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干什么？”
    “哦，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
    既然对方没有别的目的，市场管理员也放松了警惕，“除了从外地拉到这里交易的蔬菜，其余分两部分，一部分是华兴市周边菜农种植的蔬菜，另外一部分是我们公司自己的蔬菜基地多余的部分，我们主要经营这两部分。”
    “市区周边菜农的蔬菜，你们是上门收购，还是他们主动送来？”
    “一般都是他们主动送过来，菜农自发种植的蔬菜，品种产量没有准，上门收购不好计划。”包括很多细节，管理员把实情向对方如数家珍般的一一相告。
    白脸青年小王又闲聊了一阵，他从兜里拿出烟，给在座的三个人每人敬了一支，就告辞了。
    老范得知这些情况后，他跟几个人商量，如何把蔬菜货源从健生食品公司的批发业务中抢过来。
    “范总，市郊这些菜农好办，健生公司自己的蔬菜基地，咱们就别打那个主意了，我觉得根本没有可能。你想啊，那是人家自建的蔬菜生产基地，种植户一定跟公司订有协议，就算出高价收购，菜农们也不敢把菜擅自出售给咱们。”
    老范不以为然，“小王，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知道那么大的健生公司，食品加工和蔬菜加工本来是他们的主业，为啥突然涉足蔬菜批发行业？”
    小王摇头，他一个底层小喽啰，哪知道这些事！
    “其实一开始我也很纳闷，周建平第一次找到我，说他们的蔬菜基地有一部分没签协议的农户，现在也开始种植蔬菜，但超出了健生公司的加工能力，要把这部分菜拿到批发市场出售。”
    “哦，原来健生公司在市场上批发的蔬菜是协议外农户种植的，这就跟周建平没有什么关系了，咱们当然可以收购。”
    要说三处蔬菜批发市场产生的利润，在整个健生食品公司所占的份额，完全可以说微不足道，老范的鸿翔公司如果需要这块业务，周建平即使全部让出来，对公司的经济效益也没有实质性影响。
    但是，周建平为蔬菜批发市场单独建立了一套机构，还动用市府办黄副主任的关系，甚至还惊动过市长，金融机构的大力支持更不别说了，如果把这块业务就这样拱手相让给老范的鸿翔公司，企业利益无所谓，关键是外界会怎么看？公司专门为此组建的这套机构，善后如何处理？
    所以几天以后，当批发市场的管理人员向公司反映批发市场蔬菜货源减少时，立即引起了周建平的高度重视，“一直都是好好的嘛，怎么会突然减少呢？具体什么情况？”
    “周总，外地客商和货源没有变化，主要是本地蔬菜货源减少了一大半。”
    “嗯？要说外地因为一些自然原因减少货源倒有可能，咱们本地既无干旱又无洪涝，蔬菜货源怎么可能减少一多半呢？这里必有原因，你们回去马上派人调查清楚，随时跟我汇报。”周建平警觉起来。
    第二天下午，批发市场把调查得到的情况反馈给周建平，“周总，不仅华兴市周边的农户，就连咱们的蔬菜基地也有人把蔬菜卖给前去收购的客商。”
    “蔬菜基地菜农跟公司有购销协议呀！”
    “哦，是指那些协议外农户。”
    “那也不对，以前都是公司统一收购，到批发市场出售，他们怎么能不讲信用呢？要不是为了帮助销售那些人在计划外种植的蔬菜，公司根本没有必要涉足蔬菜批发市场这一块。”周建平认为事情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周总，里面的原因我们也调查清楚了，就是前段时间到批发市场收取场外费那些人，他们现在在老批发市场做蔬菜批发生意，市区周边几乎所有菜农的蔬菜，还有西山乡蔬菜基地的部分蔬菜，都是那些人开车去地里收购的。”
    这条消息令周建平大吃一惊，“哟！在我的指点下，鸿翔公司老范学奸了，这回不干为非作歹的事，做起正常生意了，只不过还是跟我作对。”
    周建平打发走了汇报情况的人，他拿起电话，“喂，范老板在吗？”
    “我就是，你那位？”
    “健生公司周建平。你怎么样，还好吗？”
    “托你的福，还好。”老范这倒是真话。
    “上次咱俩通完电话，你和你的公司转变的很快嘛！”
    “你找上门来让我转变，再不转变就快出人命了，所以场外费我不收了，算是给你面子了吧？”
    “面子是给了，可你还是继续跟我做对呀!”
    “这话从何说起？场外费都不收了，我在什么地方还跟你继续做对？”
    “你别在这里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收场外费，现在你的人在干什么？”
    “卖菜，批发蔬菜，怎么，这也不行吗？难道你做的行业，我们就不能做？做了就是跟你做对？周总，你这样说话是不是太霸道了？以前你说我们欺行霸市，请问你这叫什么？”
    老范这几句话很硬，换做其他人，准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但周建平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在电话耳机旁拍手鼓掌，为的是让老范也能听见，“说得好！这才几天不见，范总的语言表达能力提升不少呀！难怪有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别在这儿阴阳怪气的，你找我究竟想说什么？”老范很不耐烦的口气。
    “我从来没说过健生公司从事的行业，你们鸿翔公司不能做，我怎么霸道了？健生公司批发蔬菜，你们随便做，那是你们的自由，我无权反对，但你们是怎么做的？”周建平质问道。
    “我们怎么啦？不就是开车去田间地头收购蔬菜吗？我们服务菜农到家，哪里做错了？”
    老范振振有辞，周建平还真无可辩驳，对呀，人家到田间地头收购蔬菜，等于方便菜农，这话讲给谁听都不无道理。
    “好，我无话可说，那咱们就来个面对面竞争，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哟！”说完，周建平挂断了短话。
    下班前，周建平召集三处批发市场的管理人员开会，他说：“从明天开始，跟鸿翔公司开展面对面竞争，再也不要等待菜农主动送菜过来，这一点咱们要跟鸿翔公司学习，为菜农服务到田间地头。从公司调三辆车，给你们每处批发市场一辆，把车开到地头收菜，出的价钱一定要比鸿翔公司高一点。”周建平为即将到来的竞争定下基调。
    “周总，要是对方也抬价呢，咱们怎么办？”
    “就老范那脾气，量他手下那些去现场收菜的人也不敢自作主张。等他们跟老范汇报后，再等老范作出决定，你们的车早就装满菜了，不信你们等着看热闹吧。”
    “周总，要是遇到对方抬价，咱们也需要抬价的时候，我们是跟你请示？还是跟其他人请示？因为我们知道有时你很忙。”
    “不用跟任何人请示，原则就是不要贻误战机，每天必须把菜收上来。需要抬价时，你们自行决定，办完后跟赵总打个招呼，说明原因，备个案就可以了。”
    采用这种方式，第一天就打了鸿翔公司一个措手不及，等他们的车开到菜地旁边，健生公司收购蔬菜的车已经装满了菜，正准备拉往蔬菜批发市场。
    鸿翔公司的人见状大吃一惊，“那不是健生公司的人吗？他们怎么来了？”
    准备开始收购时，菜农们自然要询问收购价。
    “昨天什么价，今天还什么价吧，这还有啥变化吗？”
    “看见了吗？健生公司的人，他们的车装不下了，要不这些菜就给他们了，人家出的价钱比你们昨天的价格高出三分。”菜农指着刚开走的那辆卡车说。
    “高三分？不可能！还是昨天那个价，不卖就算了。”白面青年小王说着话，装出就要离开的样子。
    “有啥不可能的，不信你问问其他人。昨天那个价格我是不卖了，谁愿意卖给你，你找谁去。”
    “没人买你的菜，看你卖给谁！”小王边说边往前走。
    “卖给谁？反正不卖给你们！我等刚才那些人，他们说了，每天都会来收菜。”菜农的脾气更倔强。
    小王领着几个人，在偌大一片菜地里来回转了好几圈，就像事先约定好了似的，每到一处，得到的答复跟第一个菜农说的完全一样。
    这可怎么办？收还是不收？不收，批发市场鸿翔公司的人还等着交易呢；要是按昨天的价格，菜农肯定捂住不卖，按今天的价格收菜，只有老范才有权决定，离着二三十公里，回公司跟他请示，来回得耽误一两个小时，等把菜拉倒批发市场，批菜的高峰时段就过去了，几千斤菜要是卖不出去烂在手里，那就不是挣多少钱的问题，而是赔多少钱！
    几个人一合计，还是决定按当天的价格收菜，否则空手而归，回去肯定要被老范痛骂。
    赶在七点以前，小王带着一车新鲜蔬菜到达批发市场，剩下的事他就不管了，他要抓紧回公司向老范汇报情况。
    “什么？健生公司也主动到菜农地里收购蔬菜了？”老范吃了一惊。
    “不仅如此，他们还把收购价往上抬了三分钱。刚才我拉回来的菜，就是抬价后收购的，否则菜农一斤也不卖。”小王害怕挨凶，小心翼翼地说。
    “抬价收购？你怎么不先跟我打个招呼？”老范马上变了脸色。
    “范总，我们本来想回单位跟你请示，又怕来回耽误时间，要是把菜拉回来错过了每天批菜的高峰时段，如果批不出去烂在手里，损失不就更大了吗？所以我们自作主张，就按新价格收了一车。”
    老范本想大发雷霆，听小王这么一说，觉得也有道理，他压住心头的怒火，“好啦，这次就算了，今后遇到这种情况，凡是涉及到钱的事，一定要先让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