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沈瑟从一开始的一头雾水,变成了心逐渐下沉,再到木然的沉默。
孟汇没有透露关键的讯息,只是告诉沈瑟,他作为顾绍季的二审律师,正在准备相关资料,所以想来跟她了解一下情况。
说完之后,他停下了话音,等着沈瑟的回应。
沈瑟很长时间内没有说话,害的孟汇以为电话断了,可一瞧手机,显示仍在通话,他便不确定地问了声:“沈律师?”
“嗯,我在听。”沈瑟低声道,“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们见面再聊?”孟汇在安城待的时间差不多了,该返程了,在走之前,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见见沈瑟,多了解一些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沈瑟拒绝了:“我不是很方便,不好意思。”
孟汇当然不会觉得她是真的有什么不方便,而是认为她是故意不想见他。
以为她是有什么顾虑,孟汇笑嘻嘻地开了玩笑:“就算是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师母也帮我一把吧!”
沈瑟道:“抱歉。”
见她的态度如此坚决,孟汇自觉没戏了,于是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语气却没有半点恼怒,还是笑哈哈的:“没事没事,是我强人所难了。那我就不打扰沈律师了,您忙吧。”
就在他要挂断的时候,沈瑟却又突然喊住了他:“孟律师。”
“哎,您说。”
“关于顾绍季的案子……我确实无能为力。但对他这个人,我想,我有些事需要告诉你。”
孟汇敛了笑容。
几分钟之后,他的语气都变得凝重来:“我知道了。”
沈瑟的声音也很低:“你是他的辩护律师,当然要以他的权益为先。但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可以先保护好自己。”
“谢谢,我会谨记的。”孟汇的声音愈发郑重了。
沈瑟已经没有别的可说的,便想结束这次通话,孟汇也知道不该继续打扰人家,不过许是被方才的那句话给触动了,想了想,他还是多说了句:“沈律师,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以前我对你可能有些误解,实在是抱歉。”
这让沈瑟有些意外,他跟她道什么歉?有这个必要吗?
孟汇又叹了口气,随即释然了似的:“不过你应该也不需要我的道歉,哈哈,等你有时间的话,一定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地请你吃顿饭。”
“好。”
挂了电话,沈瑟将手机放到了一边,方才接连两次通话让她觉得有些疲惫,不得不躺在床上暂且休息片刻。
她的脑海有些乱乱的,有太多的思绪萦绕在心头,让她一时理顺不清楚。
沈妈妈出去了好一会儿,还没回来,沈瑟一开始还没意识到,直到护士走进来说,需要家属去一趟主治医师室,沈瑟才有些急了,她到底去哪了?
左等右等,沈瑟还是给沈妈妈打了一通电话,等了许久,电话才通了。
“喂,瑟瑟。”沈妈妈的声音压得很低,还有点鼻音似的。
沈瑟察觉到了她的反常,心一沉,问道:“妈,你在哪啊?”
“我在……医院。”
“在开水间吗?护士说没看到你。”
“不是……我这就回去,马上。”
“哎……”
沈瑟还没来得及多说,沈妈妈就挂了电话。
半个多小时后,沈妈妈才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
沈瑟本来有很多话想问她,可看到她有些红了的眼眶,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沈妈妈有些刻意地躲着她的视线,好像怕她看出自己的反常似的。
沈瑟没有多问,只是将护士的话传达给她,沈妈妈应了声,很快又出去了,应该是去找主治医师谈话了。
沈瑟本来已经觉得十分疲惫,但因为这件事,她又打了精神,打算等沈妈妈回来跟她好好聊一聊。
这段时间不光她觉得难受,沈妈妈心里肯定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她太过沉浸于自己的界里,忽略了母亲的感受,这样实在是不应该。
除此之外,她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自怨自艾了,不过是经历了一点困难,就觉得界都昏暗了,浑浑噩噩地找不到前进的方向,这么脆弱,如此不堪挫折,日后要怎么办。
看着窗外,她想到了许久之前的自己,那时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哪怕日子再难,工作再辛苦,她都没有这种内心都被掏空的感觉。
也许是这段时间过得太安逸了,总有人替她挡风遮雨,让她都忘记了靠自己面对一切的感觉。
不该这样的,她的人生,不该这么继续的。
不多久,沈妈妈就回来了。
她显然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再看向沈瑟时,已经没有了强忍的痛苦和泪意,甚至眼神都变得晶亮来:“瑟瑟,刚才医生说,如果再观察两天没有大碍,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沈瑟闻言也很高兴,她拉过母亲的手,使劲攥了攥:“太好了,我早就想回去了。”
“是啊,太好了,太好了。”沈妈妈一个劲儿地念叨着,可念着念着,眼眶竟又泛红了。
沈瑟坐身,伸出双臂,抱住了母亲,靠在了她的肩头,就像小时候一样,自己受了委屈,总喜欢往母亲的怀里钻。
当然现在也有不同,她在得到母亲给予的安全感的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够给母亲一点宽慰。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能不能跟我说说?”
沈妈妈赶紧抹了一下眼睛,说:“我哪有什么心事,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不要求了。”
“那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听你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劲。”
这个问题竟把沈妈妈给难倒了,她沉默着,很久都没有回答。
沈瑟便稍稍退开,看到的就是母亲红透了的眼眶。
“我……”沈妈妈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刚才的确是在医院,只不过,是另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