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代曦点点脑袋，哦了一声。
    吸了吸小鼻子，看向帝若宸。
    小声开口：“宸哥哥……”
    眼底明晃晃写着三个字：我饿了。
    从小跟帝若宸帝若歌一长大，所以她跟帝家走得近，萧枫雪和帝凉寻几乎可以说是她干爹干妈了。
    但尽管如此，有很多话她还是不敢跟帝凉寻说的。
    在帝凉寻面前，她一般都不敢太放肆。
    只敢跟帝若宸说。
    但不代表她不怕帝若宸。
    他沉下脸的时候，她还是很怂的。
    千代曦从小到大就是乖乖女，这么一路过来的。
    连小猫小狗都不敢凶的那种。
    帝若宸看了她一眼，墨色的眼眸冷冷淡淡，没有多余情绪。
    却是转头朝一旁候着的佣人冷声吩咐：“先上点菜吧。”
    “是，少爷。”
    佣人转身出去了。
    他才看向千代曦，语气几不可见的柔了一丝。
    “别吃太饱，晚点带你去玩。”
    千代曦眼睛一亮：“好！”
    帝凉寻却微微皱眉，看了眼仍然毫无波动的二楼。
    叫来一个佣人问：“太太呢？”
    “回先生，太太下午带了个女孩回来，然后就一直待在房间里。“
    佣人的话让两父子都愣住。
    女孩？
    帝若宸很不解，他妈咪怎么会突然带人回来？还是不认识的？
    “妈咪带回来的女孩，是什么样子的？”
    “一头银色的头发，没看到脸，但看来像是淋了雨，太太去帮她换衣服。”
    银色头发！
    帝凉寻和帝若宸对视一眼，眸光微沉。
    是歌儿吗？
    帝凉寻已经站身来，想要去二楼看看。
    帝若宸也没法冷静。
    两年没近距离接触过妹妹。
    说不想念，那是不可能的……
    尽管她以前那性子实在是叫人头疼，每次他都嫌弃她太爱闹太幼稚，完全静不下来。
    可是等她真的走了。
    整个庄园都仿佛在瞬间空了下来。
    安静了下来。
    他才察觉到，整个家都不对劲了。
    他也有抽空去看过她几次。
    只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帝若歌了。
    不等两人往楼上走去，萧枫雪已经牵着帝若歌下来了。
    少女一头银白色的发丝，如电影的千年狐狸的皮毛。
    看来格外惹眼，格外妖异，格外的惊心动魄。
    不管是在哪个地方，什么场合。
    她永远都是让人第一眼就看到的那道身影。
    她走下楼，察觉到了三道视线，顿时被萧枫雪我在手里的手紧了几分。
    漆黑冷漠的眼瞳，早已不复平静。
    直到她跟萧枫雪走到自己面前，帝若宸才回过神来。
    看着那张熟悉而陌生的精致小脸。
    他下意识张开：“歌儿……”
    千代曦眼前一亮，正要跑过去，却注意到她身上的气息，跟当年很大不同。
    还有一头冰冷神秘的银白色发丝。
    看得她不知该不该上前，只能站在原地，高兴的喊着：“若歌姐姐！”
    “这是你双胞胎哥哥，还有这个是小曦，你应该都知道了。”萧枫雪帮她介绍着，最后目光落在帝凉寻身上，跟他相似一眼，她收回目光，继续说，“这是你父亲。”
    这是你父亲。
    轻轻的五个字，平淡而无奇。
    萧枫雪在开口后却鼻尖一酸。
    如果不是两年前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需要这样跟自己的女儿介绍她的父亲和哥哥。
    这两年来，她有多孤独，就有多绝望。
    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一直忍着不去把她带回来。
    博士给的药不是万能的，也不是永恒的，但凡是药物总有副作用和药效时间。
    副作用是让她一头白发变成了偏银色，或者还有一些没发现。
    而药效时间，却是谁也说不准，指不定哪天，她就想来了。
    她放任她一个人在M，就是希望，有一天药效过去。
    想那一切的时候，她的歌儿，已经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
    十年的感情，一个绝无双的男人，给了她这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不是那么容易淡忘的。
    不知道需要多十年，还是二十年三十年。
    她特地和帝凉寻商量过，在帮帝若歌洗去记忆的前一天。
    她内心也挣扎过无数次，但这无疑是对帝若歌最好的选择了。
    她六岁认识的南宫云墨，从小就跟在那个男人身边。
    帝若歌的界里，只有南宫云墨四个字。
    她想着，趁此机会让她接触新的事物新的人，是不是就会好一些。
    没想到……
    看到昨天那一幕，她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听到她的介绍，餐桌上的其余三人也都愣住了。
    帝凉寻墨眸一暗。
    帝若宸则是手心捏紧了几分，直直盯着眼前的妹妹。
    连千代曦也愣了愣。
    才反应过来，是啊，现在的她，不认识他们了。
    对她而言，他们可能只是比陌生人要好一些而已吧？
    然而过了会儿，银白色发丝的少女，在看了他们一下后。
    却开了口：“爹地，哥哥，还有小曦。”
    她轻轻的声音，挨个的叫他们。
    开始还有几分别扭，但在叫出来后，却莫名觉得熟悉。
    浑身一松。
    好像，她本来就认识他们。
    尽管如此，帝若歌还是暗地里捏紧了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早在这之前她就有猜到过，自己的身份……
    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番感受。
    她好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在她看来，就跟梦一样。
    可是又那样熟悉。
    很快几人都应了声，帝凉寻更是难得柔和下目光回应她。
    萧枫雪让人上了菜，几乎全是她以前喜欢吃的。
    看到帝若歌那双漆黑的瞳仁出现的光。
    她嘴角轻轻勾了勾。
    这样已经很好了。
    就算什么都被忘记，她也还是那个歌儿，不是吗？
    夜深。
    身为“瞳”的帝若歌，没有再回去组织安排的别墅。
    也没有再接受任务。
    因为是萧枫雪直接下令的，没有人敢说什么。
    任务也全被她切断了。
    这一刻，帝若歌坐在房间的镜子前。
    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
    想帝凉寻和萧枫雪那熟悉的跟自己极为相似的眉眼。
    以及晚餐的时候，发生的一幕一幕。
    都在她有限的记忆里来回放映着。
    她抿了抿淡粉色的唇，眼闪动了几下光芒。
    半响，换了睡衣。
    躺在那张熟悉而陌生的大床上。
    睁着墨绿色的眼眸望着天花板。
    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