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真的是没想到,”Simon有些艰难地组织着词汇,“我没想到,蒋先生竟然会怀疑我……”
“不怪蒋先生,只怪有些人动作太明显了。”
Simon虽然一瞬间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可他认定了,只要他向蒋莫海解释清楚,那么他们之间的误会就可以解除。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愿意跟蒋莫海渐生嫌隙,就算后者对他已经有了看法,他也绝不会背弃蒋家和DMG。
“我这就联系蒋先生,把这件事跟他说清楚!”Simon已经有些着急。
但程绍仲的一句话,给他浇了盆冷水:“你最近都在医院,可能对一些情况不太了解。蒋先生来到安城之后,来往最频繁的人,你猜是谁?”
但凡是说出这种话的,答案也通常一并告知了。
Simon也猜到了,可他拒绝相信:“不可能是林家!蒋先生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来,有一件事可以做他们成为‘挚友’的敲门石。”
Simon没有说话。
“蒋小姐回到父亲身边的过程,算得上有些曲折。不过因为有某些人的帮助,到最后连我都失去了她的行踪。”
Simon低声道:“是林家帮的她?”
“没错。”
“你有证据吗?”
“要说真凭实据,还真没有,但这些都是林公子跟我见面时亲口承认的。”
Simon还是不想相信,只不过就算否认到底,他也没办法欺骗自己的直觉。
他卸了力一样塌了肩膀,往日里挺拔的身姿也变得有些佝偻来,如今他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身体的伤更重,还是心的痛更难抹平。
程绍仲给了他一些时间,过了会儿,他才说:“我只是将事实告诉你,要怎么做,由你自己来决定。”
Simon抓了一把头发,忍下了心的躁怒。
他现在无法理智地思考,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好好想一想,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挂了电话,Simon仰躺在沙发上,用小臂盖住眼睛。
没有人在耳边说话,他终于得到了难得的清静,这一静,就到了夜晚时分。
屋内没有开灯,满室渐渐陷入了昏暗,Simon睁开眼睛的时候,并不需要适应强烈的日光,很快就融入了这暗夜里。
他缓缓地坐身,再缓缓拿手机。
晚上八点十二分,他在这待了将近七个小时的时间,却一秒都没有睡着。
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又静静地呆坐了会儿,他才拨亮屏幕,找到一个号码。
这一回又是长久的等待,可等待之后,他最终还是听到了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的声音。
“Simon,找我有什么事吗?”蒋莫海的语气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称得上亲切和温和。
Simon抿了抿唇,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开口的时候嗓音都有些嘶哑:“您今天很忙吗?”
“哦,有一点,上午没有接到你的电话,抱歉。”蒋莫海像是恍然想到了这些似的。
Simon用手搓了搓脸颊,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若无其事:“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出院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没有什么比你的健康更重要。”
若是在以前,Simon听到这句话会觉得十分窝心,他会觉得这是蒋莫海对他真正的关心。
可是现在再听到,他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他恨不能附身呕出来似的。
蒋莫海察觉到了他的反常,出声叫了声:“Simon?”
“我在,”Simon长吸一口气,“我会好好休息的,公司那边,我想跟您请几天假。”
“这是当然的,现在就算你想勉强回来上班,我也是不允许的。”
Simon又沉默了片刻,才说:“您总是为我着想,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你又在说这种见外的话了,我说过了,我一直把你当做儿子看待的。”
“Abbie她……现在还好吗?”
这次换做是蒋莫海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意外,不过对他来说,这点程度根本不足以扰乱心绪,因而他很快淡定地答道:“很好,她在我的身边,有什么不好的呢?”
“之前没有照顾好她,是我的错,还请您原谅。”
“是Abbie的性格太任性,你啊,根本控制不了她,很正常。”
话说到这个地步,该说的不该说的,好像都已经开过口了。
Simon觉得再浪费时间也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对蒋莫海来说,这通电话,说不定还是种困扰。
他垂下眼睛,在浓密的眼睫下,是涌动着的无尽的幽暗。
他的人生,他的信仰,在转瞬之间,好像发生了巨变似的。
其实单单听了程绍仲的话,不足以让他失望至此,他只是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那些种子长埋在他的心里,平日里根本不会显现出来,但一旦被什么触发,就会瞬间滋生长大。
成为了所谓的“精英阶层”又怎么样,他的骨子里流着的血始终是卑贱的。
就像蒋夏微一直挂在嘴边的,只要蒋家不需要他了,随时可以让他回到贫民窟,回到以前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当时他可以驳回蒋夏微的威胁,如今却不可否认,她说的其实都是对的。
Simon想要挂断电话,这一次,倒是蒋莫海拦住了他,主动对他说道:“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你肯定也受到了很多冲击。等到事情都过去,我会好好给你补偿的。”
Simon答:“谢谢蒋先生,我不需要任何补偿。”
“这是你应得的而已,你就像以前一样,别拒绝。”
是啊,他是个连拒绝都无法自己做主的人。
而蒋莫海选择安抚他,是不是因为他还有别的价值。
Simon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地变得悲观,且悲观的色彩日益浓厚,让他已经无法正常地思考和判断。
最后,他只对蒋莫海说了一句:“我得到的一切都是蒋先生给的,所以是给予还是要收回,也全凭您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