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露深呼吸,按了按她的手背:不喜欢。
不喜欢?铁饭碗你都不喜欢你喜欢什么?因为是临时工吗?临时工可以转正啊,你还有王斌那层关系,转正不是迟早的事儿吗?转了正你的户口就能迁进城了!再说了,厂里当临时工也比回乡下种地强吧,你一农村姑娘有啥不满足?
乔露摇头:姐,我这工作是不正当手段来的,你知道厂里都在传什么吗?
乔露走后门进缫丝厂的事儿是大伙儿心照不宣的秘密,背后议论当然不可避免,可被人说几句又不会掉肉,还有工资拿,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乔燕毫不在意:他们怎么传是他们的事,你还能堵住人家的嘴不成?况且你本来就是走关系进去的,这有什么大不了。
叹口气,乔露看着她姐说:姐,你不是好奇那天我为什么好端端的掉湖里了吗?实话告诉您吧,王斌他不正经,趁着公园里没人的时候动手动脚,想占我便宜,我躲他,推推搡搡一个没注意就掉进去了。
还当着孩子面儿呢如果不是落了湖,怕是清白就没了。
耍流氓?乔燕有点不信,眉尾肌肉微不可察抖了一抖:还有这回事?
不骗你,就今天早上他还骂我寡妇骂我装纯呢,不信你问乔安。
姐妹俩目光一致看向乔安,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对乔燕说:坏人,坏叔叔。
众所周知,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想起之前落水事件几乎让乔露丢掉半条命,孩子眼睛都哭肿了,乔燕气便不打一处来,这下也不帮他说话了,心里恨死了王斌,他咋是这样的人呢!
耍流氓的男同志显然人品有问题,她可不能把妹妹下半辈子的幸福交给流氓!
你说说你这种事都瞒着我。乔燕烦闷地揉了揉额头:那以后呢,怎么办?
乔露信誓旦旦地保证:姐你放心,我就算找不到男人也不会一直赖在你这儿。
姐不是那个意思。乔燕以为戳到这丫头的敏感处了:姐不是想赶你走,可是你不嫁人只能住在姐这里,这都半个月了,我不着急你姐夫他
一句话没说完,两个人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害得人家两口子分居乔露挺愧疚的,对此,她心里有个计划,但不知道乔燕能不能同意。
姐,要不这样,你借我点钱,我出去租个房子,然后摆摊做点小买卖咋样?
乔燕的反应比她想象中激烈:摆地摊?摆地摊还不如回乡下种田呢,这不就是投/机倒/把吗。
乔露不赞同她的说法:早就不是投/机倒/把了姐,亏你还是大学生呢,咱们国家78年就改革开放,81年就鼓励城镇个体户啦!
只不过政策刚出没多久,大部分人保持观望态度,形式偏保守,也就习惯性地让人觉得私人买卖是不正经的行当。
乔燕可不管国家鼓励不鼓励,反正现在的大形势告诉她,除了吃公家饭,其余的活计都不是正经营生,不止她这么想,筒子楼里随便逮两个人出来问肯定都是一样的回答。
不行,摆地摊绝对不行。她态度坚决,半点不肯退步:乔露,咱先不说摆地摊怎么样,就说出去租房,这年头你上哪儿租房去?就算你姐夫那样大的本事也找不到房子,我问你,你上哪儿租去?
这么大的城市,总能找到,大不了条件差一点
你以为过家家呢?风险太大了,不许去。
什么风险大?一道男声忽然插a入姐妹俩的对话。
两个女人齐刷刷扭头,一个穿羊绒大衣,脚踩皮鞋,手提公文包的男人正朝她们走来,来人正是乔露的二姐夫,乔燕的丈夫袁江河。
乔露如见到救世主,疾步匆匆迎上去:姐夫,我正跟我姐商量搬出去住呢。
你要搬走了?袁江河回屋里放下公文包,睿智的眸中有微不可察的光芒闪过。
乔燕狠狠剜了她一眼:你别听她瞎说,她想租房子还想做买卖,可这年头房子这么好租吗?钱这么好赚吗?
原来只是个设想啊袁江河眼里的惊喜稍纵即逝。
乔露说不过乔燕,扭头向袁江河求助。
咳她姐夫掩嘴轻咳一声,虽然也认同自家妻子的想法,但乔露已经在家里住了半个月,也就是说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夫妻生活,表面上他可以不在乎,心里可就难受了。
要是小姨子能搬出去,他举双手双脚赞同!
你姐说的有道理,但你的想法也不错
话没说完,乔燕狠狠瞪他:你哪边的呢!
袁江河秒怂,举手投降:还是相亲吧,相亲靠谱呵呵。
乔露:
*
乔露的事儿就像一把悬在脑门上的利剑,愁地乔燕一整天吃饭都不香,干活也没劲。
黄昏将至,机械运转的声音总算停止,厂内铃声一响,成百上千的工人从各厂房一窝蜂涌向大门。
女人们说说笑笑成群结队地接孩子、买菜,男人们勾肩搭背赶回家,也有部分同事三俩成群结伴上饭店整两盅,气氛热热闹闹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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