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书友访问新御宅屋
首页铁血残明 第五十九章 缉凶

第五十九章 缉凶

    东作门外的紫来街小巷,一个身穿白色直身的男子拍打着院门。
    稍等了片刻,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老妇人出现在门口,她警惕的看着男子,“你有何事?”
    男子客气的道,“在下来自吴老先生府中,不知吴甲奉是否还住在此处?”
    “吴甲奉确是老身的女婿,但已一月不知去向。”
    那老妇戒备的看着来人,“你说你是吴老先生府上的人,那老身怎地没见过你?”
    “在下是安庆人,一向在安庆帮吴老先生打理些产业。
    眼下吴家一家子都在安庆,因为桐城还不太安定,有些旧仆不便过来抛头露面。
    老先生前些时日受了些惊吓,也不愿再回桐城,加之这边宅院走水之后无法居住,吴家大约会举家迁往金陵。
    老先生和几位夫人身边没有用得惯的家仆,说还是以前的贴心些,只得派在下来桐城办这趟差事,二夫人特意让在下寻到吴甲奉,问他是否愿意跟老先生同去金陵。”
    “那你怎知老身家住何处?”
    “大夫人跟小人说了殷登的住处,就在窦家桥桥头十分号召,便先去了殷登家中,给殷登那媳妇带了些银子,殷家嫂子说此处能寻到吴甲奉,在下也是试一试。”
    老妇一听顿时眼泪汪汪的,“可怜殷登了,听闻被那黄文鼎一伙抓到时,逼问他家主的下落,他宁死不说,才被一个贼子斩了三十余刀。”
    男子叹口气道,“谁说不是,老夫人听了之后哭了几天,说殷登虽然不是家生子,但很小就到了吴府,是她看着长大的,一向忠心耿耿,没成想落个这等下场。
    所以吴老先生说桐城已是伤心地,才要举家往金陵去。”
    老妇人听男子说得清楚,那殷登确实不是家生子,只是三岁就卖到吴府了,跟家生子也差别不大,外边的人知道这点的人并不多。
    当下也放松了些戒备,抹抹眼泪说道,“那吴甲奉每日都盼着老先生回来,今日总算有个信,却是要去外乡,金陵再好也比不得乡土不是。”
    “此事小人也做不得主,吴老先生去意已决,待小人回去就要成行。”
    那老妇人靠在门框上又开始垂泪,“当日那媒人便骗了老身,光说那吴甲奉家中殷实,定了亲才知道是个家奴,如今若是去那金陵,老身这女儿日后怕是见不到了。”
    男子拱手道,“能否请吴兄出来一见,无论去不去金陵,小人得了准信,也好跟二夫人回话。”
    老妇人翻翻眼睛看了男子两眼,最后摇摇头道,“老身却不知他在何处,这位相公可留个住处。”
    “那可不巧了,在下明日就要回安庆,若是能寻到他,便请他明日午时前来向阳门内的张家酒肆,在下姓白,就暂住在那里地字号房,若是甲奉兄明日赶不到,那便是与吴府无缘了。”
    …东作门往南的城墙上,庞雨从一个墙垛后探出了头,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老妇人那个院子,他见到江帆在门前站了一会之后离开了。
    那老妇人关了门之后,进正屋待了片刻功夫,然后又出来院子里转了几个圈,这里摸一下那里收拾一下,不知在忙些什么。
    身旁传来阮劲讨好的声音,“是小人打听到的消息,近日有人见到郑老在吴甲奉、殷和家中出现过,还说走时是与吴甲奉一起走的,小人认为吴甲奉这岳母一定知道他们所在,只要找到吴甲奉,就能找到郑老。”
    “此事动了脑子。”
    庞雨这几日对阮劲颇为满意,这些快手都是桐城的地头蛇,以前的快班中充数的青皮不少,连带着整个快班都极为散漫。
    庞雨接手之后只留用了部分人,而将一些得用的帮闲变成正式职工,而且仗着杨芳蚤给的权力,言明所有人若是不称职的,都可能被除名。
    结果现在做事最积极的就是那几个帮闲,这样也给了以前快手不少压力。
    他一边观察着院子一边道,“若是抓到郑老,就请阮兄弟就任第二队队正,打理一下朝阳门、东作门至清风市的市面。”
    阮劲身子一抖,东面和南面是桐城最繁华的地方,此时不由对庞雨感激涕零,“谢谢班头提携,日后小人一定为班头用心做事。
    可就是东市的门摊、赌档一向是皂班在管,小人恐怕难以插手。”
    庞雨沉着的道,“那是以前,堂尊已经答应把东市交还快班。
    东市的赌档、客栈、门摊、典当行颇多,以前都是那些家奴所掌控,先是黄文鼎一伙,后来是郑老一伙,如今两伙势力烟消云散,士绅偃旗息鼓,咱们都要接在手中,却不是换成快班来胡作非为,而是要给他们立好规矩…”阮劲突然插话道,“班头,那老妇出门了。”
    庞雨定睛一看,那老妇人果然打开了院门,探头往两头都看了一眼,似乎在确认没有人在盯梢她。
    老妇匆匆锁了门,在巷口往北转入紫来街。
    庞雨微笑道,“果然她忍不住要去报信,咱们跟着她。”
    ……宜民门外的女儿街西头,此处临近仙姑井,传言这口仙姑井是何仙姑羽化成仙的地方,所以井水甘冽,那些去龙眠山打柴进城贩卖的人都要在此歇脚饮水。
    宜民门因为不当官道,连城外都要荒凉许多,过了女儿街就是进山的山道入口了,已经是外城街巷末端,往来的人也少,显得有些冷清。
    老妇人出现在女儿街街口,匆匆来到西头的一座小院前,那院门上没有铜环,老妇人就用手使劲拍打了几下。
    门缝里有人影晃动一下,那人从门缝中看到是老妇人后,吱呀一声开了门。
    “娘你怎地又来了。”
    开门的是个中年女人,她有些不满的道,“城中乱纷纷的,你还到处走动。”
    老妇一言不发的进了屋子,院中正屋里出来两个男子,其中一人正是那郑老,他见老妇行色匆匆,也来到院中看有何事。
    那老妇白了郑老一眼,拉过自己的女儿低声道,“给你说好事你还没个好脸,吴老先生不回桐城了,二夫人从安庆托人带话,让你相公跟着去金陵。”
    女人脸上一喜,“就在等吴家消息,就知道二夫人不会忘了咱们,可又如何去安庆?”
    “那人在向阳门内张家酒肆,他明日午后就要走,你们要早些去。”
    郑老过来打断问道,“那人姓甚名谁,如何寻到你的?”
    老妇对郑老并无好脸色,正眼也没看他一眼,只是口中道,“他是帮大夫人给殷登家中带些安抚银子,殷登媳妇告知的老身住处,他说姓白。”
    “吴家在安庆倒有些家业,却未曾听过有个姓白的在安庆,他可说了吴府在安庆住在何处,还有吴府在安庆都有何家业,他可说得明白?”
    郑老问完,那老妇却不答他,因为老妇当时并未想起要问这些事情,也不想和郑老多说。
    这郑老与吴甲奉两人都是吴家的家奴,一向关系紧密,靠了吴家的家世在城里颇有地位,连带着这丈母娘也跟着享福。
    此次郑老杀人惹出天大的祸事,连累了吴府不说,老妇人的女儿女婿甚至不能再留在桐城,老妇自然要把账算在郑老的头上。
    郑老只得朝旁边的吴甲奉打眼色,吴甲奉咳嗽一声对丈母娘问道,“那他长个何等模样?”
    “哎呀我可说不来,就是看着斯文,不是那动辄打死人的德性。”
    吴甲奉干咳一声,丈母娘这几乎是不绕弯子骂人,偷眼看了一下,郑老脸色果然不是那么好。
    郑老眉头紧皱,他最近也有些放松警惕,之前他是既怕衙门又怕黄文鼎一伙,这两边找到他都会对他不利,所以十分小心。
    衙门当时一直追索郑老,他便躲入吴家府中,快手拿吴家无可奈何。
    等到乱民烧吴家大院的那晚,他知道已经无法靠吴家掩护,乘夜逃到了相熟的吴甲奉家中,一月多换了两三处住所,最后到了这里,此处是吴甲奉妻舅家的一处宅子,地方比较偏僻,不会引人注意,民乱时候都没有危及到女儿街。
    还有一个好处是离山区很近,实在危险的时候可以很快进山,他对这里最为满意,就没有再换过。
    由于他刻意隐藏行迹,几乎足不出户,一切生活所需都靠吴甲奉的媳妇外出购买,那时乱民和衙门互相乱斗,再无暇追捕,所以他成功的躲过了双方的搜捕。
    在黄文鼎被诛杀之后,他感觉危险减小了很多,才开始外出活动,联络以前的党羽同伙,只要吴府返回桐城就可以东山再起,谁知等来吴家要去南京的消息。
    但那人的来历还是有些古怪,郑老决定冒着碰一鼻子灰的风险继续追问,因为此事对他很重要,必须确认清楚,如果吴家果然是要远走,他也打算跟着吴家去外地,正好可以脱离桐城这个是非地。
    郑老刚刚朝那老妇举起一只手,就听得“嘭”一声巨响。
    两扇门页被人猛力撞开,门闩瞬间成两截,接着五六个人影举着长棍短棍冲入院中。
    院中几人都楞了片刻,吴甲奉的媳妇突然发出一声尖叫,郑老只呆了一瞬间,听到尖叫立刻反应过来,一脚蹬在那女人背上,将女人朝着那几人扑去。
    那几人无暇分辨,几棍招呼下去,女人顿时倒地,郑老乘着这一耽搁,拉着吴甲奉窜入了房门之中。
    后面一个声音喊道,“抓郑老!他进屋了!”
    那几人追着要进屋,那屋门却太过狭窄,当先者又拿一根长棍,一个不小心,棍子被卡在门框上,换了两次方向都没调整好,顿时把所有人都堵在门口。
    “短棍子进屋,长棍子守外边!”
    话音未落,里面一声大喝,一把腰刀朝着门口砍来,堵在门口的几人惊叫着往外退开,郑老和吴甲奉挥舞着腰刀一路砍杀出来,乘胜贴近那几人,几人长棍舞动不起来,一时没了优势,郑老一通乱砍反倒伤了对方两人。
    突袭的几人惊慌失措连连败退,有两人连棍子都丢了,快要被郑老赶出院子去。
    郑老知道这几人是衙门的人,是来拿他归案的,他只有拼命冲杀出去,然后往龙眠山逃窜,只要进了山,这点衙役就不可能逮到他。
    衙役的战力还是熟悉的味道,眼看这几人丢盔弃甲,郑老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冲出院门,他对着落在最后的一名衙役连连砍去,要逼迫对方退后。
    忽然后边一声破风声,似乎是有人把棍子挥得飞快,接着吴甲奉惨叫一声,郑老忙乱中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壮汉站在侧面,高举红头的水火棍,正朝地上的吴甲奉再次砸下,那水火棍势大力沉,一声闷响砸中吴甲奉的肩胛,吴甲奉顿时没了声响。
    郑老魂飞魄散,他和吴甲奉从屋中冲出来,只顾着眼前的几人,没注意旁边还有一个壮汉,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人,只能赶紧冲出院子才有生路。
    那壮汉提起棍子又要朝郑老砸来,此时郑老才发觉,这壮汉棍子用得并无章法,举棍时空门大开,若是一对一的单打,郑老还并不怕他,此人就只是力气大,不是用的灵活的白蜡杆,而是重木做的水火棍,虽然略显笨重,但万一被砸中,能把人打得筋断骨裂。
    郑老不敢与此人纠缠,继续追砍门口那几人,但刚才耽搁了那么片刻功夫,那几人也缓过一口气,拉开距离之后棍子大占上风,还是五六根棍子一起乱挥乱打,郑老哪里还能前进,反被打得节节败退,慌乱之中后面一棍打来正中后腰,郑老痛得全身一滞,腰刀跌落在地,一时手脚都难以动弹。
    一群人见郑老掉了刀,没了惧怕一起蜂拥而上,郑老没挨得几下就倒在地上,长棍短棍雨点般落下,郑老瞬间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住手!老子要活的。”
    庞雨一边朝着几个快手边踢边骂道,“你娘的八个人打一个还差点让人跑了,丢脸不丢脸,以前你们都怎么抓人的?
    下来给老子好好操练一下。”
    一群人这才停手,有两人顿时倒下,身上还有血迹,显然是受了伤。
    庞雨匆匆看了一下,都是手足上的轻伤,倒没有大碍。
    快班这群人对市井伎俩十分在行,打探、跟踪、欺骗都是一把好手,但专业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刚才除了破门还算顺利之外,其他环节一无是处,基本就是穿着皂隶服的普通人,看来确实需要加强训练。
    庞雨抬头对那壮汉道,“徐愣子表现勇猛,明日升任队副。”
    徐愣子便是他招募的快手之一,以前徐愣子连帮闲都不是,只知道每天在八字墙帮人代板,仗着皮糙肉厚抢生意不讲规矩,经常和其他代板争执斗殴,以一敌多不落下风,便被庞雨看上招募进了快班。
    他虽然脑子不太好用,但也知道当衙役比代板强多了,听了咧嘴笑道,“拿棍子打人比挨棍子舒服。”
    庞雨不去理他,揪住郑老的头发,“抓这郑老上马车,一路游街回衙门,让桐城的百姓都看看咱们快班的威武,然后老子要亲自审他。”


同类推荐: 冬夏莫言(父女,1v1,H)启明1158抚宋摄政王家的农医宠妃不死的我只好假扮血族从龙族开始打穿世界重生后嫁给废太子李治你别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