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胜
    周二大跌8%，周三下跌延续。
    但在国内外空头不留余地抛售股、债、外汇所有国内资产的情况下，却诡异的止住暴跌惯性。
    各个金融市场交易量尽皆极度萎缩，股票竟然以两市合计8000亿的成交量，大盘指数微跌收盘。
    专家说市场跌无可跌，没人卖更没人买流动性彻底消失；散户之间流传大批中小型券商倒闭，没法交易结算才缩量下跌。
    机构投资者认为希望在绝望中发芽，今天是市场情绪在赌最后利好预期，因为再跌下去金融危机真要来了，有理由判断还会出现更强的行政力量出手救市。
    反之亦然，如果明天股市无法反弹，标志着救市行动彻底失败，就将是金融危机的开始……
    种种观点传言拼凑出了今日市场没有暴跌的全貌，谢景行周二晚飞往京城，到周三晚上一连参加三场最高救市协调会。
    漫长会议开到最后就总结出一句话：救市政策必须立刻执行落地，钱必须到位，否则人头落地！
    定义更改不再是行动计划，市场不翻红则见血红。
    各方救市力量被压上决战场，于是在周三这天，证监口重开停牌审批通道，单日停牌上百支个股，全市场千股停牌拉闸断电。
    同时严令大股东半年内不得减持，并做出增持计划公告。
    央行通过证金向21家头部券商提供2600亿元信用额度，用以增持股票；银监口临时下调上市企业股权回购或质押业务的审核标准，给予资金支持。
    一切手段用上，周三股市惊险微跌收盘，将更大的风险拖到周四
    证金及各家券商、西柚资本等全体一线救市部队，务必消除互相不信任明天尽数投入决战，把手中子弹打光。
    “你们到底还签不签字了？”
    深夜，西柚资本办公室，一位身材微胖的带队领导站在会议室门口前来回踱步，急躁警告道：“明天资金不到位你们是要负责任的！”
    “稍等，谢总在忙，马上过来。”
    两位年轻职员扮演门神，一左一右守在会议室门口翻来覆去敷衍应付，眼神频频看向会议室长桌摆的三个保险箱，像是在看灾星。
    带队领导怒不可遏想要发作，换做平时早有机灵下属站出来缓和气氛，可这会儿几位下属都散乱坐在身后看他表演。
    晚上从京城总部出门遇到交通高峰，巡警开道航班等候，拍美国大片似的一路催命如期抵达西柚资本，然后被晾在会议室里大半个小时。
    他们有理由愤怒。
    “之前我们一天催八次他们扭扭捏捏，刀架脖子上知道着急了，我不认为这是良好入市时机。”另一头唐曼同样不缺愤懑。
    投资经理郑哲沉声劝道：“无论如何资金到位，确认支持流动性，救市行动大局已定。”
    “先让媒体代为发表声明，再拐着弯转发声明确认提供流动性，这说明他们仍然不想背锅承担对于行业道德的质疑。”
    唐曼严肃反对道：“从这点来看，现在情况紧急他们拿出首批现金流，等到后续市场稍有企稳，是否会如约给出所谓的无上限流动性支持很存疑。”
    “这次最高级别救市协调会议定性已经很明确了，只要政策一开始，就没有他们反复无常的空间。”郑哲站在自身立场态度鲜明。
    唐曼气笑了，一旁宋安梨幽幽插话：“上周日救市协调会议不够高吗？”
    争执瞬间终止，上次救市协调会议也没给参与救市力量各方反复无常余地，但执行起来如何大家看在眼里。
    郑哲无言以对但坚持己见，转头望向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唐曼和宋安梨亦然如此。
    如果说周一市场高开回落的走势令他们庆幸西柚资本可以观望晚点入市，那么周二单日8%暴跌就是让他们对救市行动本身产生恐慌性抗拒。
    谢景行鼓了口气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默然轻轻摇头，该说的早就都说清楚了现在摆在面前的唯有抉择。
    “我听清你们的观点了，就这样。”
    他这样打破僵局，站起身仔细系好衣扣抻平褶皱，缓步向外走去。
    沉默无声中，宋安梨三人注视着，所有个人想法压在心头，跟随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签字。”
    谢景行走进会议室没有任何解释与客套，带队领导如释重负一挥手，数位下属忙碌着打开保险箱，弹出满满三箱文件。
    太禾、西柚两家会计法务团队鱼贯而入，300亿、200亿、500亿……前后两个小时，总计3000亿资金如潮水，在深夜寂静无声时分汇入太禾资本股市账户组。
    “谢总，感谢您的支持理解！”带队领导用力晃着手臂。
    谢景行抽回胳膊单手插进口袋：“出发吧，别让同事们等太久。”
    “好的，出发。”
    宋安梨嗓音发涩侧身推开门，谢景行当先离去，一众太禾西柚员工在郑哲带领下安静的紧随其后。
    队伍末尾缓缓撤出会议室，带队领导攥着稍稍有些尴尬的手掌招呼道：“走，跟上。”
    “不好意思，车不够用，请您稍等一会儿。”宋安梨挡住去路。
    带队领导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等谢总他们到了，空出车队来接你们。”宋安梨语气淡淡。
    带队领导当即变了脸色：“胡闹，你们这样乱搞不符合规矩，我们的投资经理有权全程参与你们投资策略会议。”
    “唐总，招待好领导。”宋安梨告辞走人。
    3000亿资金需要足够的交易团队操作，西柚办公室场地不够用，因此把量化交易部门租的那栋别墅作为临时前沿阵地。
    西柚量化、主动两个部门外带从太禾新加坡办公室抽调回来的交易员已经全部就位，正在等待谢景行过去制定今日操作计划。
    经过这周前三天，各家救市主力部队不信任难以消解，一开始制定的互相配合猛拉蓝筹权重个股带动大盘上涨策略失效。
    因此明天干脆改变路线，权重蓝筹该拉还是要拉但尽可能减少配合，各主力部队自由开火想买进什么股票都可以，只要把子弹打出去。
    基于此，作为拿出2000亿杠杆配资的债权方，理所应当有权西柚详细操作计划。
    “你们这是违规操作，我要向上级反映，锁掉你们账户！”
    带队领导难以自控在下属们面前失去体面高声呵斥，累得额头见汗稀疏发丝黏在脸上，未得到任何回应。
    唐曼堵在会议室门口无动于衷，不信任就是不信任，现在西柚的操作越保密便越安全。
    “别愣着，没看见领导累了赶紧给泡茶。”
    手机铃声响起，唐曼一扭身飘然离去。
    “何总，西柚的股市操作计划绝对不会影响风投基金运营……没有撤资的说法，你大可以去起诉我们，当然你也可以转卖你持有的出资份额……ok，如果你能说动西柚资本的全体浙系出资人跟你一起转卖抛售出资份额，那请便……”
    “救市行动不可能取消，谢总更没时间见你……我知道你在服装制造产业很有能量，西柚未来可以不投服装项目……但请你记住，金融危机来临之际，西柚参与拯救过几百个行业无数个你……”
    穿过幽暗走廊的姣好背影妖娆肆意，带队领导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提起力气继续挥舞着手臂呵斥，脚下却没迈出会议室一步。
    折腾吧，往死里折腾，只要不死总能给市场折腾出点生机。
    …………
    “别墅也不错，写字楼里太憋屈，忙过这段时间西柚和太禾都换成独栋办公场地。”
    “现在魔都独栋办公楼蛮贵的。”
    “就当另类资产投资了，能呼吸新鲜空气看看草草多好。”
    天色大亮时分，操作计划会议结束，法务财会人员全部退场，别墅里只剩十几位交易员和风控人员稍事休息，养精蓄锐等待开盘决战。
    谢景行正站在别墅外面跟几位交易员轻松聊，宋安梨手持手机快步走来。
    “喂，爸。”他走远几步接起电话。
    “资金到位了？”
    “嗯。”
    “别死脑筋硬撑，你还年轻，未来有很多机会。”
    “我懂。”
    “那先这样，不耽误你忙。”寥寥几句，老谢干脆利落挂断电话，谢景行放下手机无意间看到一条未读微信。
    【作了个梦，解梦预兆上上大吉。】
    这条消息来自老母亲，谢景行情不自禁笑笑，回到室内钻进二楼一间独立办公室：“给我倒两杯酒，加冰。”
    “两杯？”宋安梨略显迟疑。
    谢景行抬手揉了揉她的脸：“有你保持清醒冷静就够了。”
    “好。”
    宋安梨娇俏脸蛋转瞬泛起红晕，强忍内心万千情绪，抚平耳畔发丝。
    俞童发来给女儿录的视频，齐天发来的消息，程维等人的关心试探……
    谢景行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逐一回复，直到酒杯中冰球渐化，连续将两杯酒一饮而尽。
    8:50分，哗啦一声，办公室房门豁然推开。
    “君泰证券董事长打来的，打了三次一定要跟你通话。”
    始终守在门外的宋安梨递上手机，排除绝大多数权重蓝筹个股外，剩下寥寥几只两桶油此类个股占大盘权重指数太高，主力部队不得不配合强拉。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听我说。”
    谢景行抓起电话走到二楼边缘，望向大厅里众多坐在工位前的交易员：“在市场开盘后半小时内，我会投入200亿；再过半个小时，300亿；再过半个小时，400亿，直到大盘止跌反弹。”
    “你们可以旁观，但止跌反弹之后大盘再次下跌，我死不瞑目。”
    他说完不等回应将手机扔给宋安梨，脚踩铁质台阶发出咚咚闷响像是鼓声：“不要考虑操作技术、市场情绪，两天时间3000亿打光是你们唯一要做的。
    “你们必须考虑这会不是你们交易生涯中的高光时刻，你们会主宰市场情绪，打爆一切技术指标。”
    谢景行语调激昂带着兴奋，来到詹云平身后摁住他肩膀：“听过那首儿歌吗？都动起来，让我们抓老鼠！”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喝下不来。
    谢景行五岁那年听过的童谣，在今天9:15分竞价开始时，成为空头的催命魔咒。
    大盘指数跳空高开5%，周二有几千亿多头资金瞬间蒸发，今天就有几千亿空头资金瞬间灰飞烟灭。
    9:30市场正式开盘，几百亿子弹通过猎人轻点键盘扣动扳机射入市场。
    偷油喝的老鼠们没有任何喘息之机，被架在高台上下不来，眼睁睁殉爆，多米诺骨牌作恶带动更大的殉爆。
    中石油个股走势拉出一条背离所有技术指标的绷直红线，如同被人用手抓住从泥潭里粗暴拽起。
    事实的确如此，盘口堆积天量买单将卖单吞噬，无所谓谁在解套砸盘，以及四面漏风的市场中有多少躲在下水道里偷吃的老鼠。
    3000亿，足以扫平一切。
    这是从始至终没变过的救市策略，集中爆出利好与两天打光3000亿，是‘引水’也是‘火苗’。
    点燃市场情绪，遵循本能贪吃的老鼠们会立刻吱吱乱叫，跟随火苗指引去咬死一个个反应慢的同类。
    “大盘上攻突破3600点了，量能在放大！”詹云平忽然大喊。
    隔壁工位万雪附喝：“债市反弹，股指期货爆量拉升，有空头被打爆了正在被批量强平。”
    “破3650点，我负责的7支票全部票涨停，现在市场里没停牌的票都在翻红！”
    此起彼伏惊呼中有人骂出脏话：“老鼠！中石油怎么还有人在砸盘，交易量破30亿我的仓位七成了，我需要资金……卧槽，买盘出十万手单，友军终于进来了！”
    “两桶油再加两个账户组，继续不要停，注意交易室纪律都闭嘴！”
    谢景行神情冷冽毫无开盘之初的醉酒兴奋状态，从容穿梭在他的阵地里向他的士兵们发出开火指令，弹药倾泻扫射市场向空头冲锋。
    …………
    3600、3650、3700，8%涨幅。
    “老板，要缓一缓吗，今天看起来差不多了？”
    君泰证券总部，助理迫于人情请托，硬着头皮推开董事长办公室门。
    董事长坐在电脑前，面无表情招招手示意：“打光多少资金了？”
    “呃，300亿有的。”助理小心翼翼凑上前。
    “300亿？证金给了我们1000亿特别授信额度！”
    董事长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他肩膀将整个人拽到电脑前：“看看，好好看看，谢景行到现在至少打光了800亿，你看着正在搏命的他，告诉我该缓缓吗？！”
    “到明天收盘不打光1000亿，谢景行死不瞑目我不陪他死，我得先彻查自营业务部再死，滚出去！”
    …………
    “别涨了，不是人的你他妈别涨了！”
    3850点，交易室里有人心态崩溃，鼻涕眼泪齐流哀嚎着自己都听不懂的无序言语，食肉兽性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无尽惊惧。
    “把他拉出去。”徐翔双手抱在胸前神情淡淡。
    副手匆匆凑过来附耳汇报道：“我们在青岛那边的股指期货空头持仓3个账户爆仓，1个账户穿仓，收益回撤50%，差不多8个亿。”
    “平不掉持仓爆仓被强平我能理解，穿仓怎么解释？”徐翔攥了攥手腮帮紧咬。
    副手一时无语，沉默几秒意有所指道：“今天多头拉升太暴力，又猛又快我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听说各券商救市主力前天晚上就去京城开会了。”
    “行了，你先去忙吧。”
    徐翔反身回到独立办公室，后背倚着房门掏出手机，换了张手机卡查看短信箱，与早上开盘前毫无变化，空空如也。
    “草！”
    徐翔恶狠狠砸碎手机。
    …………
    3895点，9.9%涨幅，股市收盘。
    “两市1017支个股涨停，千股涨停。”
    杭城，风景区度假酒店别墅里，私募经理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喃喃自语，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微博界面。
    当市场流动性的音乐停下，事情会变得很复杂。但只要音乐不停，我们就得翩身起舞——谢景行。
    这是前期银行ceo在08年金融危机前说的话，放到此时恰如其分。
    “有人吗，我们进来了。”
    三位正装男人礼貌推门而进，房间里浓重烟雾源头呛的直皱眉头：“王鑫先生，你可能得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我会判多久。”私募经理茫然的问。
    “只是配合调查，其他不归我们管。”
    “你们知道吗，我只是想不明白。”
    私募经理怔怔望着烧干净的火盆，他想不通以往从来高深莫测的幕后大老板，早上打来电话时会丧失神秘。
    像个小孩子歇斯底里破口大骂谢景行狗仗人势丧心病狂，骂完了谢景行又骂一个姓周的女人。
    转着圈骂来骂去，骂累了慌慌张张表示得出趟国休息几个月，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他。
    私募经理觉得，谢景行的确丧心病狂打爆所有空头，但这跟任何势力都没关系，市场的事应该归于市场。
    空头是被正面杀死的，没组织起任何反扑，或者说没有人能想到多头今天如此决绝，谢景行真的敢以命相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