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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赶场

    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仿佛一场聚散无定的华丽宴席。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人来人往,从如梭岁月的深处走来;人声鼎沸,熙熙攘攘,日出日落,又向遥远地平线上的大地深处走去。
    涓涓细流,百川归海。百年千载,周而复始。仿佛无声的号令,从不同的地方向着同一个地点汇聚。或阳历,或农历,乡镇赶场的日子,如一幅流光溢彩徐徐展开的川北民俗风情画卷,无形之中,在历史的清明上河图卷之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热闹,冷清。繁华,落寞。喜庆,忧伤。喧嚣,冷淡。热闹之后归于落寞,繁华之后归于重生。其实一切都是一种不言而喻的约定俗成,或者也许可以这样定义,其实一切又都是一场开幕落幕,落幕又开幕精彩的尘世大戏,在浮世绘里品位人生如戏,在戏如人生之中阅尽人间沧桑。
    在苍茫浩淼的宇宙空间,也许这个拥有千年历史的古县犹如一轮蔚蓝星空之中皎洁的月亮,月是故乡明。相信在每一个人的心目之中,其实故乡都是自己心中那一轮最为皎洁的明月。
    星星点点,星罗棋布。众星拱月的乡场或者乡镇就这样自然而随意地生长着。
    宛如星星点点的珍珠散落分布在青山绿水之间。春华而秋实。随意而率性。这样的乡场或者所谓的乡镇一般大多不大,甚至可以称为袖珍。斗折蛇行的街道蜿蜒曲折,缠绵起伏。或依山就势而建,或以路为街,或以街代市,短则不足一里之地,长则也不过二三里之地,平常之日,街道空阔寂寥,似一条青黑粉白相间的曼妙多姿的飘带,青青的是鱼鳞似的的小青瓦,白白的是砖木结构的古旧的白粉墙,鳞次梓比高低参差的是错落有致的青黑砖瓦房,星星点点地点缀在飘带之上,赶场之时来临,人们便喜于其间犹如过河之鲫而熙熙攘攘。
    到乡下赶场,其实是一场非常浪漫的约会。或者也可以说是参与体验一场浓郁地方风情的盛会。徜徉在精致古朴的小镇之中,人头攒动,人流如织,一街的古韵和今风杂陈期间,心灵仿佛在古今的时空隧道之中自由地穿行。小镇古街两旁既有崭新时尚的小洋楼,又有古旧的商铺,琳琅满目的是小街的杂货铺,柴米油盐酱醋茶,几乎应有尽有。人声鼎沸的是小镇的麻将馆,或惊喜,或叫骂,或大笑,或长叹,稀里哗啦地演绎着喜怒哀乐瞬息万变的丰富的人生表情。菜市场里当然更是不会缺少各种新鲜时令菜蔬的,有大车小车从外地拉来贩卖的菜蔬,当然更多的却是当地农人们自家地里出产之物,自家养的鸡鸭鹅装在铺了稻草的背篓之中任人选购,新鲜的青菜萝卜白菜韭菜柑橘鸡蛋等物,随意地扯张透明的油纸,摊在地上,卖菜之人则翻转背篓,坐于其上,手中拿根秆称,看似成了生意之人,但一身的淳朴与憨厚依旧写满脸上,有人蹲下问价买菜,只敢怯怯地答,并不过多的讨价还价,多点少点,也不在乎,成交之时,称秆大多也都撬得高高。
    当然,乡镇赶场也并不缺少时尚新潮的气息,小街两边两岸开有许多超市,花花绿绿的服装,五彩斑斓,看得人眼花缭乱。电器商行里的大彩电、冰箱、混合着音响中流行的旋律,在小街的空气中温暖而自在地随意流淌。从外地打工回家过年的小伙子与姑娘们,穿着打扮靓丽而时尚,上街闲逛,购物,寻亲,访友,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顾盼生姿,美丽动人,其实大多也是借赶场之机上街寻找发现自己喜欢的意中人,在姑娘小伙的心目之中,赶场其实就是一场浪漫的爱情约会。
    往事如烟,岁月如歌。三十多年前,每逢赶场之日,每天天不亮,辛劳的父母就要挑着沉重的货物,扛着长条凳,竹篾编制而成的摊位,上街摆摊设店,从早忙到天黑,很多时候,顾不得吃饭又要忙着收摊回家。辛劳了一生的父母就仿佛一盏风雨之中飘摇的油灯,用尽了一生的心血和精力,而所有付出的一切的一切,也许都只是为了能够稍微努力地照亮儿女们前行的路。尽管灯光甚微,尽管微弱若烛,但却早已足够照耀和温暖我们一生一世感动的心。
    如今,父母早已不在,每年清明,或者父母的生日之际,或者过年之前,回乡祭祀父母,我总希望能够遇上故乡小镇的逢场之日,在熙熙攘攘的小镇人流之中,在小镇古朴沧桑的桥头之上,我总是仿佛依稀能够看到多年以前站立小摊之前忙碌的父母那和蔼可亲的音容和笑貌,镇定,无私,沉静,无我,刻骨铭心,一生一世。
    人生恍惚一场梦。从场镇的这头走来,又向场镇的那头走去。物是人非,繁华落尽。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月是故乡明。今夜无眠。一滴思乡泪,悄悄地滑落枕畔。
    也许,人生都终有散场的那一天。
    2012年1月20日1776字记于司马相如故里蓬安嘉陵第一桑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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