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里面好像变得安静了起来，云安先一步，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里面的人亦是掩住了口鼻，见到云安愣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两个男人身后，传来尖利的女声：“还愣着干什么！她就一个小姑娘，绑起来丢到床上去！我儿子还在等着呢！”

    两人随即反应过来，只是还没等碰到云安，身后的警察便一拥而上，瞬间制住了这两个男人。

    “啊——”唐婶的尖叫声异常刺耳，云安都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看向她一脸意外地明知故问：“唐婶，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唐婶看着三个虎视眈眈看着自己的警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哎呀！安安啊！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跟你爸都等你一天了……”

    说着，唐婶殷勤地就要来拉云安的手，却被云安巧妙地躲开。

    余光瞥见警察眼底的错愕，云安慌乱地退后了两步：“唐婶！要我跟您说几遍啊？我不会家给您儿子的！您怎么会找到我家的？又怎么会有我家钥匙的？”

    警察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怒了：“都闲的是吧？吃饱撑的逗我们玩儿呢是吧？都跟我走！”

    云安松了口气，她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唐家一家三口，加上两个男人，都离开了云安的家，一行人坐上了警车，引来人们一阵侧目。

    到了警局，云安就安心了，警方分分钟查出唐家跟云安并无关系，继而，老实巴交的唐叔就交代了前因后果。

    原来，他们跟云奶奶达成了共识，只要云安在年前嫁进唐家，他们愿意给云奶奶一百万的彩礼，还愿意每年支付至少二十万的生活费，所以，云奶奶心急地想到了这个方法。

    只要发生了关系，量云安再想拒绝也由不得她自己了，到时候，云奶奶甚至不介意到整个村子里去说一说，不嫁到唐家的云安，有多么不知廉耻。

    ……

    从警局走出来的云安，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情绪，知道了那么大的秘密，这一切的一切，都微不足道了。

    “呐！墨止夜！”

    云安木讷地念着他的名字。

    “嗯，我在。”

    云安看向他，他很少自称“我”，而是一贯高傲地自称“本尊”。这样的他，让她生出几分亲近的感觉。

    雪下得大了，小路上积起薄薄的一层，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声响异常清脆，她一贯喜欢这个声音，故意在原地转着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印，看着自己脚下的雪被自己踩没了，再换个地方继续踩。

    墨止夜不说话，只跟在她身旁看着她。

    她挺翘的鼻子冻得通红，像她的眼睛一样。这样委屈还不肯哭出来的样子，倒是很像当年的她。

    “你……”

    “我……”

    难得的默契让两个人愣了片刻，墨止夜率先勾起了唇角，笑看着她道一句：“你先说吧。”

    云安摸了摸泛红的鼻子，她只是想找个话题转移她眼下悲伤的情绪，继而就想到之前一直困扰着她的事。

    “我之前被一个半吊子小道士缠了很久，你还记得吧？”

    “嗯。”

    “那小道士被你收拾了以后，很久没出现，前几天又突然冒出来了。”

    墨止夜兴致缺缺，注意力都放在她的情绪上，对云安的话并没放在心上，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声，证明自己的确在听。

    云安边走，边不徐不缓地道：“那个小道士，这次带着自己的师父出来，他那个师父就更奇怪了，虽然看着比那个小道士靠谱，知道的东西多一些，但是他的目标是你。”

    “哦？”墨止夜有些意外。“为什么说是我？”

    “他见了我几次，都是直接询问你的下落，说是有事要问你，还说，他叫沐风……”

    云安说着说着，突然收了声，不为别的，只为墨止夜的面色突然变得很复杂。

    两手被他狠狠地攥住，墨止夜神色激动地大声问道：“你说，他叫什么？”

    云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沐风啊……他说是沐风道人，我就习惯性地说成是沐风了，有问题吗？”

    墨止夜面上鲜少会露出这么不淡定的神态，他长臂轻舒揽过云安，立时消失在雪夜寂静的小路上。

    云安下意识地反手揽着墨止夜的腰身，待站稳后，云安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小区的内部了。

    左右看看，今天的小区格外的静谧，许是下雪的缘故吧！

    没有铃铛声，更没有人影，墨止夜面上的激动缓缓消散，变得紧张又复杂。

    “可能太晚了，他不在吧。”云安第一次见墨止夜这般失控，心底里有了些许的不安，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或者，我陪你去找一找？”

    墨止夜垂眸看向她，眸光中的温柔散尽，只余下令人胆寒的冰冷。

    云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不明白他的情绪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

    下意识地，云安辩解了句：“我，我真的没有骗你，那个沐风，这几天真的一直在找你……”

    “你先回去吧！”墨止夜说完这句后便扬长而去，只余下云安在原地，久久地回不过神。

    整晚，墨止夜都没有回来。

    整晚，云安都没有睡着。

    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她就很不安，不安，就会胡思乱想。

    “那个沐风，看来真的是他的熟人啊……”

    “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看他那么紧张，应该不是敌人吧？”

    可为什么说到沐风，他看向她的眼神，就变得那般深不可测了呢？

    想不通啊！

    云安缩在床的一角，睁眼到天亮，再到中午，墨止夜依旧没有回来。

    下午，云安接到了警方的电话，不得不出门。

    审讯室里，云奶奶见到云安，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这就是我那个丧良心的孙女啊！居然把亲奶奶告上法庭啊！”

    警员很生气地瞪了一眼云奶奶，大喝一声：“住嘴！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呢！”

    云奶奶很憋屈地撇撇嘴，瞪着云安愤恨不已。

    “云安，是吧？”警员看向云安，神色还算好看了些。“我们查到，你的父亲是孔素珍女士当年抱养的孩子，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你跟孔素珍女士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云安没有意外，看向云奶奶心虚的表情，淡定地问：“事实的确是这样，可是警察先生跟我说这些是什么目的呢？”

    “关系到案情的轻重问题。”警察正色道。“孔素珍女士涉嫌组织并参与买卖妇女的案件，被交易的妇女是云安你……”

    “不用说了！”云安摆摆手，制止了警察的话。“我不会告她，这件事，我同意私了。”

    警察有些意外地看着云安，但随即更多的是敬佩。

    他不再多言，把时间留给云安和孔素珍——也就是云奶奶。

    “奶奶……呵！”云安嘲讽地看着孔素珍，冷笑道：“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奶奶了，这层纸窗被捅破，您也无法用‘云家人’来要挟我什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