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纪清晨这会子,想地却是另外一回事。听说这次来迎舅舅上京的官员里头,就有她爹爹。她已半年没见到家人了,能先见到爹爹,自是开心不已。所以倒是难得勤快地,把绣筐里的针线活拾到了起来,如今辽城这会子都冷了下来,她想给爹爹做一对儿护膝,免得他骑马伤了腿儿。
晚膳的时候,方氏才知道,殷廷谨把自个关在书房里头一下午,竟是谁都没叫进去。管事的不敢去打扰她,便求到方氏跟前来。正好这会,殷柏然过来了。
他瞧着管事地出去了,便进来问道,怎么了。
方氏挥挥手,叫屋子里头站着的丫鬟都出去了,她干坐了一下午,也是想和儿子说说心里话。她叫了殷柏然过来坐着,便是拉着他的问道:“你今个都干什么去了?可是有什么想跟娘说的。”
殷柏然便把他回去之后,看了书、练了字的事情说了遍,倒也没什么出奇的。可就是没什么出奇,才最出奇。毕竟家里头有这么大的事情,就是一向沉稳的殷廷谨,自个都先把自个关在书房里头一下午了,她也是的,在这坐着,光顾着发呆了。可柏然这孩子倒是好了,竟是照常地看书、练字,竟是像没受到一丝影响一般。
想着家里头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想着自个刚嫁过来那会子的艰难。虽说王妃就只有两个儿媳妇,可就是这样,才叫人分得清楚这里头的不同来。她初嫁进来的时候,什么地方都谨小慎微,便是侍奉老王妃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的。
可如今这些苦涩,回头再瞧,莫非就为了这一日来?
“母亲,连最艰难的时候,咱们都过来了,这会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殷廷谨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
方氏倒是被他说地笑了下,确实也是,便是之前那样的大事都闯过来了,这会倒是被这从天而降的富贵,砸花了眼睛,倒也可笑。
“再说了,您不是一向思念外祖和外祖母他们,待我们去了京城,便把他们都接到京城里来,”殷柏然又是说道,方氏想着家里人,点了点头。
辽城离江南实在是太远了,她自嫁过之后,虽说逢年过节也能收到家里送来的东西。可是却再未见过父母,二十多年了啊,她竟是没想到,还真的能有再见的一日。
想到这里,她心底反倒好受了些。轻声说:“你可不许笑话娘,只是这事你虽之前心底有数,可真正落定的这天,却还是有些震惊。”
倒是殷廷谨却出了门,径直去了老王妃的院子里。
老王妃也还没传膳呢,见他来了,只淡淡地叫人赐座。要说这一府里头,最淡定的就是老王妃了,毕竟丈夫、儿子都没了,她还有个什么指望的。无非就是如今坐吃等死罢了,所以便是殷廷谨当了皇帝又如何,难道还能叫她的儿活过来不成。
她倒也没想什么,要是殷怀谨不死,这皇位就是他的之类的话。因为她活了一辈子,也算是看透了,人啊,总是有命数的。要不然你说,殷廷谨前头挡着好几个人,可偏偏最后叫他得了这大宝之位。
这就是命,争也争不来,抢也抢不来。
她这会倒是想通,只是也想通地太晚了。
“今日京城来了旨意,大行皇帝生前有遗诏,着儿子不日进京嗣皇帝位,”殷廷谨恭恭敬敬地说道。
老王妃淡淡地点头,说了句:“大行皇帝既是将这江山交付给你,那你也该尽心尽力,日后便是我去了底下,也好跟你父王说。”
殷廷谨想到老王爷的音容,不由感慨,这时间可真快。只是他这感动和感慨还没结束呢,就听到老王妃话锋一转,“你父王去世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好生照顾月妍她们母女的。我要你如今答应我一件事。”
殷廷谨未立即回她。
倒是老王妃先忍不住了,说道:“月妍到底也是你大哥唯一的女儿,我不求旁的,你若是登上大宝,便封她为公主。这样也能叫我安心。”
倒是殷廷谨一下笑了,他这还未进京呢,倒是已经开始有提要求的了。
十一月二十八日,经过二十五天的舟车劳顿,远从京城而来的迎接新君的队伍,终于到了辽城。
辽城大小官员早已在城外十里等候,此次领头的便是秦皇后的胞兄,宁国工秦鹤龄。因着他在众人之中,爵位最高,地位最尊,所以此次使团都是以他为首。只是秦鹤龄却对纪延生颇为敬重,便是有什么事,也是与他有商有量。
纪延生自个也知道,秦鹤龄瞧重的是他未来皇帝的妹夫身份,只可惜他也就只能狐假虎威到辽城了。待进了城,与他那大舅子一见面,众人也该知道,他是真不招他待见。
双方匆匆见面后,也不敢耽搁,便进了京城。这一路上,他们也是紧赶慢赶地过来。国,不可一日无君,虽说有内阁首辅郭孝廉总揽朝政,可到底不是长久之策。还是该迎回新君。
皇后娘娘的意思,便是一定要赶在年底之前,将嗣君迎回京城。这样待过了年,便可更改年号了。
于是谁都不敢在行程上耽搁。这使团便是浩浩荡荡地进了辽城,夹道早已经安排了官兵把守,却还是有不少百姓围观。
毕竟辽城要出一位新君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了。靖王爷日后便是皇上了,如今使团进城,那更是证实了传言。
待使团进入王府之后,众人谒见殷廷谨。
这也算是旧臣和新君的第一次见面,因着辽城一直在北边,殷廷谨也极少在京城,所以众人对这位新皇,真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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