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妩醒来时,屋内弥漫着一股十分清新的米香味,其中还混杂着淡淡的*和茶香。她原本是不怎么觉得饿的,也许是因为得知霍十九安然无恙,即便昏迷时依旧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舒缓,她还没张开眼,就感觉到饥肠辘辘。
“夫人,您醒了!?”看到她眼珠转动,身旁一直盯着蒋妩看的冰松鼻音浓重的道:“您感觉怎么样?”
蒋妩张开眼,立即觉桌上的绢灯光线刺眼,眯着眼适应了片刻才道:“你怎么在这?”
“是侯爷接我和听雨来的,夫人,您怎么伤的这么重。”冰松才刚忍住的泪水又一次涌了上来,怕蒋妩烦乱,忙用手背拭去。
蒋妩笑道:“都是皮外伤,没大碍的。”
“什么皮外伤,您当我还是原来那样傻乎乎的啊。”冰松嗔怪道:“才刚郎中来都了,夫人受了贯穿伤,伤及大血管,需要好生将养着,您没看到,侯爷当时听的脸都青了。我和听雨都吓的直哭……夫人,您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苦,想不到做了侯夫人,反而不如在家的时候,从前在家里劈柴那种粗活都比这个安全啊。”
听雨喋喋不休时,蒋妩已经听到外间的动静,虽看不清竹帘外头的人影,却能感觉到有人停步在门前举步不前。
蒋妩猜到那人是霍十九,忙转移冰松的注意力:“我饿了。”
冰松抹了把眼泪,忙道:“我这就去端来,郎中夫人这段时间要吃一些好克化的,最好清淡一些,才刚厨房里预备了粳米粥,还有四样精致的菜,十分爽口,侯爷又吩咐人给您弄了羊*来,您稍后。我马上就回来。”
着话,冰松已经撩起竹帘,一抬头,看到站在门前的霍十九。先是一愣,随后想到自己那番话可能被他听到了,有些心虚,可转念一想夫人竟然为了他受苦这么多,当即冷下脸来,竟还冲着霍十九哼了一声才走。
霍十九一时间觉得哭笑不得。平日里冰松并非是很大胆的女孩子,如今竟然都能为了蒋妩给他摆脸色看了,可见他在她心目中有多过分。
一个婢女尚且如此,若是让爹娘和家人知道了,还不将他剁吧剁吧去喂猪……
“妩儿。你醒了?”霍十九坐在炕沿,摸了摸蒋妩的额头:“还好,已经退热了。”
蒋妩道:“我才刚发烧了?”
“嗯,略有些低烧,郎中已经煎好药送来了。待会儿吃过饭了再吃。”
“好。”
蒋妩乖巧应着,从她平躺的角度去看霍十九,他双下巴都出来了,只觉十分有趣,未免心情大好,道:“阿英,我躺的不舒服。你扶我起来坐会儿吧。”
“也好,总是一个姿势身子都僵了。”霍十九扶着蒋妩起身,索性在她背后坐下,自个儿充当靠枕,让她靠在他怀中,一只轻柔的为她按摩背部。
触手的是一片皮包骨。都有些硌手……从前的她纤浓得宜,生产后更是丰腴不少,皮肤光滑细腻,弹性十足,手感是极好的。如今却是瘦骨嶙峋。
霍十九心疼的皱着眉,却是温柔的问:“这样好些吗?”
“嗯。”蒋妩索性歪在他怀里,咕哝道:“阿英,你身上硌得慌。”
霍十九好笑的道:“是你瘦了那样多,现在还来嫌弃我。”
“我不管,反正硌得慌我枕着不舒坦,你赶紧多吃一些。”
冰松这会儿和听雨抬着几进来,见霍十九温柔的为蒋妩按摩背部,相视一笑,轻手轻脚的将清粥菜放下,又将羊*温了送来,就都退了出去。
蒋妩饥肠辘辘,吃了一大碗竟然没饱,在要吃,霍十九却不许了。
“突然吃的那么多,仔细难受。乖,待会儿咱们吃了羊*还要吃药。”
蒋妩只得依依不舍的看着冰松和听雨将美味的菜扯了下去。
二人相依偎着,蒋妩道:“爹娘怎么样?七斤怎么样?”
“我留了人在爹娘身边,他们安全无恙,一切正常。路上曾经遇上过盗贼,不过抛开我安排的侍卫和阿蛮他们带来的人,另外还有皇上派来的人加以保护。所以爹娘和孩子都好。”
蒋妩放下心,叹息道:“想不到你这般聪慧的人,都被皇上算计了。可见皇上当真是青出于蓝。只是皇上现在的情况不知如何了,若是无恙,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你呀,就是操不完的心。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养好身子,其余的什么都不要多想。你看,跟了我才多久,我已拖累你受了两次贯穿伤,再有一次,我直接自刎谢罪算了。”
蒋妩白了他一眼,“好吧,我也的确没力气多问,反正外面的事儿交给你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想什么时候才能回侯府,我有些想念七斤。”
至今都分别半个多月了,她不想错过孩子任何一个成长阶段。
霍十九道:“等你身子好一些,咱们就回去,我也想孩子了。”
蒋妩枕着霍十九的肩膀,想起七斤可爱的模样,心内就是一阵纠结。不过好在霍十九没事,她也没事,否则七斤岂不是要成了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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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妩的身体底子是好的,只是从前受过一次伤,本就失血过多,当时怀七斤的时候都是危危险险,生产后没多久又伤了这么重,就算是个铁金刚,也着实是要放到的。
是以她在庄子里休养的时候,隔三差五便会发低烧,也时常是在沉睡。
郎中惧怕霍十九,虽然霍十九没有什么恐吓的话,但每一次只要他讲出蒋妩的真实情况,霍十九的眼神就好像要从他身上片下一块肉似的。
郎中知道霍十九可是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怕死,也怕全家老被波及,当即就施展开全身本领,竭尽全力医治蒋妩,又制定了药膳的食谱,每日从饮食上让蒋妩恢复。
如此折腾到中秋之前,蒋妩的身子状况终于好一些了。
她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也不会动辄发热,只是人消瘦苍白了许多,将她原本楚楚可怜的外表更曾了一些弱柳扶风的气质。
这么久以来来第一次对着铜镜梳头打扮,蒋妩竟很鄙视自己现在的外形。
“……夫人,侯府金碧辉煌的,我瞧着跟从前什刹海的宅子相比较,虽然没有那么精致了,却更添了贵气,可见皇上是很宠侯爷的。”冰松为蒋妩点了胭脂。
听雨也一面为她梳头一面道:“只可惜,皇上竟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到如今还没清醒过来,他有才刚选妃,妃子中又无有身孕的,万一连个龙嗣都没留下,将来可怎么办。”
蒋妩这些日还是第一次听到京都城中的状况,自上一次问了霍十九,霍十九不肯,又叫她好生将养身子开始,她也就没在问过。
怎么皇帝还从高处摔下来?
蒋妩看了一眼镜子中的听雨,笑道:“怎么,你家侯爷舍得叫我知道这些了?”
听雨闻言脸上一热,喃喃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夫人。前儿的确是侯爷吩咐了,不许我们在夫人面前乱嚼舌头,如今夫人好些个了,侯爷才可以是当让您知道朝廷中的事儿,您足智多谋,倒不是叫您劳累去谋划,好歹也做到心中有数。”
蒋妩笑着点头,她已经施了淡妆,微笑时有纯净妩媚的美感,自打她此番受伤之后,又因瘦了许多而更增加弱柳扶风之气,嫣然一笑,当真不可方物。
听雨和冰松都看了愣了愣神。
蒋妩根本没有注意到,追问道:“你皇上从高处落下?”
“是。”听雨忙将自己所知的告诉了蒋妩。
原来,蒋妩在田庄里将养的这十来,皇帝依旧还在昏迷之中,英国公一心为了皇帝,太医院那些个治不好皇帝的庸医都被拉出去砍了四五个,现在皇上昏迷的事已经传遍下,英国公正广贴告示,广纳有用之人,谁若能将皇上治好了,重重有赏。
“真是做喊捉贼。”蒋妩冷哼了一声,拿了篦子梳垂落在胸前的长发。若非有英国公步步紧逼,皇帝何至于想法子支开霍十九?她也不会误会了,还害的自己遍体鳞伤不,还暴露了她的功夫。
相信焦忠义手下此番随行而来的人,都只道她就是当日去营救霍十九的人。
霍十九从前身边的护卫虽多,但可用的也只有一个曹玉而已。若她是敌人,早就将他身边的防卫情况调查的一清二楚,皇帝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可以将之迷倒抓获吗?
她原本藏于暗处,还可保护霍十九,打击敌人个措手不及,现在可好,她由暗转明,那岂不是很难做暗中保护之事,敌人也会防范她了?
这笔账,还是要算在英国公身上。
“夫人,马车已经预备得了。”廊下,娟恭敬的回话,自从冰松和听雨到来,娟就去做粗使丫鬟了。她也是这些日才慢慢弄清楚,原来她口中的第一个“老爷”只是个护卫,而第二个“老爷”才是真正的贵人,人家可是个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