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经历总是我们记忆深刻的，第一次出差，那是94年的冬天，那时候所在的公司正属于起步阶段，逢事皆节俭，那次的任务是推广公司新产品和作一些相关的市场调查，这次出差同行的同事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那时他新来公司不久，对他了解的还是不多，只听说是经常出门的老经销，是老板的亲戚，一路处下来，感觉他特别老实和善良，但过于谨慎和呆板，遭遇一些事情便显得有点可气和十分可笑。
    第一站是福州，乘卧铺大巴，那时候刚好福建境内正在修国道，塞车的情况是经常碰到，有的路段不只是单行道，且是迎面车辆走毕，这边的车龙才能动弹得了，结果到达福州，整整耗了24个小时。在颠簸的车厢里，一路只有昏沉入睡，有时醒来就望着灰蒙蒙的窗外，黑暗里绵延的是大山群岭的线条，星星孤零闪烁，月色黯淡，沉寂里，颇有点“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意境，且到了福州，浑身已是厚厚的灰尘，果真是一路风尘仆仆。因为是第一次出门，我也比较谨慎，决定对那位同事言听计从，多学习和参考他的经验。在路上的饭店，吃的是米粉，调料下得很重，特别咸，我不敢多喝那汤水，害怕等一会在车上易渴，喝太多水，到时候就麻烦了。那同事倒是淋漓痛饮，滴汤不留，我不由狐疑：是否我自己谨慎过头了？结果车上昏睡中听到旁边摸索声音，一看，那同事裹着毯子半蹲着，不解，问他，他说是刚才喝了太多的水，内急来着，弄了一个塑料薄膜袋办事，诧异：这样也行。过了半晌，他睡下，问他搞掂否，一向文明用语的他哼哼唧唧骂起来：这车也真tmd颠簸，根本无法处理。我忍不住笑，但不敢放声 ，蒙起毯子用拳头堵住嘴巴，当然也是在暗自担心：这车子要再这么慢悠悠地耗下去，那时候我可能也是如斯惨状。
    在福州办完事情以后，仍是坐客车去宁德，那是盘旋的陡峭山道，往窗外山道下面望去，顿觉心惊胆跳的不安，后来干脆闭上眼睡大觉，生死由命了。后来感觉有时侯应对那些突变的所谓镇定自若，并非是随遇而安的从容，不过是随波逐流的彻底放弃。宁德是一个宁静的山城，那时候出租汽车还没有，只好包下一辆三轮车四处兜圈。住进了当地所谓最好的宾馆，一小栋一小栋别墅的那种，而一个双人标间一天不外也就八十元，在楼下还有空阔的草坪，晚上，站在月光下的阳台，听着虫叫的悉簌声，空气格外的清新，心旷神怡，不由感觉心灵异常的宁静。但那位老兄又开始给我灌输那些江湖的恐怖传说故事，然后又非得干那件后来一路住店的例行公事：门上完了所有的锁以后，还得搬个沙发堵上。这家宾馆是国营的，住宿还需单位证明，虽然设备陈旧了点，服务员态度差了点，但也不至于是黑店啊。就算是黑店，两个大男人的，钱物又不多，除非是像旧社会里那种做人肉包子的黑店，但我们这两个干瘦身材的男人身上也没有多少两肉的，要碰上那种黑店，那个沙发就顶上用了？！虽是满腹牢骚，但也懒得与他耗口舌，这一路共处的时间还长着。结果那晚我梦见自己身处文革时代，躲在黑暗的阁楼上烧着书，紧张得一个劲颤抖：他们快杀上来了。一觉醒来，暗骂：nnd，这是哪跟哪来着。白天要出去办事，这老兄又非得将他那破旅行袋放到床底下去才安心，我是窝了一肚子火了，装着听不见，不予理会，他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去折腾。当晚，见他在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搽起药油，问他怎么了，啊，哈，原来搬床的时候扭了腰了，无法苦忍，说是帮他搽，实则是不好让他看到我咧开嘴的无声大笑。委实那样辛苦的旅途，与这样的同事作伴，倒是经常开怀大笑，苦中作乐？每次坐客运大巴，他都要记下车牌的习惯，我之后在外奔波生活自当时他的谨慎从事获益匪浅。每次乘车，他先说让我休息，由他看管那些行李，结果话说完不久就听他的呼噜声起，倒是让我看管行李起来
    去了宁德之后的下一站是黄岩，那里的青皮桔子挺不错的，印象就只记得这个。随后去了温州，到了温州是半夜三四点，下了大巴，困倦的我只想尽快奔向宾馆，睡眼惺松，只见他在跟出租车司机讲价，胡里胡涂跟他坐上去了以后，糊里糊涂又被他拎了下来，莫名其妙地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那是个女司机，披头散发的，危险啊！兄弟。哦？！我见那位女司机都四十岁左右了，不至于吧？！但没一两天，我就明白了，这江浙一带女性司机只是平常的事儿。在温州的轮渡码头，同事看到一发现无名女尸的告示，脸色铁青，斩钉截铁：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踏上了前往宁波的路程。
    在宁波那阵子风行的士司机带着女朋友载客营业，让我那同事又郁闷了一把。随后，从宁波搭火车去杭州，平生第一次坐火车。
    说实在的，每次看到同事致电回家，见他同爱人的细细叮嘱，思念之情洋溢于满脸，不由亦是感动。唉，当时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起我那在广州读书的小女友。在杭州，行程也差不多了，两个人就总在西湖边上晃晃悠悠。那一路上，同事是足球球迷，行程倒是根据中国足球队在不记得是亚洲杯还是亚运会的比赛赛程制订，追着看电视直播，呵，我们真是不务正业，那一次中国队倒是冲进了决赛，最后输给了乌兹别克，自那以后我也成了球迷。
    中间还去了嘉兴一趟，办好了工作上，两个人去南湖玩了一圈，什么都忘了，就只记得那菱角特别好吃，样子并非平时看到的那种，外壳青色，生吃，无渣多汁，鲜美清甜，尤其是个别粉红外壳的，更是鲜嫩。从嘉兴回到杭州，我把带来的菱角还有一些其它水果送给楼层服务员小姐，同事当晚又给我讲起故事了，以前他认识一业务人员某某，在广州长驻，老送小东西给服务员，还有例如请她吃烧鹅之举，结果就把人家给泡上了，咳咳，犯了男女关系的错误。我一听话里有话，算了，懒得与他争辩，这不，还不是因为说是钱塘江的咸水潮涌了过来，旅馆洗澡的热水断了供应，我是别有用心，套套交情也不外是为讨了个方便，跟服务员借了个塑料桶，溜去楼层那个开水桶给弄了两桶水，大家可以洗个热水澡罢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还是搭飞机的，这一趟真是长了不少见识了。是早班机，好像是七点多的吧，结果那天早上不到四点就被他拎了起来，太早，电梯没有开动，爬下了十二楼的楼梯，走到对面的民航大厦等待民航的专车，冷风里蹲了两个钟头，我不理会他，自个哼着歌，一直唱了几十首流行歌曲，牙关磕嗒着，听起来就是打冷颤来着。
    在那次旅途深刻的是那种茫然感觉，不知下一站是哪里，不知何时是归期。而往事悠悠，不觉也就那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