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醒来的时候是在牢里。他猛地坐起来时头还在疼,一个狱卒看他起来了,给他递过去一碗水:“还好你命大,晋王大发慈悲,判了你一个酒后闹事,若是判你个刺杀王子,只怕你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阿飞这才试着回忆起自己酒后的事情,他想到自己失去喝酒了,他那时候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也越喝越激动,他喝完了酒,提上剑便去找杨广理论。
“杨广,咱们的约定只怕是要到期了!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你一个孩子,还不懂这些官场事故,看你一身酒气,快给我回去。”
然后呢,阿飞就真的拔出了剑来,然后是一片嘈杂的声音,阿祇伐抢上来按住了阿飞,阿飞只觉得手臂上一阵疼痛,后来的事便不清楚了。
这时阿飞看看自己手上,果然有一块青肿证明着自己的回忆是真的。他看着狱卒,似乎并不熟悉,他问道:“这里是哪?”狱卒道:“这里是临时的大牢,过两天班师的时候要把你押解回长安去,这时晋王特地吩咐的。”
阿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你叫什么?”狱卒这下似乎忽然来了兴趣:“我啊,我叫黄远。听说你就是陆知命的徒弟?”
陆知命?阿飞想了一会,才想起来陆知命就是自己常挂在口头的“师父”。便说:“哦,对,我是他徒弟。”
“嗯。”黄远颇有见地的点了点头,“怪不得晋王不杀了你,还要把你带回长安,显然是要等着天下一统,皇上大赦天下的时候把你放出来。”
阿飞却有点摸不着头脑:“上次我要杀他只是说说,这次我是真要杀了他,他怎么还不来杀了我,反而要把我带回去呢?”
黄远也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皇上皇子的事情,哪是咱们能揣测清楚的。但是你得记着,我叫黄远,在你下了大牢的时候认识朋友,你富贵了可是不能忘了提携提携我。”
阿飞苦笑了两声,心想:“若是我告诉了他我前几日还因为在杨广面前闹了一通而害死了一位朋友,他还会不会说这番话。”但阿飞也不愿意拂了他的心意,点头道:“如果我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黄远笑道:“一定的!”他虽然不知道杨广为什么如此看重阿飞,但是他知道阿飞既然受到杨广的重视便总会有朝一日飞黄腾达。
和黄远想的一样的人并不少,很多人都开始注意到了这个刺杀杨广却没有被斩首的孩子。就连右卫大将军宇文述、晋王府司马李徹也纷纷来看望他。当然裴矩也来了,但来意却是明显不同于其他人。
裴矩上来便把阿飞狠狠骂了一通,阿飞也不回话,只是一直听着,裴矩出了一顿气之后,还是喃喃地说:“你个混小子,倒是会给我惹事。”
阿飞让这么多有身份的人探望了一通虽然他不知道他们都是干什么的,但是他知道这些人都比裴矩有身份,至少也和他是个平级,难免趾高气昂了起来,显然是比在入狱之前还有底气:“是我要杀了他,干你什么事。”
“你觉得不干我事,非要等我陪你人头落了地,你才觉得干我事了?”裴矩被他这一句话一说,火气又点了起来。
“裴大人,晋王知道这个孩子不好管教,就算出了什么岔子,也不会怪哉你的头上,你也不必如此动怒。”正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青玄色长袍的儒生,正是萧昚。
萧眘本是一介布衣,因在隋军攻打南陈的途中向杨广进言,便被杨广升任为随军参议。而他到底向杨广说了什么,却少有人知道。裴矩瞟了萧眘一眼,他对这个凭着对着杨广一通胡言乱语,毛遂自荐的家伙没有一点好感,甚至对阿飞的厌恶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他,但又不得不服从于萧眘。裴矩只得对他客气一些:“萧先生,晋王吩咐我来教育这个孩子,却不知您来这里有何见教?”
“晋王有事情脱不开身,也吩咐我带上一碗醒酒汤,来探望探望他。”
裴矩正不想与他多说话,于是拱了拱手:“既然如此,裴矩便先告辞了。”萧眘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萧眘吩咐人把醒酒汤呈给阿飞,阿飞听说是杨广派他来的,接过来就喝了下去。他都不知道这是第几个给他送醒酒汤来的人了,他感觉自己酒是醒了,却要被这醒酒汤给灌醉了。
萧眘不同于其他来探视的人,别人都是和阿飞主动交好,同他讲话,萧眘却是一直盯着阿飞,等着阿飞先开口。阿飞正闲的无聊,却也不知道要同他说些什么。
萧眘看着阿飞,竟然笑了出来。阿飞问道:“你笑什么?”
萧眘说:“我笑你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
这句话倒是戳中了阿飞的内心:所有对杨广不利的人都死了,除了自己,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但他嘴上是不肯服气的:“我根本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就算他救了我,我还是要杀了他。”
“哈哈。”萧眘突然觉着这个孩子很有意思,他突然兴致。“那晋王放你出来了以后你准备继续在裴矩的手下做事?”
“当然不,就算他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阿飞抹了一把鼻子。
萧眘说道:“很好,那么你愿不愿意跟在我的手下呢?”
阿飞虽然在牢中,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宝贝,他说:“那倒要看看你怎么求我了。”他说话的样子仿佛是萧眘在牢中,他在威胁着萧眘。
这时候萧眘才知道杨广为什么喜欢这个孩子,他的确有这不同常人的地方。萧眘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他知道威胁并不能是这个孩子动心,于是他说:“或许你早点找到我,那两个贵妃就有救,但是你那个时候还没有认识我,那是你的损失。”
阿飞果然来了兴趣:“为什么,杨广都不去救的人,你就能就她出来?”
萧眘说:“当然,官场上的东西,并不是你喝了多少酒,带着一把剑就能解决的,有时候剑只是一个装饰,还是要靠脑子。”
阿飞觉得这话简直就是在说自己,他深深受过那种手中有着剑却不敢拔出来的痛苦。
“我会教你一种,不用剑就能复仇的方法。”
萧眘并没有再说什么,而只是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绘着一幅长安地图,指着一个地方。然后萧眘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阿飞觉得萧眘是个有意思的人,如果萧眘再说下去,他反倒不会去找萧眘。他偏偏就是喜欢有意思的事情、有意思的人,何况通过张、孔二位贵妃的事情以后,他是绝对不会在杨广的身边待下去了。对着萧眘的背影说:“我会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