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神情一僵,但嘴角却轻轻的牵起一抹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惬意温和,然后闭上眼,任由周敏将头搁在子胸膛上,趴在自己身上睡觉的姿势。
她趴在自己身上,压着他的身体重量,有种诡异的让他觉得平静而充实的感觉,让他,突然间也觉得,是该再睡睡·····
日上三竿后,周敏再次转醒时,燕绥已经不再床榻之上,坐起身,唤了外面的侍从进来服侍。
“陛下,沈相已在御书房候着多时,说是要和陛下讨论一下今年大佛寺祈福的相关事宜。”秦公公一边为周敏梳洗一边说道。
周敏微微皱眉,“祈福事宜往年怎么做,今年也照旧,这还需要讨论什么?传朕口谕,命沈相参照往年规范准备就行,不用在搞其他。”
周敏嘱咐完,随后又想到什么,“对了,阿绥····他走时可有说什么?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周敏阻止了身后奴侍还想往自己头上插珠花的意图,自己在众多复杂精美的发饰中选了一根极为简单又不失靓丽的红玉挽在青丝之中。
“回陛下,晏掌事刚走半柱香,临走时,说要晚些回来,让陛下夜间不要等,累了先行歇着就行·····”秦公公考虑再三,补充道,“老奴发现,晏掌事走的时候,似乎身体有些奇怪···好像有些不适···要老奴等掌事今夜回来后,唤医女过来瞧瞧吗?”
周敏听了秦公公的话,有些讶异的转头,看向他,“不适?!”随后想起昨夜一整晚睡在燕绥手臂中的场景,脸微微一红。
秦公公这时将带来的帝王服准备给周敏换上时,周敏摇了摇头,“给朕准备一套寻常衣衫,朕今日要出宫。”
“陛下出宫?!可要奴去通知宛大人,让宛大人好好安排人手,还有·····”
周敏及时阻止了秦公公的长篇大论,“就我一个人足以,不要跟着太多人,麻烦。”
“这怎么行···如果陛····”
“那秦公公跟着吧,这是朕最大的让步了!”周敏按了按额角,笑着说道。
看着周敏不容置疑的笑容,秦公公只觉得心累,以前陛下太软弱,说风就是雨毫无主见,被朝堂上的人随意拿捏又喜怒无常,让他操碎了心,可现在陛下,大智如愚,态度看似好说话其实固执己见,不动声色却又智胜千里,脾气也不再阴阳怪气难以捉摸,并且锋芒暗藏,这样的陛下更让他觉得难以招架,无法揣测!
秦公公只好同意,让人带来周敏最爱的绯红衣裙,换上后,两个人直接出了宫。
“陛下是要去找晏掌事吗?”秦公公看着一旁马上,白色毡帽绯红衣裙的女皇,小声问道。
“出了宫,就唤我敏姑娘。我唤你一声秦管家可好。”
白色毡帽面纱下的周敏,看着秦公公说道。
“奴···不,小人知道了。”秦公公笑着点了点头。
“去难民营吧!我想看看阿绥将难民营打理的如何。”
周敏说完,就率先策马而行,秦公公立马追了上来。
当周敏和秦公公策马来到郊外的时候,放眼望去全是临时搭建的一个个白色帐篷,鳞次栉比很是密集。
周敏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想要进去,骑马是不方便的,尤其是不断路过她们身边的老百姓,奇装异服男女老少皆有,好奇的对他们频频行注目礼。
周敏和秦公公牵着马,往白色帐篷的营地深处走,明明是临时之地却俨然被管理的仅仅有条不说,还热闹的犹如一个小镇。
今年的时讯之灾闹得同往年不相上下,去岁几乎几日一折,向皇城报灾,如果严格来说,应该是有过之无不及。就算是周媛来处理,也是难民满塞于道,惶惶无依,忍饥挨饿,受难受苦,盗掘猖狂,这也是为什么周媛最后封城的原因,可是燕绥上手后,之前和燕绥查访的情况却仿佛突然之间没有了声息。
周敏看着三五一群和他们擦肩而过的难民,眼底的开心和放心溢于言表。
这段时间,很多州县等地在燕绥接管郊区难民以及皇城治安这段时间,纷纷具折上陈,反应的都是一个问题,难民情况一直没有控制住,甚至还在不断增加,从玉衡大陆各个邻国蜂拥而至,其中以宣阳国最多,而且他们前往的地方均是皇城方向。
如果是其他国家的人,沧澜国这些大臣还不会这么跳脚,主要是最近几年,宣阳国和沧澜国因为边境所属问题有些暗涛涌动,可以说有些一触即发,可时讯的到来始料未及,又因为百年前那份所有国家一起签订的互助同盟的协议,让沧澜国无法对宣阳国理直气壮的要求庇护的理由做回绝。
毕竟,沧澜国接纳了毗蜀和齐林国的老百姓,为他们提供一些帮助和救助,却将宣阳国的人拒之门外,于理不合,尤其是,沧澜国和宣阳国明面上还未撕破脸。
可皇城一路上的许州、莱州、原阳等地,前两处好歹还有五六千的人,原阳竟只点出了难民三千,其中以毗蜀和齐林国的人为主,宣阳国的人,大多数不见踪迹。
人都到哪里去了?
不管是阴谋还是真的逃难,这些人纷纷不见,让周敏一时间也有些担心,主要是看着许州,莱州,原阳等地的折子一经上陈,御史台便立时得知,如同冷水入油一般,登时便炸开了锅。
其中以王大人为首的周媛党开始不断上折子,要求封城。
周敏一时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议,毕竟当初否决封城的是她,而且她还要给燕绥制造更多地时间,比起宣阳国的明刀明枪,毗蜀国才是她担心的事情。
一群虎视眈眈的狼子野心,如果不是当初那张协议表明,先发动战争的人要被其他国家联合讨伐,周敏此刻也不会畏手畏脚。
“敏姑娘,这里的情况比我们想的复杂。看来,这群人都不曾入城。所以入城碟上才没有准确的人数上报。”秦公公看着身边不是沧澜国难民的人小声说道。
“只要不是易子而食,战争的杀戮最终会在战场开始!人性的血腥才是我不愿意见到的。”周敏意有所指的呢喃。
秦公公意有所思的复杂眼神让周敏一时间有些愕然,“秦管家是有话想说?”
“姑娘可是对自己妹妹又有了怜惜之心?”
“此话怎讲?秦管家多想。”周敏一时语塞,对秦公公的脑补反射弧有时候有点跟不上。
“只要姑娘不是对她心软,老奴就安心了。小主也要多考虑自己。不要再和以前一样,心软的人,掌管不了硕大家业。”秦公公苦口婆心,却让周敏无奈苦笑。
“看见阿绥了吗?”周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反问道。
“········晏公子····”秦公公昂着脖子,四处打量,在一群人围住的地方,看见了鹤立鸡群的一袭白衣,“姑娘,在那。”
顺着秦公公所指的地方,周敏看了过去,确定是最瞩目的存在,就算处于杂乱乌合之中,他依然如黑暗中的白莲一般,安静的绽放属于他的惊艳和暗香。
看见燕绥的那一刻,周敏自然也看见了燕绥身边那一些爱慕,倾慕,心思萌动的眼神,不同国家的女人对于自己喜欢的男人,都有一个品性是相同的,就是大胆和直白。
周敏站在不远处看着团团簇簇,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列一列地走进营房,在门口处亮出一个小小的木牌。
每十个帐篷为一组,不远处就会的门口就会有几张大大的桌子,十来个人对着他们的木牌在桌上的名册上对号画圈。
周敏牵着马,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白色帐篷旁和秦公公默默关注着,秦公公看着身边排着队列回营房的场景不由得咂舌。
对燕绥不知是佩服还是咂舌!
初夏时分,又正值中午,太阳有些毒辣,周敏带着毡帽,站在人群之中,而这群人每每路过周敏和秦公公身边时,都会好奇的看上一眼,白纱红裙,骏马老翁,锦衣美服,还有那神秘感,着实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虽然人群中有不少光膀子的,但也有上身只搭一件薄衫,下面穿着一条薄裤的年轻汉子,队列里头有人笑着说话,有人皱着眉,有人大声叫嚷,也有人故意嚷嚷后,又小心思的看看周敏是否因为自己的叫嚷看过来。
秦公公因为没有半点准备,跟着周敏越是走入营地里面,看着这一副副场景,脑子都有些晕乎乎。
周敏耳边的吵杂一点都不影响她只看着那白衣郎朗的人,白纱下的朦胧人影,嘴角甜甜弯起,正想不打扰他的消消离开,就看见燕绥微微转动肩膀的举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昨晚一整晚压着他睡觉的模样。
想起秦公公说起的燕绥的异状,周敏心中咯噔了一声。
周敏转身的脚步立马改变,早忘了其余事情,也顾不得其他,将缰绳递给秦公公后,径直向燕绥快步走去,当周敏穿过层层人群,来到燕绥身边的时候,所有女人看向周敏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尤其是周敏由燕绥身后,踮起脚尖,将手轻轻按在他头边两侧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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