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集合于锡兰王国的斗竞场,奥伯隆位居十二点鐘方向的最高位置,依顺时针的方式循着螺旋阶梯排下座位,依序是阿萨姆一世、大吉岭一世、祁门一世、肯亚与锡兰一世。六人坐在斗竞场中央升起的特设会议桌边,阶梯最高有五米,最低两米,螺旋形会议桌严密地困住被注入了安眠剂的大蛇君,以免他再度攻击无辜民眾。
肯亚与锡兰在正式成为红茶王国之前便是友邦国,因锡兰王国地大且资源丰富,气候炎热的肯亚王国便以水源作为交换条件,帮忙他们建造了这座彷彿人类世界的罗马竞技场翻版的斗竞场。场中时常举办五国的各种友谊竞赛,或供妖精王立法宣示用。
平常的朝会、例行公会,从不见眾臣子如此踊跃地出席,可若提到处死、竞技,哪怕没有爵位等级的人也要抢着购买上等位置的黄牛票。锡兰国的人民都想亲眼见识百年来最强的头号通缉杀手「大蛇君」,幸亏肯亚王国拥有妖精界最专业的建筑知识,能让斗竞场观眾席区任何位置的观眾都清楚看到广场中发生的事情,即使是最后一排也没有半点死角。
萝乐娜坐在维多利亚女王身旁,只稍微让宫中御医包扎了后颈的伤口,便跑来旁听蛇君的处置。心里想着,既然五十年后蛇君还活得好好的,她应该不需要在这里改变任何事情。
等待了差不多半小时之久,仍未见五王与奥伯隆做出决定。观眾席区那些曾被大蛇君夺去亲人的子民开始起了骚动,高喊着处死两字,维多利亚身后的布朗管家也跟着凑起了热闹。
坐在会议桌最高位的奥伯隆以食指与拇指舒缓眉间过大的压力,另一隻手不耐烦地敲着桌面,等待眾人自行安静。
出乎意料,观眾席非但没有逐渐静下来,更有激进分子将手里的东西往蛇君的方向扔。明知道距离甚远,根本无法丢到他,还是选择以这种方式来洩愤。一些没喝完的饮料与液体就这么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拋物线,落在奥伯隆面前。愤怒的他立即用发出金光的眼睛注视暴动產生的区域,没多久,地面大力震盪起来,老旧的天花板碎块迅速坠落,吓跑了暴动者。
奥伯隆不发一语,看看被丢弃在广场中的饮料与垃圾,又无奈地用双眼唤出魔法,将垃圾原封不动地丢往肇事者逃逸的方向。老早就想立法了,不让妖精子民效仿人类世界製作出毫无营养价值的零食与饮料,否则妖精们的最大卖点──外貌,可就要被垃圾食物给养肥养丑了!
观眾席鸦雀无声,大家全等待着妖精王的决策。无奈奥伯隆个性古怪,别人越希望他做的事情,他越不想如人所愿,是妖精界内眾所皆知的「抖s」,兴趣是看人徬徨无助、流泪甚至抱他大腿。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前三名分别是害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坏皇后、虐待灰姑娘的后母、诅咒睡美人丧命的女巫。
奥伯隆尚未思考出答案,眾国王只能安静等候。广场里近三千名的观眾因为先前的地震变得听话许多,不敢再製造出骚动。
喝完红茶,百无聊赖的梵德华用手指滑过桌面下的木板,瞪着指腹沾上的大量灰尘,掏出手帕擦乾净自己的手指。然后唤来底下待命的人鱼妖精,请他们把环境打扫乾净。
大约又等了十分鐘左右,眼看奥伯隆准备张嘴了,肯亚国王阿兹特克忽然一拍桌,爬上阶梯,站到与他同高的位置。做出强忍眼泪的模样,手指紧捏着鼻翼產生鼻音,先欲言又止地看看奥伯隆,又转头看看被魔网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侧躺于广场中央的蛇君,「其实这孩子还满可怜的!他身为阿萨姆国的子民,可一出生就懵懵懂懂地被带到魔王那里扶养,长大后当然只懂得拿刀杀人。你们看看,这就跟被艺术家养大的孩子,从小就知道要拿笔画画是一样的啊!我觉得可以留给他一条活路,让真正有知识的人来教育他。」
梵德华对阿兹特克的无知表现嘖了一声,音乐家与艺术家可是他这辈子心目中最尊敬的两种职业,但他没有特别做出反驳,反倒是阿萨姆一世出了声,「留了他活口,要怎么对那些毁在他手中的子民家属交代?」
「阿兹特克,你就算再怎么乐天,也不能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这么乐观。」大吉岭一世同阿萨姆一世一起走上奥伯隆所在的最高阶梯。
奥伯隆斜睨着跑上来和他挤位置的三位国王,正想出声喝斥,阿兹特克抢先摊开双手,「哎唷,你们先别这样说。记得人类世界的中国的曾子曾说过,人性本恶啊!人是需要调教的。奥伯隆王,你不是很喜欢养一些地狱犬、凯米拉、狮鷲之类的魔兽,那些魔兽不也吃掉了很多妖精子民?就把那孩子当作是好不容易驯服的魔兽,教育他,不就得了?」话才说完,脚边就被奥伯隆的火焰袭击,吓得他连退了几阶。
祁门国王似乎不打算表达任何意见,任凭阿萨姆和大吉岭联手反击阿兹特克的提议。
奥伯隆嘖了一声,这嘖声很快便在广场内製造出回音,在场的女性妖精连忙拿出魔法道具把它录下,心想自家门铃声也该换了。
他嫌恶地看着吵闹不休的国王们,堂堂五国之王,居然为了小小的通缉杀手吵个不停!
「所以,阿兹特克,只有你希望蛇君无罪释放?」
阿兹特克拍拍胸膛,「我认为他可以受到教育感化。」
奥伯隆支着下巴,「那么……」
沉吟片刻,他的手贴上阿兹特克的胸膛,当着眾人的疑惑,猛地把后者推向会议桌围出的中心囚禁区,下方正是被魔网控制的蛇君,「如果蛇君没把你给杀了,我就答应只用赔偿金的方式惩罚他。」
「奥、奥伯隆!救我──」
阿兹特克的声音从囚禁区中心传开,明明是被奥伯隆亲手推下去的,仍忍不住喊着妖精界最英勇的王的名字。锡兰立刻起身往前一探究竟,却来不及出手解救,他就这样坠落在蛇君旁边。
围住蛇君的会议桌被奥伯隆施了魔法,各自往观眾席的方向散开,依照方才的排序转而锁住观眾席区。十二点鐘方向的奥伯隆正巧坐在萝乐娜与维多利亚的正前方,只用双眼便能施展法术,眼神一勾,蛇君身上的魔网全被打飞,位于第一排的观眾开始往上窜逃。
蛇君的眉头颤动着,骚动逐渐唤醒他的意识。
阿兹特克紧张地往后扑倒,啜泣地看着好友锡兰,双手伸向他,「锡兰,你还欠我一大盘薯条……你说今年的生日要请我的!」整个人趴在地上,恐惧的泪水湿透了衣裳。
锡兰虽然站起了身,但因行为受到奥伯隆的控制,根本无法动弹。左方有强劲有力的黑暗法术袭来,牵制住他的双腿。
蛇君先嗅了嗅味道,接着睁开充满血光的眼,猛地从广场中央跳起身。腐烂的肩膀与被弓箭刺穿过的手臂似乎不影响他的敏捷度,掌心正对往观眾席匍匐前进的阿兹特克。
耳边传来魔王的声音,「杀、杀、杀!」掌心充满了力量,聚集成一颗红色光球,且越来越大。
阿兹特克抬起头,他所爬向的座位区已是空空一片,观眾们都往各处窜逃开来。当下只得吸了口气,转身面对那颗比人还大的火焰光球。
「蛇君啊!其实……」他压低嗓音,语重心长地打算说出肺腑之言,冷静地注视对方手中即将爆破的火球,那玩意儿瞬间就能把斗竞场打破一个大洞,「其实啊,我是你爸爸!」
蛇君面无表情地把火球射出去,完全不理会阿兹特克的话。他张大了嘴,赶忙扑向另一头,成功地躲过攻击。身后空荡荡的观眾席却被砸了个大洞,将近百人的座位区霎时化为灰烬。
气炸的锡兰瞪着无用的阿兹特克,他难道不知道这座广场花费最多的就是修缮?这起码要耗掉一个月的税收!
【参】负债的王子殿下 MENU 27 魔王与轮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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