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大家都说她跟麒王爷关系不清不楚,这麒王妃之位八成就是她的了。她故意在人前显摆,表哥长,表哥短的,结果,麒王爷应下相府的亲事不说,还又唯独相中了冷家二小姐,狠狠地打了她脸,哭了两日都没脸出门见人。”
“听说那麒王妃善妒,自家亲妹妹都容不下,她想要进麒王府的门,怕是难呢。”
许多人围拢在纱帘后面议论纷纷,各种捕风捉影的风流轶事都有,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若是搁在平时,冷清欢顶多也就是付之一笑。可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无聊的议论就一个劲儿地从耳朵眼往心里钻,整得心里怪不舒坦的。
尤其是那个如意公主,旧事重提,言辞间对自己这位麒王妃多有埋汰,尖酸刻薄,就没有个好听话。
冷清欢不高兴了,从来不喜欢自己憋着生闷气,就喜欢看着有人遭殃,自己心里气就顺了。
她偷偷地踅摸到人群后面,瞅着大家都聚做一堆,踮着脚看慕容麒的笑话,就将手伸到了桌上如意公主的那支弓箭上。
她要做的,就是偷偷地将箭翎的毛采下来一点,然后静悄地回去自己的位子。
神不知,鬼不觉,完美。
阁楼下,美人蕉转身想走,慕容麒竟然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然后两人拉拉扯扯地钻了小树林,看不清楚影子,一群人这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了议论,将目光重新转向下面的琼林宴。
有太监高声唱呼,皇帝终于姗姗来迟。
身形魁梧挺拔,一身明黄龙袍,头戴九龙冠,方脸狮鼻阔口,颌下留着美髯,一身上位者尊贵不凡的霸气,令人不敢直视。
参宴者全都起身匍匐在地,山呼万岁。
皇帝端坐金龙案之后,太监宣读旨意,众人平身入席。
这些冷清欢都没有注意,全部心思都放在钻了小树林的慕容麒跟美人蕉身上。两人进去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还没有出来?
光天化日,又是在琼林宴上,他们这是要干啥?有伤风化啊。自己作为正牌王妃,要不要下去捉奸?然后义正言辞地谴责二人一番之后,舍己为人地提出让位,成全了她们这对偷偷摸摸的痴情男女?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如坐针毡一般,再也按捺不住,“噌”地起身。
眼见宴席上觥筹交错,已经热闹起来,如意公主转身就拿起了身后桌子上的弓箭。
顿时,所有的议论声全都没有了,大家都在盯着如意公主瞧,并且有眼力地帮她撩开跟前的纱帘。
冷清欢顿住了脚步,果真是金箭选婿!
如意公主歪着头,似乎还有一点举棋不定。
冷清欢听身边有人压低了声音跟绿芜公主说了一句:“其实论家世与条件,这冷公子还真的没有沈世子好。”
绿芜“嘘”了一声:“你不懂,沈世子恰恰就输在了一个‘权’字上。”
如意缓缓地搭弓,直接瞄准了冷清鹤的方向。冷清欢一颗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如意犹豫着松开了手里的弦,箭终于离弦而出,在众人一片轻呼声里,却失了准头,斜插进冷清鹤面前一盘酱卤桂花鸡的鸡屁股上。
这个结果有点出人意料,大家谁也不敢笑,使劲忍着,嘴角都不敢往上翘,只有冷清欢在后面笑得都要抽筋了。
如意金箭选婿竟然选中了一盘烧鸡,瞬间成为大家的笑料,不是一般的尴尬,一张描画精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下面,一群人,还有皇帝,都有点懵了。
猛然间祸从天降,正端坐着吃酒的冷清鹤受到惊吓,手一抖,酒杯从指间滑落,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向着后面倒了下去。
许多人纷纷围拢上来,也有人呼喊:“传御医!”
冷相也在琼林宴上,同样是吓得大惊失色。
冷清欢提着裙摆,转身“噔噔”地下了楼,该自己上场了。
琼林宴上已经乱做一团。冷清欢先御医赶到,分开众人,上前利落地诊脉,针灸,喂药。
冷清鹤这才悠悠地醒转过来,睁开眼睛,望一眼围着自己的人群,慌忙翻身跪倒在地上,冲着皇帝磕头请罪。
“臣以为有刺客,一时惊吓失态,还请皇上恕罪。”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冷清欢:“假如朕猜的不错,你就是老三媳妇吧?”
老三是慕容麒的排行。
冷清欢也一提裙摆跪下去:“回禀父皇,正是清欢。”
皇帝赞赏地点点头:“太后的眼光果真是极好,给老三千挑万选的这个儿媳很能干。不知你兄长身体可是有什么不适?”
“哥哥曾缠绵病榻将近一年,大病初愈,伤了根本,肾气不足,容易惊厥,还需要慢慢调养,让父皇忧心了。”
皇帝微微蹙了眉头:“如此说来,能否操劳国事?”
有关金氏下毒之事,冷清欢想,既然惊动了大理寺,那么应当也瞒不过皇帝,他是知道哥哥的病因的。
字斟句酌地回道:“哥哥正常的生活起居已经无碍,只是这五脏之根,气血之本严重亏损,尚且需要培根固元,调理个三年五载。”
说得极是委婉,但是大家都能听得懂,那就是暂且不宜婚娶。
大家对于冷清鹤中毒一事略有耳闻,但凡懂一点药理的,也都明白,中毒最伤肝肾,更何况是这种日积月累的毒性。早就侵入五脏六腑,能捡回一条性命都是不易。
冷清欢并没有撒谎,不过是稍微夸大其词了而已。冷清鹤刚刚劫后余生,又金榜题名,正是蛟龙腾飞之际,暂时不想考虑成亲一事。反正这话留有余地,什么时候好,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皇帝轻轻地“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抬脸朝着漱玉阁瞅了一眼。冷清欢见纱帘一晃,跟前不见了人影。
皇帝便对赐婚之事绝口不提,而是转移了话题,询问冷清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老三呢?”
冷清欢暗地里酸丢丢地撇撇嘴,刚想开口,听身后慕容麒沉声道:“儿臣拜见父皇。”
她悄悄地往后扭脸,见慕容麒与美人蕉恰好就听到这里的动静赶过来。美人蕉低垂着头,眼圈有些红,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摆明了就是跟慕容麒有故事啊,姐难道不要面子的吗?有这样堂而皇之地带着小三往人前凑的吗?
冷清欢的火气腾腾地往上冒。
皇帝也有些意外:“锦虞竟然也来了?”
美人蕉上前磕头:“过来跟几位姐妹们聚一聚,恰好遇到麒王爷,说了几句话。”
慕容麒抿抿唇,没有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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