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岩的脸阴的很沉。
    此时漫天扬尘已经消散，能以肉眼看清附近景象。
    2号车行驶在鸢城废墟的街道上，旁边要么是残垣断壁，要么是翻倒的机车，盖着尘土的尸体，要么是冒着滚滚硝烟的废弃载具……
    没有敌人，没有活物，只有履带碾过瓦砾哔哩作响与火焰燃烧的声音。
    “唐岩，你有本事出来……你给我出来……”他继续呼喊，用尽全身力气呼喊。
    通讯器无法连线其余车辆，似乎整支装甲部队就剩2号车还能运作。
    车辆冲过东区，驶向游乐场所在区域，中途没有遭遇黑铁恶魔一类武装单位，也不见有快速爬行的蜘蛛雷送他们归西，这种孤独与沉寂让驾驶员与炮手的心情越来越沉重，精神高度集中，哪怕是角落里偶然落下的一块砖石都能使他们惊悸。
    “我……我觉得他们是故意放我们过去……”炮手用手在军装上抓了抓，拭去掌心沾着的汗液。
    驾驶员没有说话，但是回头看了姜岩一眼，目光里除了询问，还有哀告。
    他多么希望从指挥官嘴里说出一个“撤”字。
    敌人的飞弹战车就在前边不远的地方，可是每接近游乐场一分，那种驶向深渊的感觉也更加真实与强烈。
    姜岩一语不发，只是冷着脸望着前方。
    当2号车行至前方丁字路口往右拐弯，驾驶员看到前方一个东西脸色骤变，猛地一脚踩下刹车，99式坦克直接顿停原地。
    在街道尽头，连接游乐场的地方有一台载具，但并不是他们心心念念想要摧毁以打击熊猫人军团信心的飞弹战车。
    是一辆坦克，一辆体型不差99式主战坦克，美学远胜99式主战坦克的大家伙。
    它有着多重履带结构，外面覆盖着厚厚的装甲，更加扁平的炮塔，前面是一门平生未见的特殊大炮。
    相比99式主战坦克，有一种清晰且强烈的厚实感，先进感与强大感。
    炮手与驾驶员面面相觑，就连姜岩也懵了，完全没有想过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一辆坦克。
    不是华夏国产的99a，不是032d，不是赤色彗星，也不是罗斯国的t14主战坦克，白熊主战坦克，更不是美国的m1a3、m1a4，锤击手主战坦克。
    就像黑铁恶魔、蓝色旋风（一些鸢城人对cmc300型动力装甲的称呼）、飞行背包战甲一样，是他们见也没有见过的陌生型号主战坦克。
    熊猫人军团是哪里搞来的它们？现在连主战坦克都弄出来了！如果前方堵路的是032d、赤色彗星，他们最多脸色难看一下，绝不会像现在一样震惊。
    对于雇佣兵这类团体而言，拥有主战坦克与没有主战坦克，就像一个分水岭，把它们隔为两界。
    有先进的动力装甲，有火力骇人的飞弹战车，还有可以炸烂主战坦克底盘的蜘蛛诡雷，现在连主战坦克也弄出来了，他们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炮手与驾驶员惊讶于熊猫人军团掌握了主战坦克级武器的时候，姜岩在思考另一件事对面那辆主战坦克的战斗力怎么样？
    这一番心理活动说来话长，实际上非常短暂。作为战士的他们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炮手第一时间进行锁定操作，以争取提前开火。
    一般来讲，在这种情况下，2号车的处境很不妙，对方坦克以逸待劳，完全可以在2号车进入视野的瞬间开炮射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敌人的坦克一动不动，像个摆设般杵在那里。
    随着炮手舔了舔舌头，按下操控杆侧翼的红色按钮。
    外面99式主战坦克的炮塔向右摆动，炮口向下微调，一道火光迸发，然后是嘭的一声震响，硝烟随风扬起。
    在火光迸发的同时，一道光影电射而去，跨越中间街区，精准命中敌方坦克炮塔下面一点的区域。
    轰的一声响，飞火如浪，光华迸射。
    “噎死！”炮手非常兴奋地喊了一嗓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
    今天运气真的很好，能够一炮命中目标。像99式主战坦克这样的攻坚利器，主炮威力有多么强大呢？穿甲弹足以击穿1000mm厚的均质装甲，就连032d都无法完美防御，赤色彗星也会受到不轻的伤害。
    他不认为对面那辆反应力很差劲的主战坦克比核战前华夏国最强坦克赤色彗星还要强大，这一炮过去就算不能掀飞目标炮塔，也会重创载具结构，给予无法修复的损伤。
    风从后面来，吹起2号车炮塔前方未散的硝烟，也搅动长街那边的硝烟，露出后方一幕。
    “咯……”
    炮手在喊完“噎死”后打了个嗝，眼睛一下子瞪成铜铃大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驾驶员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在长街那边，敌人的坦克好好停着，未被掀飞脑袋，身上也不见深达驾驶舱的弹孔，甚至连凹陷都没有留下，只是表面装甲漫了一层黑色灼痕。
    99式主战坦克的穿甲弹竟然没有对目标造成实质伤害！
    对炮手与驾驶员来讲，这是无论如何难以接受的事情。
    “那……那玩意儿的……装……装甲到底有多厚啊……”
    姜岩冷哼一声，指着前方说道：“开火，开火，继续开火……”
    他就不信了，一炮无法干掉敌人那就两炮，两炮无法干掉敌人那就三炮，四炮，五炮……
    驾驶员很快反应过来，为免成为敌人的定点标靶，控制2号车向后倒退。与此同时炮手重新装填弹药，连续扣动操纵杆侧方发射键。
    嘭，嘭，嘭……
    在履带扬起一团又一团扬尘的同时，炮口连续有火光迸射，硝烟扩散出一圈又一圈，车身一震又一震。
    没有一发炮弹失准，三枚穿甲弹准确命中目标，爆炸扩散出的光辐射重叠在一起，在显示器上形成一大块耀斑。
    “干掉了吗？”驾驶员与炮手在心里问自己，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
    很快地，硝烟被突然而至的风吹散。
    敌人的坦克还在那里，如刚才般一动不动，正面连挨99式主战坦克四炮，装甲依然完好无损，最多表面盖着一层黑灰，看起来脏兮兮的。
    “怎么回事？”姜岩皱起眉头。
    他一方面震惊于目标装甲强的过分，一方面又对敌人按兵不动很不理解，心想难不成那东西就是一件摆设，是一只用来吓唬人的纸老虎？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驾驶员结结巴巴说道：“动……动了……动了……”
    姜岩抬头望去，果然看到对面连挨99式主战坦克四发穿甲弹的大块头开动起来，履带碾过地面，速度由慢而快，朝着他们冲过来。
    “快退，快退，快退……”他刚刚还在想敌人的坦克是不是一件用来迷惑他们的摆设，现在就变成一只快跑铁牛。
    不用姜岩吩咐，驾驶员一直在向后退，炮手也不断开炮射击，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敌人似乎可以预判炮弹飞行轨迹，接下来的几次炮击全未命中目标，只是打得周围建筑与地面砂砾四射，尘土飞扬。
    姜岩的脸色很不好看，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对方为什么很长时间没有动，任99式主战坦克不断发炮轰击。
    是的，对方就是在羞辱他，刺激他，嘲笑他。
    他所率领的装甲部队全完了，完的不明不白，完的让人无语。敌人留下他所在的2号车，就是为了让他难堪，让他知道鸢城引以为傲的99式主战坦克面对熊猫人军团的主战坦克，别说提鞋，连舔腚都不配。
    从当前形势来看，敌人连前方主战坦克都没有出动，鸢城方面已经是一败涂地。
    姜岩感觉整个人都凉了，之前的热血与信心全都消失不见。
    这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轰！
    炮手又射出一发炮弹，因为双方距离已经很近，敌方坦克无法进行规避，被直接命中炮塔右侧履带上面一点的位置。
    火焰反冲而起，形成一团光涌。
    这么近的距离挨一发穿甲弹，比较之前四次射击毫无疑问要承受更多伤害。
    然而硝烟一荡，伴随低沉的引擎咆哮，敌方坦克速度不减，直接迎面怼过来。
    它的速度太快了，快到99式坦克无法拉开距离，被一下子卯到车头。
    咚的一声闷响，整个车身剧烈晃动，姜岩、炮手、驾驶员三人被摇的头晕眼花，完全没了主张。
    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用主战坦克玩顶牛的家伙，敌人当他们是什么了？是拿着小枪的步兵吗？
    坦克有这么用的吗？有这么用的吗！
    对于敌人这么糟蹋主战坦克，他们是又恐惧又气愤，还很无语。
    呲呲呲……
    外面传来履带与地面的摩擦声。
    驾驶舱各种设备不断颤抖着，这辆重达五十多吨的铁皮疙瘩愣是被敌方坦克推着一路前行，撞进旁边一座倾颓的二层小楼。
    当前面腐蚀严重的外墙被99式主站坦克撞出一个大洞，上面的承重梁与残破的屋顶失去支撑，变成大团建筑残片坍塌，落在坦克上方舱盖，扩散出一团扬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