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文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他把对南城的愧疚全部都在这三个叩首里:“晏公子,我托人把自己调去了地牢里,能接触到沈迟川,我是说,如果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会帮你的。”
“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
见晏时君没有走,尚文知道他在犹豫,继续说道:“我打听了教主的习惯,此时教主正在地牢提审,晚上面会新任的山主,不会去地牢,若是晏公子想要见他,今晚就是机会。”
晏时君回头看着他,眼底晦暗不明,尚文低着头:“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是……但是……”
他但是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理由来给自己的信用度升个值,丧气地在心里苦笑:他现在哪里来的资格让他相信?
晏时君的身形缓缓远去,空气中飘过来他的声音:“子夜,你来无夜殿,不要让别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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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乌云密布,一眼看去连个星星都没有,就连月亮都躲在了云层之后,天沉沉地像是想要下雨一般,压抑得紧。守在晏时君门外的侍卫一连打了两个哈欠,强撑着精神盯着映在窗户上的身影。
侍卫暗暗叹了一口气:这莫非是要通宵了不成?
就在他斜倚着柱子,上眼皮就要和下眼皮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门内晏时君的声音传来:“我饿了。”
侍卫在心里暗骂一声:真特么事儿多!
但还是认命地离开了房门前,吩咐在无夜殿门口守着的侍从准备饭食。不过片刻功夫,一个侍从端着食盒走到了房门前。
这侍从垂着头,夜色昏暗瞧不清脸,侍卫也并未多问,只是打开食盒扫了一眼并无异样就放了他进去。只见映在窗户上的两人的影子重合了片刻,那侍从垂着头端着饭盒走了出来,向侍卫微微拱了拱手,缓步走了出去。
侍卫看了一眼窗户,那影子还映在上面,没有什么不对。
离开的侍从迈着缓缓的步子一路走出去,等出了无夜殿立刻就转了一个弯,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刚才进门的侍从正是尚文所扮,他们接着影子重合的片刻交换了身份,此时的晏时君身上带着尚文的牌子,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地牢。
这地牢全部都是由玄铁所铸,毫无任何温度可言。进门就是一道狭长的甬道,两侧点着的灯火影影绰绰,昏暗不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和屎尿味混合的味道,令人作呕。再往里走,这种奇特的混合味道之中又多出了一种浓浓的血腥气。
“唉!”后面有人叫了他一声,晏时君身体一震,强装着淡定回头,这人腰袢配着长剑,穿着也比他繁复些,看样子是等同于牢头身份的人。
牢头对晏时君说道:“你,去最里面的那几个巡房!”
晏时君微微点了点头,半张脸藏在阴影里,那人也并未多看就嫌弃地转过头去。
晏时君听从了他的话往最深处走,顺便捕捉到身后传来的几声说话声。
只听得一人低声道:“沈迟川就是个疯子,已经伤了好几个兄弟,这小子看着就不禁打,万一顶不住死里面了怎么办?”
那牢头说道:“疯?沈迟川今天被教主打得半死,又被钉了四十多根破骨钉扔在里面,他能疯得起来吗?你这么关心那小子,要不你去?”
那人急忙拒绝:“不不不,我可不敢去里面。”
牢头嗤笑的声音逐渐远去,晏时君的双腿也愈发的沉:四十多根破骨钉,沈迟川原本就有伤,那他现在得被打成了什么样?
晏时君沿着通道往地牢深处走去,地牢最里面关押的全是疯子,在这地方已经不知道呆了多少年,见有人进来,都疯了一般地探出来脑袋看他,甚至有些还留着口水盯着他阴森森地笑。
晏时君什么都不顾了,他透过层层的铁栏,迫切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在最里面的牢房,看到了那个浑身伤痕累累的男人。
双手双脚上都拴着手腕那么粗的铁链,一身素白的衣衫已经脏得不成了样子,上面还沾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手腕上两道染血的白色纱布更让晏时君心头一颤。沈迟川斜倚在墙上,一向紧绷的脊背毫无生气地垂了下来,墨发凌乱地散在颊侧,遮住了他的脸,晏时君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还活着没有。
“沈……沈迟川……”
沈迟川周身一震,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对上了晏时君的眼。
身后是牢头在远处注视的目光,晏时君不能久留,甚至他们连一句话都不能说,只能强压着内心的渴望,隔着一道铁栏,却像是隔了一个世界。
在这短短的目光交汇里,却融合了他们所有的渴望,心疼,不甘……
沈迟川有些无措地想要过来,但是他身上被李慕禾钉了破骨钉,一动这钉子就深入进肉里,还没等起身就狠狠地摔在地上,钻心挖肺的疼都不敌这半分。
晏时君的心被紧紧地揪着,疼得他难以呼吸,只能死命地咬着下唇才不让自己出声。
“巡完了没啊!在里面不出来了!”牢头远远地冲他喊道,晏时君弯着腰,冲牢头躬了躬身,起身离开。
一个小小的包裹却悄悄地滚落在了沈迟川的脚下。
那是一个小小的药瓶,和一把短刀,还带着一个便条:
已有办法逃脱,你只需要养精蓄锐,等我回复。瓶内是药,可疗伤,每日午时会有人送药给你,一定要每日服用。切记: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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