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锦春 作者:姚霁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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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在膝下,搏一个贤良的美名;另一方面便与那些官家夫人来往密切,对上官更是巴结奉承,凡事替夫君想在前头。
仗着秦世章的关系,秦世芳渐渐地在官场上摸出了些门道,替夫君出谋划策之余,竟还偷偷地帮左思旷处理一些不重要的公文,成了名副其实的贤内助。
秦素手头的三卷珍本,便是秦世芳用来讨好左思旷的顶头上司——江阳郡都尉何敬严的妻室——戚氏的。
戚氏长兄为汉嘉郡相,与汉安乡侯过从甚密。前世的秦世芳便是靠着这条捷径,令左思旷与汉安乡侯结识,就此成为汉安乡侯一党。
秦素微微蹙眉,心头已拢上了一层阴霾。
据她所知,这一党的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秦家当年被抄家灭门,说到底,便是受何家贪墨大案牵累,秦氏砖窑甚至还查出了何都尉私藏的兵器。
秦家灭门后,砖窑与瓷窑便双双落入汉安乡侯囊中,其后不过一年,汉安乡侯又因谋逆被斩,秦家那一分偌大的家产亦就此不知所踪。
可以说,秦家破家,秦世芳“居功至伟”。当然,她的命也很惨,秦家被抄家后,她也被左家驱出家门,成了弃妇,不久后便即病死。
左思旷是这一党唯一幸运的人,他不仅未受牵连,还升了官,一度官至御史中丞,左家也因此渐渐有了起色。
前世时,左家被隐堂列为陈国最具中兴之相的/士族,左思旷更是族中闪亮的明星,隐堂对他颇为重视,收集了许多消息,秦素方得以间接了解了秦家发生的事。
不过,左家后来如何,秦素却知之不详。
中元二十三年她重返陈国时,左思旷已经自朝堂上消失了,彼时的御史中丞乃是桓子澄,亦即那“白桓玄李”中的白桓。
第037章 入东篱
重生之后,秦素曾无数次推想前事,总觉得,何氏贪墨案与左思旷的兴起,还有看似与何家走得近、实则却坐收渔人之利的汉安乡侯府,这其中,或许存在着一份她所不知的因果。
所以,她卖掉了珍本。
这珍本她也未卖去别处,而是特意卖予了连云镇的书铺,还是以极低的价格贱卖的。
这三卷书,想必此时已落在了旁人手中,左思旷冀图借珍本接近何都尉之路,已然断绝。
江阳郡、汉a县以及汉安乡侯府,汉嘉郡与符节县,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秦素便是现在想来,亦觉头痛。
总之,汉安乡侯府不能沾,何家不可碰,秦家更不能成为左思旷高升的踏板。
秦素躺在榻上,被服下的手紧紧握起,面色发白。
林氏与秦彦婉她们已经去前头哭灵了,守在秦素身边的除了阿栗与锦绣,便只剩了秦世芳与吴老夫人。
她们两人坐在榻前,面上挂着浓重的关切,不时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
即便只有一分可能与薛家牵上线,她们也要尽力一试。而牵上这条线的关键,便是这躺在床上满面痛色的黑瘦女郎。
吴老夫人此刻的关切,实是发自内心。
她并不奢求与薛家之间发生些什么,也知道凭秦素这干瘪黑瘦的模样,绝不可能得到薛家郎君的青眼。她只希望能借着这个机会,将女婿左思旷的名字,送到薛家耳中。
以薛家门庭之煊赫,只需略略对左思旷表示出一点兴趣,则其仕途必然无忧。而帮着牵上这条线的秦家,也必将成为左家感恩戴德的对象,到最后,这份感激一定会落在秦世芳的身上。
不得不说,这母女二人真是心念相通,秦世芳此刻也正想着这事。
秦府六娘得薛家郎君相送,于情于理都该写封信并备上谢礼送去薛家,郑重地致谢,方才不算失礼。
秦世芳甚至觉得,这封信应该由左思旷执笔。
秦家如今满门妇孺,这种事情却需要有一个能顶事的男子出面才妥当,左思旷好歹也是官身,总比十五岁的秦彦昭更合适。
母女二人心思飞转,打着一样的算盘,蒋妪却于此时回来了,将医者也带了进来。
那医者诊了脉,又看了看秦素的膝盖,便道是“寒气入骨”,病症已渐成,若不小心调养,往后会成宿疾。诊罢便开了敷用的膏药,并叮嘱这个冬天不可受凉,便自去了。
吴老夫人正愿与秦素多多亲近,因此也未与林氏商量,直接便将秦素的住处定在了东篱,吩咐蒋妪立刻收拾了出来,不到下午,秦素便正式搬了进去。
东篱位于府中最温暖的东南角,与东萱阁隔着一片竹林、一弯碧水,绕过石桥往东便是秦彦婉所住的“东晴山庄”。
当年秦世芳未嫁之时,便是住在东篱的,后来她嫁了出去,吴老夫人却仍是不允林氏让别人住进来,只将此处作为秦世芳回娘家时的暂住之处。
如今,这所风景佳妙的院子却为秦素所有,秦世芳对待此事的态度甚至比吴老夫人还要积极,林氏冷眼看着,心中不免有些憋闷。
东篱她也很喜欢,当年还曾为秦彦婉讨要过,吴老夫人却一直不肯松口。现在可好,这么个地方却巴巴地给了秦素,不说秦彦婉这般出身品貌,便是秦彦贞甚至秦彦柔,也皆比秦素好了不知多少,这院子给谁都比给秦素强。
林氏实在替女儿委屈。
然而,无论她心中是怎样想的,此事却已成定局,以她之力亦无从更改。此外,秦世章的丧仪也极耗费精力,小殓、大殓、迁柩、下葬,诸般事宜接踵而至,纵是与钟氏二人共同打理,林氏亦觉疲于应付,再多的心思也只能暂且按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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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旺抵达青州城时,已是秦世章下葬后的第二日。
中元十二年的冬天异常寒冷,方至十月上旬,青州城中便已落了雪,接下来的数日更是雨雪连绵,下个不息。
秦旺跟在秦府大管事董凉的身后,打着伞走在夹道中。
虽是连日落雪,然那雪意菲薄得紧,只在屋檐瓦顶积了浅浅一层,漫不经心地,像是天工胡乱涂抹。
风冷得透骨,小雨里夹着细细的雪粒子,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北风在院墙中穿梭,夹道里的风又大又疾,手里的伞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秦旺差一点便没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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