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没有选择回屠魔城。
    屠魔城的守卫力量已经很弱了，没必要再调集更多的人。
    有了虹王朝和剑王朝的帮忙，这一行不说十拿九稳，至少五成胜算还是有的。
    他身后，沈剑寒和沈剑豪两大强者左右护卫，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这两个沈默刚认的兄长，显然得到了老王主的特别交代。
    至于沈天，则是跟在王境队伍的最后方，多少有些怀疑人生。
    一想到沈默那还没出世的孩子，未来也是他祖宗，他就崩溃的想哭。
    季无言几次拍了拍他肩膀，想要开口安慰两句，终究慑于沈天那凌厉的眼神，没有开口。
    “剑寒大哥，给我讲讲你们这一支的故事吧。”
    沈默缠着沈剑寒，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沈剑寒神色平静，没搭理沈默，而是转头望向沈剑豪。
    “走出多远了？”
    沈剑豪咧嘴笑道：“这都快到第三通道了，离家远着呢。”
    “哦……”
    沈剑寒停下脚步，一脸不善的盯着沈默。
    沈默心头咯噔一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讪笑着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道：“剑寒大哥，你想干什么？”
    “给你讲讲故事。”
    沈剑寒说着，迅速逼近沈默，和沈剑豪一左一右带着他朝一侧山谷走去。
    没一会儿，山谷里传来沈默痛彻心扉的吼声。
    “沈剑寒！无耻老贼！”
    “沈剑豪，阴险小人！”
    “大哥，别打脸，我错了！”
    “……”
    与此同时。
    鎏金王朝，天牢里。
    这座昔日关押过天魔的大牢，关押着许多神武大陆武者。
    这些武者，大多都是幽冥府与天魔四处抓来的。
    其中也有一部分，是昔日隶属于鎏金王朝的武者。
    这些人不服鎏金王主投靠幽冥府和天魔，所以明里暗里组成武装力量，在鎏金王朝境内节节抗击天魔。
    但是遗憾的是，没多久，这些闹事的头领，就被幽冥府给抓起来了。
    这些人，和云冰三女关在一起，彼此房间只相隔一道栅栏。
    不过，这栅栏和外面的囚牢，都是特意加固过的。
    即便是多路王境强者，想要逃走也绝无可能。
    更何况，外面还有天魔和幽冥府的强者看守。
    如今这座天牢，已经是神武大陆最有名的死牢。
    和其他被关进来的犯人不同，云冰三女脸上干干净净，身上也没有被毒打的痕迹。
    很显然，王元并不打算从她们口中问出什么，只是想用三人引九王域强者来救人。
    为此，这两日时间，他已经在鎏金王朝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沈默前来。
    苏韵撑着下巴，静静望着一侧的墙壁出神，脑海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清影则是在闭目养神，这死牢里没有任何紫气，想要吸收紫气恢复实力，断然没有可能。
    所以，只能选择休息。
    云冰叹了口气，她受伤最重，此刻得不到治疗，也只能默默忍受疼痛。
    “二师姐，你睡了吗？”
    就在这时，苏韵的声音在云冰耳畔响起。
    云冰挣扎着爬起身，左右看了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身处这种环境，能睡得着才怪。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苏韵接着小声说道。
    她说完，一旁的顾清影也睁开了眼睛。
    师姐妹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彼此想的是同一个问题。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当时没来第三通道战场，而是去了九王域的话，现在又是怎样一种境地。”
    云冰一时语塞，脸上更是带着深深的愧疚。
    她当时也是冲动，早知是这个结果，她就该自己来第三通道，让苏韵和顾清影回九王域。
    哪怕沈默不愿意留下她们，至少也不会沦为囚犯。
    “师姐，我们明天……就会死了吧。”
    苏韵接着弱弱问道。
    这一次，云冰没再沉默，轻轻点了点头。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
    苏韵灿然一笑道：“也没有啊，这就是我们的命运，谁让我们加入了神武殿。
    只是不知为何，我人生几乎所有的岁月，都是在神武殿度过。
    可如今回想起来，关于神武殿的记忆却是那样空荡，一千多年，也没有值得回忆的事情。
    反倒是待在九王域这短短的时日，发生了许多故事，让我记忆犹新，甚至有些怀念。
    师姐，你们还记不记得，九王域有那么多美味，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人……”
    云冰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丝笑意，“记得，永远都不会忘的。”
    顾清影低叹道：“这就是一步错，步步错！神武殿和九王域如今完全对立，未必没有我们的原因。
    到头来，也只能徒生叹息，自作自受罢了。”
    这话，说到了苏韵和云冰心坎里。
    三人当初来借屠魔炮，何等的盛气凌人。
    那个时候，便给九王域和神武殿的后来种下了引子。
    再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云冰目光决然，像是下定什么决心。
    她望着苏韵和顾清影，再度歉然道：“二位师妹，是我的错，让你们落到这步田地。
    你们说的没错，如果我们当初没来第三通道战场，而是去了九王域，结局会大有不同。
    至少，不会死的这样窝囊，我不想像一个失败的犯人一样，以被审判者的身份，死在幽冥府的人手中。
    所以，我打算先行一步。”
    说话间，她悄悄拔出长剑，放在自己脖颈上。
    “三位，真是感情深厚，即便身处这昏暗的牢笼中，不日将死，还有心思回忆往昔。
    还有云冰师妹，这份赴死的勇气和决心，也令人敬佩不已。”
    就在这时，一道阴柔的声音响起。
    阴暗里，王元大步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鎏金王朝之主。
    云冰三女神色当即转冷，起身与王元对视。
    王元淡笑道：“不用紧张，更不用害怕，我这次来，是以昔日师兄的名义，和三位昔日的师妹叙叙旧。”
    “我们无旧可叙。”云冰冷冷道。
    王元轻笑一声，摇头道：“就算不叙旧，我也有一个秘密，想要在三位是没临走之前告诉你们。”
    云冰三女神色依旧冷漠，不过却是没吭声。
    到了这步田地，什么秘密对她们来说并不重要。
    但王元既然要说，三人也没必要捂上耳朵。
    王元淡笑道：“我要说的这个秘密，也许你们也早就有过怀疑，只是始终不能确信。
    其实，司空羽是我们的人。”
    “什么？”
    云冰三女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
    王元接着笑道：“其实你们仔细想想就不难猜出，想想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和九王域闹掰，将你们赶出去，又害死了几个长老。
    这些决策，背后都有司空羽的影子，而没有一件，是对神武殿真正有利的。”
    王元这番话，让云冰三女目瞪口呆。
    老实说，她们心中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司空羽。
    但毕竟是无数年培养出的信任，哪怕彼此成了仇敌，她们也从没有深入去怀疑过这件事。
    投靠幽冥府，她们想不出对司空羽有什么好处。
    震惊归震惊，云冰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冷冷望着司空羽。
    “你说是就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当然，你也可以不信，这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因为你们是将死之人，看在曾经师兄妹缘分一场的份上，我不想让你们糊涂的死。
    如果来世变作厉鬼，也不要来找我，去找司空羽报仇吧。”
    王元丢下这番话，没有逗留的打算，转头向死牢外走去。
    临走前，他随手从死牢中提起一个对他破口大骂的武者，生生将这武者脖子扭断。
    云冰看的一阵心寒，冷冷道：“昔日的神武殿长老，如今变得如此嗜杀成性，你愧对殿主大人的栽培。”
    “哈哈哈……”
    王元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笑的格外夸张。
    足足半晌，他才回头望向云冰。
    “栽培？神武殿不配跟我提这两个字，至于老殿主，更不配！”
    望着王元大步离去的背影，云冰三人的心，也慢慢向下沉。
    如果真如王元所说，司空羽是幽冥府的内奸的话，那么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幽冥府在策划一步大棋，意图彻底摧毁神武殿。
    这一招，比天魔派出十个金甲军团都管用。
    到目前为止，神武殿还是三百王朝的精神领袖。
    只要神武殿一日存在，绝大多数王朝还是会选择信服并且服从。
    而神武殿一旦不在了，这些群龙无首的王朝，又该如何抱团？
    各自为战，在皇者不出的时代，结局注定是覆灭。
    三女越想，就越觉得心寒。
    云冰慢慢放下脖子上的剑，眼中闪烁着光芒。
    她忽然不想死了，而是想要努力的活下去，想办法去揭穿司空羽的真正面目。
    “师姐，你相信王元的话吗？他可是我们的敌人，说不定是在挑拨我们的关系。”苏韵低声问道。
    云冰目光复杂，轻声道：“你就没有一点怀疑吗？”
    顾清影目光闪烁，道：“仔细想想，司空羽的所作所为，的确不像是一个神武殿长老，更像是幽冥府的内奸。
    就算不像王元所说的那样，司空羽是幽冥府的人，他和天魔也一定有某种联系或者交易。”
    “师姐，你不想死了吗？”苏韵吐了吐舌头，低声问道。
    云冰翻了翻眼皮，没好气道：“你很希望我死是吧？”
    “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你要是死了，我要不要也跟着一起死。”苏韵连忙解释。
    云冰凝声道：“不管王元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得想办法，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司空羽在神武殿的声望越来越高，如果他是天魔或者幽冥府的人，对神武大陆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到时候，司空羽随便组织一场战役，再将细节告知天魔，就可以坑死一大批武者。
    想到第三战场牧桂青的节节失利，云冰内心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些事情，未必跟司空羽没有任何联系。
    如果不是后来许丑的能力太过妖孽，打乱了战场上的节奏，三百万联军，恐怕早已被天魔一口吞下。
    “三长老，还有他。”
    云冰缓缓道：“作为司空羽钦点的第三通道主帅，他也有嫌疑。”
    这一晚，三人想了很多。
    直到最后，想死的心也慢慢淡了下来。
    最后，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
    那就是明天会不会死，该如何脱身。
    还有就是，内心深处那一丝遥远的期盼。
    九王域，还会不会有她们的容身之所。
    ……
    当赶到第三通道战场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沈默取出营帐，找了个风水相对不错的地方，示意众人休息。
    沈剑寒和沈剑豪似乎是第一次见到人间的营帐，兄弟二人围着营帐指指点点。
    沈默燃起篝火，取出美食美酒，准备和众人一同享用。
    沈天沉默了一整天，随后低声问道：“这里毕竟是神武殿三长老的领地范围，我们既然来了，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沈剑豪和沈剑寒对望一眼，皆是一脸嗤笑。
    那虹王朝的首领更直接，扯开嗓门嚷嚷道：“他的地盘？他的个屁！现在是人家天魔和幽冥府的领地。”
    “诶，这话听着舒坦。”
    沈剑豪竖起大拇指，坏笑道：“刘胖子，你小子可真是老子肚子里的虫子，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沈剑寒来到沈默对面坐下，没好气道：“就算我们不去，人家也会来的。
    这么多王境出现在第三通道战场，三长老要是不来，只怕睡不好觉。”
    说话间，上空蓦然出现两道王道气息。
    赫然是神武殿三长老，带着一个王境弟子。
    “诸位，造访我第三通道，也不打一声招呼，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三长老从上空落下，一张面瘫脸直视着几人。
    沈剑寒没吭声，自顾自的添柴。
    沈剑豪躺在草地上，后脑勺枕着双手。
    “三长老，这是你的地盘，可你也没抢回来啊，我们哥几个路过休息一下，总不至于成了你敌人吧？”
    三长老平静道：“如果你们是来支援第三通道的，我双手欢迎。
    如果你们有别的事情，还请离开这里，这里正在备战天魔，不方便接待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