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计划有变，亲自出战
    越南，西贡。
    十二月末的天气依然温暖如春，三辆小电驴悠悠穿过街道，领头带着鲜绿色头盔的骑手晃晃荡荡在一家装修颇为雅致的临街洗头店门前停下。
    “我请客，本地特色风情。”
    程森把绿头盔连带一张万元面额纸币小费扔给门童，眉飞色舞骚情的不行。
    谢景行摘下黄橙橙的头盔有样学样，戴着顶黑头盔的李延一如往昔沉默，动作倒是熟门熟路显然没少来过。
    门童小孩，看长相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穿国内大众浴池常见工服款式的短袖白衬衫，喜滋滋接过折合汇率不到三块钱的小费揣进口袋，动作麻利代客泊电瓶车。
    莫名有股荒诞调性，当进入店内程森连续喊了几遍“换一批”，十八九岁单纯气未褪的清秀小姑娘们换来换去。
    淡淡滑稽感隐去，谢景行再度认真审视这个国家，自华进口贸易占全年总比30%，增比18%，一万兑3元的汇率。
    纸面经济数据造就了天朝上国的视角错位，自从前天低调转道新加坡来到这里，他便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弯下腰放平视角仔细看。
    有点难，在大街上试图用基础英语单词问路都能引得年轻异性自告奋勇热心带路，和白皮鬼子在魔都的既视感别无二致。
    “不，中国，我们是中国人。”
    谢景行不厌其烦的解释，正给他按脚的小姑娘不自禁失去兴趣专心服务，给他按头的小姑娘却更热情了。
    其实当地人会讲几句简单中文的比会说英语的多，但会中文的要么很友好要么很敌视，未免麻烦说英文又经常被误认做小韩小日。
    “稍等，我接个电话。”
    谢景行顶着满脑袋泡沫坐起身掏手机，是宋安梨打来的，熊猫tv控制权竞争有新进展，唐曼申请明天当面向他汇报工作。
    这趟越南之行是为隐秘基金，所以明面上他此时应该在新加坡。
    谢景行挂断电话，看看旁边正哼哼唧唧趴着接受踩背按摩的程森，再瞧瞧按摩大腿根的李延，这两个货还真是享受。
    “你们俩业务很熟练？”
    他重新躺好，朝头顶那张温顺乖巧的脸蛋眨眨眼睛。
    “我们比起同行们还有很多不足，红杉东南亚办公室有位越南籍合伙人业务非常娴熟，我们刚跟投资人共进晚餐，他当晚就约投资人洗脚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程森闷声闷气贱笑，活脱脱的太监样：“还有idg的人，他们跟这里一家寺庙的关系非常好，经常能跟大法师们畅谈风月。我们实在是愧对您的夸奖，未来一定再接再厉，不辜负您的期许。”
    “呃，这边的投资环境有点像国内十年前，喜欢应酬。”
    李延脸皮厚度略逊一筹，没好意思说的太离谱，基于实际情况小小的找补了一句。
    这個地方的商业投资环境不是像国内，根本就是国内十年前的样子，吃喝玩乐很重要商业条款去他妈，总而言之有点土土的。
    谢景行暗自感叹果真由俭入奢易，他起初想隐秘基金初成后把老李收回身边，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李延在西贡包了两个女大学生，貌似还在曼谷买了别墅，佣人司机全都有，干脆把一个印度雅利安娘们当小老婆养，听说是位空姐天天出差飞来飞去勾搭上的。
    仔细算算都是小钱办大事的抠搜地方，他每个月给国内老婆孩子和父母拿钱从没少过，努力工作以后说不定才能在新加坡、港岛养得起小妾。
    牵挂多了不受控因素必须得考虑，这些琐碎私事少不了程森帮忙，俩人关系越来越密切。
    “vng这家公司的成长曲线不能对标国内或者欧美的同类型公司，它是一个四千多万人口市场的龙头企业，矮子堆里的高个子也是高个子，投资条件可以适当放宽。”
    按摩结束，谢景行加了按头小妹的联系方式，一款名为‘zolo’的社交软件。
    vng是其母公司，越南本地的互联网游戏商，十年前依靠代理金山的游戏逐渐成长壮大，拿过腾讯投资。
    两年前触及社交领域推出‘zolo’如今注册用户突破700万，增长速度喜人，接连干碎霓虹的line，韩国的kakaotalk，中国的微信海外版。
    今年腾讯携whatsapp入侵也被打的灰头土脸，全球化产品总是这样，在具备强烈民族特性且市场规模足够大的地区，很难玩得过本土化竞争对手。
    “他们创始人前两天主动跟我接触，看起来和腾讯出现分歧了，有关whatsapp？”程森正色汇报情况。
    谢景行试用着‘zolo’的功能，头也不抬说道：“移动支付，明年腾讯会用whatsapp在东南亚启动移动支付业务，变相增加了whatsapp的推广力度和竞争力，越南、新加坡、马来西亚是首批地区。”
    “那么……腾讯在东南亚相关的投资布局都会受到影响？”
    程森刚刚洗干净身份目前才主导隐秘基金投出几个项目，游离于东南亚主流风投圈，消息不太灵通大多时候只能闷头琢磨。
    谢景行耐心补课道：“东南亚地区整体互联网基础建设落后，不足以支撑成熟的移动支付业务。腾讯的金融投资是为移动支付业务铺路，简单说，他们只要移动支付，最好是由whatsapp做成，但旗下投资企业做成也无所谓。”
    “又是养蛊，最好大家都冲进移动支付领域。所以vng和腾讯如今的矛盾点是因为互相不信任，等能够确定腾讯的意图后，他们还是可以安心拿腾讯的资源发展。”程森回过味来。
    “你帮他们去找阿里，从电商业务切入移动支付，之前投的paytm也这样做，去找阿里巴巴。”
    谢景行开始当搅屎棍，隐秘基金的风投业务很大程度上就是干这个，他想吃东南亚移动支付蛋糕，无论腾讯还是阿里都没理由分他一口。
    本质上跟国内的移动支付代理人之战没差，提前落子相关重要战场，然后玩左右逢源平衡木的把戏，借势乘风，而非为王前驱。
    “别怕阿里拒绝paytm，你去跟他们这样说：要从政治角度看长期发展，今年印度选举是他们二十多年来首次出现单一党派占据议会多数席位，茶贩子的掌控力要比他的前辈们强很多，而他的执政理念是可以预见的。”
    谢景行挑了挑眉：“懂？”
    “懂！”
    程森用力点头，这套路数是他以前的吃饭手艺。谢景行无奈耸耸肩，茶叶贩子出身的莫老仙可不是画饼忽悠那么简单，老仙儿是个民族主义乃至沾点民粹，明后年权力稳固后，被动也罢主动也好，他对货币政策下刀子了。
    一刀‘废钞令’砍出几千亿美元财政税收，狗日的富户财主仗着直接税繁琐，金融体系不完整，用现金黄金逃税是吧。
    老仙一手打击私藏黄金，一手作废市面流通的90%纸币，牛逼你就硬扛全部身家灰飞烟灭，不牛逼你就老老实实去银行门口排队，把钱都存进金融系统受监管老老实实纳税。
    高举打击腐败、洗钱大旗，实际上是两亿中产哭爹喊娘欲仙欲死，端的是威势滔天法力无边，这在整个经济历史中都是很难评价的极端操作。
    甭管真正富豪挨没挨刀，两亿中产银行用户市场是实打实出现了，被誉为印度版支付宝的‘paytm’瞬间原地起飞。
    再加上vng、grab、sea，go-jek几家东南亚小霸王，细数之下隐秘基金业逐渐形成投资战略框架的模样——游戏、电子商务、外卖网约车本地生活。
    接下来拭目以待由腾讯掀开幕布，让这一切的核心，移动支付闪亮登场。
    “鞭策东南亚成长哈？”
    离开洗头店骑着小电驴走在大街上，谢景行莫名轻声自语，随即笑了起来。
    他停下电瓶车，走到街边小店买了三碗炒冰：“你们想在东南亚当土皇帝吗？”
    “这是怎么话说的，谢总，我始终都是您的兵，永远不变！”
    指望洗身份改名能跟周凤澜一个姓的程森要点脸是没可能了，谢景行倒也不烦只是无奈，偏头看向旁边。
    李延想想两个大学生和曼谷的小老婆，他觉得自己已经是土皇帝做派了，愧疚地低下头避开目光。
    “可是我想当太上皇。”
    谢景行把炒冰塞进程森手中：“再接再厉，好好精进你的业务能力，五千万美元投资款下个月到位。”
    李延认为的在西贡这种地方玩几个女人就叫土皇帝，还差得远，他可没兴趣当这种太上皇。
    …………
    从西贡到新加坡，恍惚间第三世界的说法非常具有直观冲击力的展现在眼前。
    谢景行轻车简从背着双肩包出现在太禾办公室，唐曼早已等候多时，具体情况提前用邮件详述过无需赘述。
    他刷个牙洗把脸，关上办公室门直白给出结论：“曲德君以退为进让渡主动权试探我到底想干什么，反正我没想让他回家找爸爸。”
    “……”
    略显生草，这话唐曼没法接。
    谢景行不以为然自顾自感慨道：“三天前，老王刚在港岛敲钟上市，风头正劲如日中天。如果我欺人太甚，是不是有点不体面？”
    “王总跟您打招呼了？”唐曼哑然。
    “不至于，也没必要。”
    老王再怎么着都是首富，生意场上的事，给儿子擦屁股没的说，强出头撑腰就很招笑，这点体面还是要的。
    但是免不了许多揣摩上意的人，即便谢景行猥琐的推何川站出来挡枪子，依然有人拐着弯找到宋安梨、刘启明这一层递小话。
    他想了想继续说：“都回家找爸爸了，那也就是说，曲德君的对抗方式就是他的底线，实在不行出局走人把股份扔给奇虎360。”
    “我不想跟奇虎360你死我活，但奇虎360就想拽着我同归于尽吗？”谢景行问道。
    唐曼抿了抿嘴，眉头紧皱：“奇虎360快要被移动支付彻底抛弃了，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到的现状，正常来说应该不会拿熊猫tv开玩笑，但是伱说过他们内部有直播项目做备份，手机、互联网金融都有做，不一定哪个赛道会成功。”
    “所以你看，这是未来的事对吗？”
    谢景行略作停顿，摊摊手：“今日事今日毕，我不接受极限博弈，他只能无条件投降让出所有管理权，老老实实抱着他的股份等着以后赚到笔钱彻底出局。”
    “我……”唐曼想哭，她坐了六个多小时飞机来就为了听这个？
    电话铃声响起，谢景行摆手打断接起电话。
    “腾讯收购起点中文网组建阅文集团。”宋安梨的声音经过听筒清晰传出。
    谢景行忽然陷入沉默，良久之后回了声好，他目光直愣愣打量着：“也许你是对的。”
    “先罢免他的ceo职位作废超级投票权，后续董事会掌控权完全可以慢慢谈，交大那边肯定会进来的。”唐曼顿时重整旗鼓。
    “不，我的意思是，计划有变，这个活的确超出了何川职责范畴。”
    谢景行纠正道：“他的ceo职位和超级投票权要交出来，董事会权力也得交出来，投降条件不变。但是接受投降的方式要变一变。”
    “怎么变？”唐曼跟不上节奏。
    谢景行指了指她的手机：“给周鸿祎打电话，我要见他，马上。”
    “你要？”
    “既然他不给，那我就抢，抢不来就坑，坑不来就骗。他都叫爸爸了，我全力以赴才算尊重，对吧？”
    唐曼睁大眼睛，欣赏这久违的无所不用其极状态，在whatsapp并购案之后，始终没有什么项目能令他如此专注。
    金融资本，应如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