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裴世泽眉心微蹙,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枚黑玉棋子,眼睛瞧着面前的棋盘,这盘棋乃是他从古棋谱得来的。从第一次摆下至今,已有两月有余,他虽只有十四岁,可是棋力却是那些下了几十年棋的都未能赶上的。
偏偏这盘残棋,连他都束手无策。
梅信远见他只一心盯着棋盘,又是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今个无论如何,你也该回京,若不然定国公府那边发现你不见了,只怕你父亲又要责罚与你。”
“师兄,当年你为何要选上这条路呢,”身为国师的徒弟,却醉心与幻戏,还想要一心发扬这门根本不为人所瞧得起的技艺。
梅信远轻笑一声,说道:“师傅虽贵为国师,可是素来不拘束与世俗,也从未约束咱们师兄弟所学。选了就是选了,又何来为什么。”
‘啪’,清脆地落子声响起,梅信远抬眸看过去,就见裴世泽竟是走出了一步自绝的招数。可是又看了两眼,他眼中的惋惜就变成了愕然。待裴世泽收回棋子,而又行了一步后,棋局居然有了豁然开朗之势。
“走吧,”半个时辰后,裴世泽起身,外面忽然想起雷电之声,原本还清明的天空,陡然被一片漆黑覆盖。
梅信远跟着他起身,却是突然又开口:“师弟,师傅一直在教导我们,执念太深,未必是好事。”
裴世泽回头看他,漆黑深邃的眼眸覆着淡淡的冷漠,“执念?师兄,你言重了。我不过是厌恶被人蒙蔽。”
说罢,他便步出房中,走到室外。只是刚到回廊下,倾盆大雨倾倒而下,视野之内皆是灰蒙蒙一片,大雨让天际之间都成了模糊一片。
待他走到门外,只见一个身穿黑色交领劲装的少年从廊下走了过来,见到他立即行礼,轻声说:“主子,姓温的已经被找到。属下已将他带来,您要亲自审问吗?”
梅信远站在门内,自然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黑衣少年名唤裴游,虽年纪轻轻,可眼眸间却透着森森杀气,犹如出鞘宝剑,让人不可小觑。
“自然是我亲自去会会,毕竟他可算是当年之事的唯一活口了,”裴世泽轻声开口。
说罢,他便抬脚离开了屋子,沿着抄手游廊往内院而去。梅信远透过敞开的窗子,看着他的身影,只见他脚步轻盈,身姿从容流畅,寻常人瞧了,只会觉得他是个温润雅致的贵公子。
可是梅信远却在心底叹气,他这个师弟的功力,竟是又精进了。
他们的师傅,也就是当朝的国师曾说过,他性子坚韧,心性坚定,若是能内敛自持倒也还好。可是若是染上杀伐之气,只怕会一发不可收拾。当年师傅本不该收他,可是却又惊觉他是世间难得之璞玉,生怕他被人随意雕琢,从而酿成大祸。
可是定国公世子夫人,也就是他母亲身死一事,却犹如一根针般,一直扎在他的心头。
梅信远眼看着这成为他的执念,却无法劝说,不由深觉对不起已仙逝的恩师。
裴世泽走到门口,不知是因为下雨之故,还是这房间本就昏暗,紧闭着的房门犹如黑洞一般,有着说不出的阴森。
他还小的时候,便一直在想,为何娘亲是家中的禁忌,谁都不许提。就连他只不过提了一句,都要被关在屋子里不许出去。为何他是爹唯一的嫡子,却不受他的喜欢。
可是这些疑问,他们不许他问,也从不告诉他。
那么现在,就让他自己找出一切的答案。
第19章 哭笑不得
纪清晨还住在江南的时候,四月正是烟雨朦胧时节,只是没想到如今住在北方,连这下雨的方式都大不一样。
外头的雨停停下下,竟是有七八日,这两日连祖母脸上都忧心忡忡的了。
纪清晨问她,没想到她老人家竟是担心春分新栽下去的秧苗,怕雨再这么下下去,会酿成灾祸。
不过祖母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这几日就连纪延生回家都越来越晚了。
“外面都这么黑了,爹爹还不回来吗?”纪清晨忧心地看了一眼窗外。
老太太瞧着她软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担心,登时一笑。纪延生特地请了幻戏班子的事情,被老太太知道后,她心中对儿子的责怪总算是消散了,总算是像个亲爹的样子。
再加上和曾家的婚事,也进展地十分顺利。只是这边派谁过去相看,老太太考虑了好几日,都还未想好。
这会见纪清晨念叨纪延生,老太太忍不住问道:“沅沅,若是爹爹娶新太太,你心里可愿意?”
纪延生要续弦这事,在纪家不是秘密,只是老太太从未和纪清晨说过,之前也是纪宝璟告诉妹妹的。此时纪清晨愣了下,随即甜甜地说道:“当然愿意了,等新太太进门,就可以照顾爹爹。而且……”
纪清晨故意停顿了下,“以后卫姨娘若是有个什么不舒服,也不用次次都去劳烦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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