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殷梨亭六神无主,呆了片刻,忽然退后几步向程小姐稽首为礼,诚挚地道,“这确是我武当的不是,在下向小姐赔礼了!待我回了武当定向青书问明此事,给小姐一个交代!”
程小姐这番话只说了半截,原是戏弄殷梨亭想看看他的反应。此时见殷梨亭信以为真,居然羞愧到不敢再与她对视,这便要避让开去,不由暗叹一声老实人戏不得,急忙拉住他道:“你急什么?”
殷梨亭虽曾与纪晓芙有过婚约,却始终是发乎情止乎礼,何曾与女子有这般亲昵的接触?如今与程小姐指尖微触,当下便觉有一股热流自指端直冲心头,脸颊并着耳廓都涨地通红,连脑袋上都要蒸出热气来。
程小姐这些年随着爹爹在定远县料理官衙事务整治农事,整日里抛头露面,所作所为实不像一个标准的闺阁女子,然而即便如此女诫女则她也是读过的。方才甫一伸手触到殷梨亭便已知轻浮,可如今见殷梨亭竟是比她还敏感害羞,好似是她调戏了他不禁又羞又气,急忙摔开他的手叱道:“你一个大男人脸红什么?”
“我……我……”殷梨亭愈发手足无措满头大汗,嗫嚅半天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哪里像是被妙龄女郎牵了手,却好似做贼被人抓了个正着。
程小姐见状更是气恼,殷梨亭步步后退她便步步紧逼,沉着脸阴声质问:“你什么?”
殷梨亭已然退至船舷退无可退,再往后一步便是滔滔长波,他紧紧靠在船舷上,隔了半晌,忽然把心一横,仰头闭目道:“程小姐,修身莫若敬,避强莫若顺。”
不想这武夫竟还知道女诫,程小姐微一挑眉轻蔑地道:“威仪不整,则无以御妇。”程小姐话音刚落,便意识到自己竟是在与殷梨亭探讨夫妻相处之道,她的面颊顿时也涨地血红轻叱一声:“登徒浪子,无耻之尤!”掩面飞奔而去。堪堪跑至船舱外,程小姐又忽然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自己的心跳,缓缓道:“贵派弟子之所以打上府衙抢了大夫,全因令侄大病大场以至呕血。此事我与爹爹早已知悉并无怪罪,令侄也曾亲自登门谢罪礼数颇为周全。至于个中内情,待殷侠士回了武当再向令侄询问吧!”恨恨地踩着步子走远几步,又猛然扭过头来最后补充了一句,“殷侠士,行侠仗义不能只看眼前!”
程小姐跑了,殷梨亭仍怔愣地立在船头,面上滚烫的热度许久都褪不下去。
数日后,三艘船出得淮河,果然有插了武当旗号的大船前来接应。带头的两名武当三代子弟殷梨亭都颇为熟识,正是方振武与唐剑麟。程立言父女对江湖事所知寥寥,直至此时见一众武当弟子俱上前向殷梨亭见礼,这才知晓殷梨亭乃是名满天下的武当张真人的亲传弟子,在武当派地位颇高。回想这些时日与殷梨亭的相处,观他言行举止当真是温文尔雅谦冲有礼,程立言当即暗叹一声武当派盛名之下无虚士,只观一个殷梨亭便知武当派门规严谨御下有度,并非浪得虚名。
一出河南距武当便不远了,殷梨亭这几年在江湖历练少回武当,却也知道他大师哥的独生爱子自打四年前力主去泉州行商赈济灾民,至今已逐渐接手武当庶务,武当名下产业俱是由他一手打理,行事为人可是愈发沉稳老练了。青书生病呕血一事他既然事前一无所知,定是被刻意隐瞒了过去,便回去问青书也问不出什么来。好在方振武与宋青书交情极佳,性子又爽直地很,师叔有事相询更无需什么废话。待方振武在他面前坐定,殷梨亭便直截了当地便问起了心头的第一个疑问。“那送我们来此的舵手究竟是何来历?他说我们武当派于他们有恩又是何道理?”
方振武恭恭敬敬地回道:“那几个舵手原是在淮河一带营生的洪水帮帮众,这几年我们武当跑船行商与他们也结下些许交情。恩情不敢当,却是有些买卖上的惠顾。我武当派不曾仗势欺人亦不曾挟恩索惠,六师叔大可放心。”
殷梨亭志不在此,听方振武说地有条有理也就不放在心上,刚想提起宋青书的事心头又忽然鬼使神差地掠过了程小姐先前的疑问。“定远县百姓足有二千之数,武当可否如数安置?”
“小事一桩!”方振武略一挥手,神色间是与殷梨亭答程小姐问话时一般无二的满不在乎。“银钱米粮如今都够使,安置这二千人过冬不成问题。宋师兄早与曹知府说定买下峡州土地用以种茶,万事俱备只缺人手。却是如今已是入冬不宜动土……”方振武说道此处不禁微微皱眉,然只是片刻便又松开。“武当山下还有些当年安置灾民时所建土屋,只能暂时委屈他们了,待来年开春再行建房不迟。”
“这便好!”殷梨亭听方振武说地头头是道,欣慰之余也不禁面颊微红,这些琐碎细务他却是不曾想过。程小姐当初有此一问,想必也是因为这等缘故吧?想他堂堂男儿却不如一介女流更有见识,当真惭愧。“青书如今何在?”
“宋师兄自上月起便随太师父一起闭关了,六师叔这次回武当怕是见不着他。”方振武笑嘻嘻地道,宋青书能跟着张三丰一起闭关习武实乃莫大的机缘,武当上下俱是喜闻乐见。
“他去年生病呕血如今可好些了?”殷梨亭点点头又随口问了一句。
“已经好多了!”方振武一答完这句面色就变了,想赶紧逃走却又被用力摁回椅内。
殷梨亭目光炯炯地望着方振武,一字一顿地道:“已经好多了?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他是怎么病的?说!”
殷梨亭毕竟是六师叔,纵然平日里为人再温和,师门威仪毕竟犹存,听他这一声断喝方振武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当下给殷梨亭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宋师兄这些年忙着救济灾民,还有武当庶务要打理,无论行商买卖还是安置灾民都是千头万绪,与商户官府、江湖各方势力交道,佃户春耕秋收生老病死都要过问,他还要学武习书,便是给他三个身子也忙不过来!大夫说他太过操劳以致耗损过度这才呕血,好在他年轻力壮稍加调养也就没事了。”
殷梨亭怔了一会低声道:“这事你们大师伯知道吗?”
“一开始还瞒着,可去年……”说到此处,方振武忽然抬起头,满是幽怨地望了殷梨亭一眼。“去年六师叔突然从濠州带回了四万流民。原本安置十万百姓已是捉襟见肘,这雪上加霜的,宋师兄一忙起来连吃饭都顾不上更别说喝药了。他断断续续病了一个冬天人瘦了两圈,陆管事怕出大事就偷偷报给了七师叔,后来大伙就都知道了。”
殷梨亭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忽然福至心灵,倒抽了一口冷气急道:“他生病呕血可是因为我飞鸽传书予他说要带四万流民到武当安置,他一急之下这才……”
“六师叔不必自责,大夫也说了宋师兄把淤血吐了对他反而是好事。”当初急地打破程立言的府衙抢了大夫回来给宋青书看病,如今时过境迁,方振武竟还好心安慰了殷梨亭一句。“如今有大师伯、七师叔为宋师兄分担,大师伯为人严谨,可这次宋师兄出主意交际曹知府购置峡州土地,大师伯竟也不曾怪罪宋师兄做事取巧有损武当清誉,宋师兄现在行事可比以前便利多啦!更何况我们在泉州的买卖愈发壮大,鄂湘两地群雄俯首,日后武当派行走水路再无后顾之忧!”
殷梨亭又哪里听得进去,这段时日与程氏父女护送定远县百姓去武当,程氏父女也曾提过他行事过于意气不通世情。当时他并不明白程氏父女言外之意,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他早已见惯识惯,怎能说是不通世情?却是如今才明白当初他在濠州凭一己之力救下四万流民赚下偌大名声,全靠青书帮他料理首尾。殷梨亭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你去吧!”有很多事殷梨亭觉得他需要好好想想了,心头无由地浮起程小姐说过的那句话:行侠仗义不能只看眼前!
程小姐发觉到了武当之后殷梨亭渐渐变得更加可靠了,当然他还是会犯错,想帮忙却总是丢三落四,花钱又很散漫,完全不像个武人或者说完全就是个武人,不但轻生死还轻钱财,可却很重道义。所谓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一旦答应下来的事怎么都要做到。然而好景不长,程小姐才刚对他改观少许,殷梨亭又突然不告而别。再次回来已是一个月之后,原来他应了薛大夫所求又回了一趟定远县。那日他们逃地太过匆忙,薛大夫家里还放了几本行医手札没有带走。结果殷梨亭回来的时候不但带了那几本行医手札,还带回了一身伤。武当上下对此见怪不怪,程小姐却在气恼之余又有些紧张,尤其是见到殷梨亭带着伤还跟着爹爹忙前忙后安顿百姓。
那日,王家的小孙儿金宝又犯了巅疾,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王老汉忙不迭地让人快去请薛大夫,待程小姐与薛大夫一同赶至时,便见着殷梨亭正紧紧抱着金宝,而原本应塞在金宝口中防止他咬断舌头的木棍却变成了殷梨亭的手指。金宝正发作地厉害,饶是殷梨亭身怀武艺,伸入他口中抵住他上颚的几根手指此时也已被咬出血来。薛大夫顾不得与殷梨亭说话,急忙自药箱中取出银针扎在金宝的背脊上。昏迷中的金宝又狠狠抽搐了一下,本就紧咬的牙关愈发用力,更多的鲜血自殷梨亭指间涌了下来。殷梨亭恍若未觉,程小姐却忍不住惊呼一声。
待殷梨亭终于能抽回自己的手指已是一刻之后,王老汉千恩万谢地将殷梨亭送出门,薛大夫却还要留下继续照看金宝。程小姐见殷梨亭那原本修长漂亮的几根手指如今包扎地好似白萝卜一般,心中便是一阵烦躁,忍也忍不住地道:“自己的伤还没好来这添什么乱?薛大夫那儿本就缺医少药如今还要分心照顾你,你既号称武当六侠在江湖上威名赫赫,怎的这么容易便受伤?”
殷梨亭被程小姐说地一阵脸热,许久才嗫嚅着道:“我见金宝发作地厉害怕他咬断舌头……我只是想帮忙。”
哪知殷梨亭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程小姐更是恼火,当下怒气冲冲地言道:“殷侠士,你想帮什么忙?春耕稼穑民生艰难你一窍不通,交际应酬扩张势力更是犹若稚童。你是武人,在江湖上锄强扶弱扬名立万便好,若实在无所事事,亦可为了一介妇人离家出走要生要死,何必拿我等小民消遣?”
殷梨亭被骂地狗血淋头,还没想好他该如何解释,程小姐居然又气跑了。殷梨亭天生面薄,那日之后便不敢再出现在程小姐面前惹她不快,只跟着程立言学着如何安顿百姓处置民生。程立言对这个自己送上门的“学生”十分满意,父女间闲谈时便难免夸他几句,老实上进、热心侠义,饱读诗书、武功高强,玉树临风、单身未娶。程小姐母亲早亡自幼与程立言父女俩相依为命,程立言虽是读书人又当过县令,却并非食古不化的迂腐酸儒,也只有这样开明又有能耐父亲,才能教出如程小姐这般爽朗磊落的奇女子,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知民生善政务,便是男人也比她不上。程氏父女原是一般无二的聪明人,程小姐又如何不明白爹爹在自己面前频频夸赞殷梨亭的真正原因?然而程小姐只要一想到殷梨亭那呆头呆脑的模样便是一阵心烦意乱,不肯回应爹爹只当自己什么都听不懂。女儿如此固执程立言亦是无奈,只恨自己不该把她当男儿般教养长大,又恨那殷梨亭过于腼腆少了几分男儿气概。最终,程立言只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乖女哟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可要想好了!”
38、BG番外:我的老婆是女汉子(下)
不等程小姐想定“好”还是“不好”,年节已至。定远县二千百姓依附至武当,程立言身为定远县县令,便免不得上武当山为张三丰张真人贺一贺年。程小姐陪着爹爹同上武当便见着了刚出关的张三丰与宋青书,已是百岁之龄的张真人固然是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年方双十的宋青书更是风仪俊美犹似瑶池一会之人。再看看其余武当诸侠,宋远桥儒雅、俞莲舟沉稳、俞岱岩刚毅、张松溪睿智、莫声谷昂藏七尺更是伟男子,唯有殷梨亭天真稚弱腼腆羞怯,好似一只呆头鹅!程小姐越看越觉心中有气,与殷梨亭见礼之后便笑不露齿目不斜视,再不与殷梨亭多言半句。武当上下见殷梨亭这般手足无措委屈难言的模样都觉怪趣,却也不点破,只招呼程氏父女留在武当用膳。
武当派如今势压鄂湘两地,行商买卖过手银钱无数,然而平素度日仍旧十分节俭,纵然是招待客人的年夜饭竟也并无多少荤食。程立言若是贪图享乐之人也不会放着好好的县令不做,带着百姓逃来依附武当,相反他见武当如此俭朴心中愈发开怀,席上忍不住多饮了两杯。他与宋青书相谈甚欢便提起了他的主意:百姓所得田地不分阡陌共同耕种,如此一来不但能节省人手所种谷物也能多出几分。
宋青书捏着酒杯沉吟片刻,便起身整束衣冠向程立言郑重其事地稽首一礼,言道:“程先生大才,青书斗胆请程先生一视同仁,视武当十万灾民俱为辖下子民!”
此言一出,不仅是熟知农事的程小姐,便是洞察时局的程立言也是一愣,宋青书年纪轻轻便有这等胸襟与决断,他日若是有心问鼎天下……他不由微微皱眉,片刻后,又忽然笑着摇摇头,将这些思绪暂且摇去。来日方长,如今想这些却是为时尚早。他微笑着向张三丰与宋远桥拱手道:“宋少侠赤子之心救世济民,实乃百姓之幸!程某为张真人与宋大侠贺!”
不等张三丰与宋远桥开口,宋青书已谦辞道:“程先生过誉了,青书着实有愧!”
程立言目视着宋青书意有所指地言道:“纯善之人总能把自己摆地最低,宋少侠所为不负武当威名,程某心中敬佩。”
宋青书回望向程立言,许久不发一言。片刻后,他忽而轻轻一笑端起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这天下终究是汉人的天下,青书既然身为汉人自然是要帮汉人的。”程立言与宋青书暗打机锋,武当上下却是唯有张三丰耳聪目明了然于心,听得宋青书如此回答张三丰亦是得意地轻抚长须。
当晚程立言喝地酩酊大醉,宋远桥做主留程立言在武当山上过夜。程小姐乃是女子同留武当却是不便,宋远桥便又指了殷梨亭护送程小姐下山。两人各提一盏灯笼走在山路上,虽无人得见亦谨守礼仪一前一后。道上略有积雪十分湿滑,夜间行走山路恐有危险,殷梨亭几次想加快脚步与程小姐并肩而行却又反复犹豫举步不前,不等他拿定主意程小姐果然脚下一滑,竟顺着一处悬崖滑了下去。
“程小姐!”殷梨亭大喝一声,扔掉灯笼飞身扑了过去。殷梨亭身负武功这一扑之力是何等迅捷,这悬崖不过数步之距,可程小姐的身体堪堪滑出悬崖外,他就已在悬崖上扯住她的手腕。然而悬崖上的那处积雪早已冻成坚冰湿滑无比,殷梨亭不但没能拉住她,反而被对方扯着一起滑了下去。
“啊……”死到临头,程小姐再也忍耐不住地放声大叫。“救命啊……”
殷梨亭却神色沉稳,只蹙着眉头紧紧捉住程小姐的手腕,左手却是捉住了探出悬崖外的一条冰柱。区区一条冰柱如何承受两人的体重,两人挂在崖下晃荡了两下,冰柱猝然断裂他们又往下掉。殷梨亭断喝一声运气急沉,拦腰箍住程小姐的纤腰,同时左足重重地踏在山壁上,膝盖微沉又借力反弹了出去,两人拥在一起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最后飘然落在一处平台之上,竟是毫发无伤。
险死还生,程小姐仍紧紧地拥着殷梨亭。殷梨亭先后两次在半空中运力救她,她早已不再惊骇只借着月光怔怔地望着他俊秀的面容,情不自禁地柔声喃喃:“呆头鹅……”
殷梨亭自幼在武当长大熟悉武当的一草一木,自然知道此处悬崖下还有一处极大的平台,若是不慎失足也不会有危险。方才程小姐失足,他若是脑筋清楚便不该跳过来救她,而应等她掉下平台之后再想办法拉她上来,可殷梨亭却是一见程小姐失足便乱了方寸。如今见程小姐唤他,便猛然惊醒,急忙松开对方退后几步面上又泛出羞色,许久才小心翼翼道:“一时情急,失礼了!”
程小姐亦是面红过耳,沉默良久方轻声问道:“凭你的武功还能带我上去吗?”
这平台距悬崖足有数丈,殷梨亭凭他梯云纵的轻功自可轻松跃上。可如今却是冬季又下了雪,山壁上都覆满冰雪,连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再带一个程小姐那便绝无可能。殷梨亭老老实实地摇头道:“不能,只能等人来救。”好在这是下山必经之路,殷梨亭并不担心会等不到来人。
果然,两人才在平台上等了没多久便听到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交谈着走了过来。只听得莫声谷正对宋青,我知你交际官府有诸多不得已的苦衷,只是我等武人血性,不可时时隐忍用谋,也当有十荡十决的豪烈才是!”
宋青书沉默半晌,轻声回道:“七叔,我想去一趟苏州!”
殷梨亭精神一振,连忙扬声大叫:“七弟!青书!”
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听到殷梨亭的声响当即停下了谈话,循声走到崖边,一探头便见着殷梨亭与程小姐二人狼狈地立在平台上。莫声谷诧异莫名便问道:“六哥,大哥不是让你送程小姐回去吗?你们怎么会在这?”
“是我不慎失足,殷六侠为了救我也掉了下来。莫七侠可有办法救我们上去?”程小姐上前一步扬声发问。
“原来六哥是为了救程小姐……”莫声谷瞥眼见着殷梨亭满面通红,笑地更是开怀忙不迭地满口应承,“我去找根长绳,你们稍待!”
“七叔且慢!”哪知,宋青书竟在此时扯住莫声谷,一字一顿地言道,“七叔方才听到人声了吗?为何青书什么都没听到也什么都没见到?”
“青书……你……”莫声谷困惑地皱起眉峰不明所以。
“七叔是不是喝多了,误将风声当作了人声?”宋青书笑眯眯地望住对方,目光闪亮而狡黠竟将这漫天星芒都压了下去。“天色已晚,七叔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莫声谷还没反应过来,悬崖下的殷梨亭已七窍生烟跳脚大叫:“宋青书,你放肆!我是你六叔!七弟,还不快想法子!七弟!”
莫声谷被宋青书一蛊惑早将兄弟情意抛诸脑后,竟恬不知耻地点头附和道:“的确是喝多了!走吧!”说完,也不理会殷梨亭犹在平台上大喊大叫,只回头向宋青书问道,“去苏州是何意?”
“拜易天海易大侠为师,学他的惊鸿刀法!”
莫声谷与宋青书声音越飘越远,竟当真扔下他们不理,不顾而去。
殷梨亭与程小姐面面相觑,一时都说不出话来。殷梨亭早知宋青书手段,他既然存心留他们二人在平台上相处一夜,今晚便不会再有旁人经过这条山道搭救他们。殷梨亭神色尴尬地望了程小姐一眼,又急忙低头在身上翻找,希冀能找出一件半件可用之物以图自救。可今夜乃是除夕,他与师门一同庆祝,便是佩剑都不曾带在身上又怎会带着别的?翻找半天终究一无所获,殷梨亭不禁颓然坐倒。至于程小姐,早在莫声谷与宋青书走后不久便已自行寻了一处避风的位置安坐下来。殷梨亭呆坐一阵又缓缓回神,见程小姐被冻地脸色发白环臂紧抱着双肩,连忙走上前问道:“你冷吗?我、我把衣服借你。”
“不要,你也冷。”程小姐轻轻摇头。
“不,我不怕冷!”殷梨亭急忙应了一句,解下外衣披在程小姐肩头,自己只着一件中衣立在程小姐面前为她挡住山风。
程小姐仰起头呆望了殷梨亭许久,这才伸手拉了拉肩头的衣服轻声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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