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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六 自费移民

    何文希对此也无能为力,处于大本营的执政官和元老们对北大年的形势过于的乐观,在大本营的预估中,北大年近五分之一的人口是华人,掌握着这个小国家的经济命脉,拥有巨大的社会和政治影响力,只需要派遣一支舰队和两个营的陆战力量,就可以横扫这个南洋小国,继而控制国家政权。
    在李明勋看来,远征北大年最困难的地方不在于战斗,而在于战后迫使暹罗承认领土归于合众国,并迫使荷兰人默认这一切。而现实是,荷兰人早就把消息传递到了北大年,天方教的女王选择了破釜沉舟。
    “据我得到的消息,荷兰人要求北大年女王对北大年的所有华人进行清洗和屠杀,以此换取来自柔佛苏丹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庇护,显然,北大年女王同意了这个建议。”李为经对众人说道。
    “看来荷兰人想玩杀鸡儆猴的把戏!”杨信咬牙说道。
    谁都知道,华人在南洋用数百年经商的历史,在南洋各主要的海港城市,华人在经济和政治方面都有一定的地位,现在,荷兰人控制下的城市同样如此,荷兰人担心北大年的‘叛乱’成为范本,他们需要一场屠杀震慑南洋其他国家的华人,以免人人效仿北大年。
    何文希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诸位以防守农集城为上,诸位都是合众国的朋友,有些已经是合众国的议员或公民,还是要以自保为上,诸位应该清楚,合众国的舰队已经在路上,只要到了,便是可以横扫北大年,那个时候,南洋这块新的行政长官区还需要诸位的帮衬和支持。”
    在场众人脸色流露出惊喜的神色,这些年与李为经一起在北大年经营,便是筹划如何加入合众国,将自家的财富列入一个强盛国家的保护之下,把财富转化为权柄,几年时间,李为经已经是香港议员(处于保密状态),各家也是与合众国来往密切,实际上,北大年女王如此丧心病狂的与合众国作对,就是感觉到了华人团体的威胁。
    “何长官,我们并不否认您建议的合理性,但是长官阁下,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陈昭夸正色说道。
    农集城不是一个体系完整的防御要塞,但对手也没有强大的能力,进城防守,等待援军非常容易,但在座的各位是商人,商人天生是贪婪的。
    李为经推开客厅的窗户,城外繁荣的港口街道一侧是数十座高大的库房,商人与脚夫在其中来来往往,李为经说道:“何长官,这些库房中存放着近百万石暹罗、真腊和文莱的稻米,其中三分之一属于合众国远洋航运公司,除了稻米,还有香料、胡椒、苏木、印度棉布,当然,最重要的是木材,上好的柚木大料便是有两千根,那是海军造船厂的订货,我不否认,这里的财货大部分属于商人的私有财产,但绝大部分都事关合众国的核心利益,如有机会,我们不愿意轻易放弃。”
    何文希自然知道李为经话中之意,表面上看来,这些货物如果遭遇了兵祸,那是商人们的损失,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北大年是南洋直航台北的中转站,这里储存的货物等待的可不仅仅是三月份的西南季风,还有合众国的护航舰队,更关键的是,许多货物和船只购买了合众国的保险,如果损失,合众国保险部会赔偿海量的资金。
    而北大年的商品很多是‘军需物资’,特别是那些柚木和稻米,前者还是海军造船的必要材料,后者则事关大本营的粮食市场稳定和移民安置问题。
    “诸位的意思是?”何文希坐在那里,他忽然有一个感觉,今天不是自己来说服他们,而是他们想要说服自己。
    “我们的意思是,组织华人军队,进行抵抗,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李为经说道。
    何文希环视一周,他未曾预料会是这个结局,毕竟南洋华人缺乏反抗精神和他们善于经商一样出名,每当南洋某个国家出现对华人的迫害甚至屠杀,他们只能撇家舍业的逃跑,很少反抗,少有的反抗也从未成功。
    华人没有政治和军事野心!
    这是殖民者和南洋土著对华人的共同看法,也是他们放心让华人在本国聚居、经商和掌权的重要原因。
    要知道,在以往的大部分历史中,无论海外华人如何被残害,施暴者和刽子手都不会受到来自中央之国的惩罚,所以,对待华人,土著和殖民者几乎可以肆意妄为,而上一次南洋版‘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已经是郑和下西洋的时代了,那是两百年前的事情。
    显然,给李为经等人勇气的不是梁静茹,而是合众国。合众国的成立改变了这一切,这个以中华民族为主体民族的海洋强国,从建国的那一刻起,就包容来自政权内外的同族同胞,为了报复马尼拉大屠杀,合众国占据了整个吕宋岛,审判并且处死了战犯,为整个南洋的华人群体撑起了腰杆,也向南洋的所有政权宣告,华人并非孤立无援,他们的身后站着一个名为中华合众国的强盛国家。
    当然,反抗强暴仅仅需要勇气是不够的。
    “好吧,组织军队,协力抗敌!但军费、武器和兵马何处来?”何文希问道。
    “这好说,先说兵马,农集和北大年拥有十几艘武装商船,只要把它们组织起来,就是一支北大年都无法应对的海军力量,而港口不缺少武装水手和雇佣兵,他们会操控火绳枪和火炮,而各华人港主都有一支家丁式的的武装力量,平日用来管理奴隶的,这些都可以组织成军队,约有一千到一千五百人,至于军费,身为合众国光荣的议员,我愿意捐出全部家产,在座的诸位也愿意襄助于我,我们可以凑出三十五万左右的军费!”李为经显然早有准备,义正言辞的说道。
    何文希认真听着,忽然脸上挂上了意味难明的微笑,对李为经说道:“阁下的目的并不仅限于保家守业吧。”
    “当然,这无需讳言,在下对北大年行政长官一职势在必得!”李为经迎上何文希的眼睛,说道。
    何文希明白了,如果依靠合众国海军的力量消灭了北大年,拓殖了新的行政长官区,那么李为经只能有赞画和筹备之功,但若是其组织一支军队抵抗北大年,维护合众国商人及华人的利益,那就功不可没了,功勋加上在本地的影响力,顺势成为行政长官甚至元老也不无可能,军功与拓殖,是成为元老的必然因素,李为经一下都占全了。
    而看今日情状,李为经的野心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支持,显然,南洋华人已经形成一股政治势力,希望通过支持李为经,直接在合众国的权力核心——元老院中,占据一席之地。
    何文希笑了:“李先生果然是大丈夫,顶天立地!我很欣赏您拿毕生家业做赌注的勇气,好吧,李先生,我选择支持您,现在请告诉我,我应该如何配合。”
    “我们希望您作为执政官阁下的特使,与在下一道先组织一个军管委员会,把北大年全境的华人组织起来,征兵、收税和招募丁壮,在远征舰队到来之前,控制局面。而且,希望您可以应对来自柔佛苏丹或者周边其他苏丹国的压力,如何?”李为经问道。
    何文希点点头:“没有问题,我是执政官阁下的全权特使,这都在我的职权范围内,诸位可以放心,我会给柔佛、霹雳、吉打等苏丹国发去合众国的国书,征伐北大年是合众国惩戒其勾结满清,意图不轨的罪行,与其他国家无关,如果其他国家胆敢支持北大年,那就是合众国的敌人,在事关合众国威严的问题上,即便是荷兰人也无法袒护!”
    “柔佛苏丹也是如此吗,他们可是荷兰人的盟友。”杨信问道。
    “我们打狗可从来不看主人!”何文希霸气回应道。
    在接下来的七天时间里,北大年国乱做一团,首先是关于北大年当权者要对华人团体的大屠杀消息传开,北大年城中的华人商人四散而逃,而分布在北大年海岸线附近的华人港主,或者婴城自守,或者向农集靠拢,大量的武装人员和财富带往了农集。
    华人团体忽然的‘叛乱’让北大年的天方教政权措手不及,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组织军队南下灭掉农集港的华人团体,然后屠杀北大年城的华人后,横扫周边的所有华人港主势力,继续裹走所有抢夺来的财富,进入柔佛苏丹国甚至巴达维亚取得荷兰人的庇护。
    华人团体的‘叛乱’让计划彻底告吹,如果按照原定计划南下,北方的华人团体就会摧毁北大年城,让北大年政权损失大批的财富,无奈之下,原定的南下计划暂时搁置,北大年女王四处派兵扑灭各地的叛乱,平叛行动持续了七天,北大年军才得以集结南下,而这段时间,华人军事力量管理委员会已经组织起了一支规模达一千三百人的军队和两千人规模的丁壮,十二艘武装商船组成的舰队。
    舰队以合众国远洋航运公司的两艘八百吨级福禄特商船和两艘快速运输船为主力,还有华人海商的六艘亚哈特武装船和两艘武装戎克船配合,这支舰队注定没有合众国专业舰队那种纪律性和战斗力,因此一直在农集港外负责警戒和阻断任务。
    而军管会建立的自卫军更是来源驳杂,一百八十名高薪聘用的葡萄牙雇佣兵,三百五十名流亡的日本切之丹武士,六百人规模的武装水手,其余都是各华人港主的家丁和亲卫队,一共一千三百人,其中一半的人拥有火绳枪或燧发枪,还有四门三磅炮和六门八磅炮作为炮火支援。
    组织军队耗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以至于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构筑工事,李为经招募的丁壮在农集河南岸竖起了栅栏和胸墙,然后用椰树干和泥土构筑了两个炮台,把八磅炮安置在里面,把农集港区和城市掩护在了后面。
    虽然北大年华人军管会由李为经和何文希控制,但是二人都不是军事将领,军队和舰队必须交给专业的人士,舰队的指挥官是航运公司的舰队长官,虽然隶属国有公司,但是从指挥官到军官、陆战队员都是现役军人,只不过不穿军装罢了,倒也不是什么问题,而陆军的指挥官则是葡萄牙雇佣兵的首领,加西亚,这是一个三十八岁的老兵,九岁就加入军队成为了杂役,逐渐成长为胸甲长矛手、火绳枪手、队长、侍从官,然后在首领死后加入了接管了权柄。
    加西亚的军队作战足迹遍布南洋和印度洋,与很多敌人作战过,原本他们在马六甲为荷兰人服务,北大年女王雇佣了他们前来,李为经出的高价成功把加西亚留下来,雇佣兵们作战专业而实力强横,在优势的情况下也值得信任,更让人放心的是,加西亚曾经去过澳门,知道合众国的力量,在合众国远征舰队马上抵达的境况下,他们的忠诚度也在合理范围内。
    到了第八天的早上,天方教的大军终于抵达,数量比预料中的要多,约有四千五百人左右,还有超过两千人的奴隶,规模巨大的军队从沿海和内陆的两条道路涌来,举着各式各样的旗帜和牌子,那些旗帜在放干水的稻田里招展开来,看起来颇为壮观。
    敌军从内陆的丘陵一直延伸到海岸边,随着海螺声起伏不定,一面面不同的旗帜竖起来,继而是士兵的呐喊和战象的吼叫,声势颇为骇人,李为经皱眉说道:“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同,你们见过军阵如此严整的土著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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