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阿聂照着方晏说的法子果真补好了花样,一时间都欢喜得忘了怪罪他夜闯内宫的莽撞行径,只顾着捧着披风笑道:“这法子新奇,方郎君是从哪里知道的?”
“前几年我去过一趟并州,见当地百姓缝补皮毛的时候爱用这法子……”
楚姜倚在一旁的琴几上,支着脸无声地笑了起来。
方晏余光看见她,睫毛颤动几下,却先伸手帮着阿聂将披风给叠好了。
灯火暖亮,这场景无端生出些热切的温柔来。
楚姜顿觉心头一阵清净,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执着烛台跟在阿聂身后,仔细妥帖地为她照着亮,轻唤道:“师兄,深宫戒备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
方晏轻笑一声,替阿聂将披风放进柜子里才道:“我若擅自独闯,自然进不来。”
她一听便生了兴致,招手让他近来细说。
方晏却是顿了顿,十分谦卑地要搀扶阿聂。
阿聂暗自发笑,想着在药庐里,尚未见他如此对待神医,这回屋中怕灯火通明,他倒是上了心,便看向楚姜道:“女郎,老奴去煎药。”
说罢也不等人反应,便往屋外去了。
方晏有些诧异,走到她对面坐下,看她目光晶亮,笑道:“聂婶子往昔防备之深,好似我是个浪荡子,今夜竟敢独留我在你屋中!”
“阿聂可不傻,你要是敢做什么,这宫中多的是武中奇才,一个两个奈何不得你,十个二十个,甚至上百个,必能将你拿个彻底!”
她的手指点向方晏,得意的样子,像是方祜一下子背完了一整本医书,带着丝难得的天真。
他捉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是御林军的令牌,师兄是如何拿到的?”
方晏却神秘一笑,摩挲着她的指节,“九娘不妨猜猜?”
楚姜只觉掌心一阵阵酥麻,嗔笑道:“师兄都这样问了,显然是笃定我猜不中的。”说罢便要将手抽回来,却被他反手拉得更近了,整个人显些跌进他怀中,抬眸时双瞳潋滟,云鬓荡漾。
方晏有些招架不住,念着是在深宫之中,不好孟浪,只盯着她看了许久。
楚姜生着戏弄的心,故意歪着头看他,语气缠绵低回,“师兄,怎么不说话了?”
方晏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便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在她唇上轻轻落了一吻,在她耳边轻声道:“九娘,这令牌,是御林军统领窦将军所赠,我入宫,也是他所邀。”
楚姜扒开他的手,微微起身捧着他的脸,惊奇问道:“他给你做什么?难道你还……”
方晏看她神情紧张,失笑道:“我与他做买卖罢了。”
“什么买卖?”
“正经的买卖。”
楚姜不信,手在他脸上轻拍了几下,“说实话。”
这几下只如挠痒一般,威慑力是没有的,反而让他担心她这姿势会摔着自己,便小心扶着她的背,“倒真是正经的买卖,杨大将军送了一张弓/弩图回长安,长安却没人做得出来,巧的是,我手底下有几个巧匠,正是造弓/弩的好手,廉叔向兵部打探此事,反被御林军顺藤摸瓜找到了他,我便顺势出了个面,未曾想到,是御林军背后的天子想要那几个巧匠,故而,我是被实实在在给召进宫的。”
她更为疑惑了,在他眉眼唇鼻之间探寻着谎言的痕迹,“想要造弓/弩,御林军与你在哪里商量不得?师兄,不许哄我,陛下怎会亲自接见你?”
方晏被她扒拉着脸,一时笑不能抑,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得更近了些,“九娘,昔日有诸葛连弩一发十矢,这张弓/弩因其而改进,一发能出五十矢,那弓/弩图乃是我父亲亲手所制,当年我家中罹难之时,弓/弩只差箭矢,却毁于打砸之中,如今这弓/弩的制法,世上只有我还记得。”
她听他提起南阳王时目有黯然,哪里舍得再追问,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满目地疼惜。
方晏便侧头吻了吻她的手,“我无碍,那弓/弩图也是我故意让人送往杨大将军处的。”
“师兄为何送给我舅舅?”
他垂眸道:“是私心,或也是公心。我不想我父亲的心血就此埋没,也想着我父亲曾经守护的齐朝百姓,如今俱在周朝治下,他所为的只是百姓安宁,这张弩若入军中,必能震慑胡族,也算是我父亲为曾经的齐朝百姓流尽的最后一滴血。”
楚姜轻轻咬着唇,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他这句话。
一日之内,令她见识了两般无私。
皇后的仁爱,方晏的公心,一个是她以为的,为了刘呈的太子之位稳固可以不择一切手段的□□娘娘,一个是她忌惮着,会为了报仇而伤了周朝根基的人。
然而他们俱非她所想那般,皇后仍旧守着良心,方晏他也似乎,未曾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就连太学试舞弊案中被牵连的诸多士子,她本以为他们无辜,却不想他们皆是将假试题当作真试题,本就是冲着舞弊去的。
白日里皇后的话像是一把刀子,剥去了她华丽的衣裳,将她血肉刨开,审判着她的良心。
此时方晏的话却更令她透不过气来,令她惭愧得无地自容,将她的怯懦展现得毫无遗留,只是因为怯懦,所以她才会急切地想要维持家族容光,好让自己能一直像是个站在云端的高人,可以随意操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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