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殿主话音落下，神武殿余下的长老纷纷围上魔神。
    魔神轻蔑的望着四周，一个个多路王境强者，在他眼中仿佛视若无物。
    经历过墨鱼城一战之后，他成长了太多。
    那一天，沈剑豪和沈剑寒把他从地里薅出来，他第一时间便找到了苏雅。
    他深情的询问苏雅，到底喜不喜欢他。
    只记得那天苏雅含羞带怯的回答他，自己崇尚英雄和武道至强者。
    当时的魔神犹如打了鸡血，发誓自己要顺利成为武帝强者，成为苏雅心目中的英雄。
    他毅然决然拒绝了苏雅留他过夜的想法，将自己关进了修炼室中。
    后来，当沈默带他走出修炼室那一刻，魔神才明白。
    自己和荒主不同，他的大荒武道之路，必不可能在闭关中突破，而是在血与火的战斗中逐步成长。
    “苏雅，等着我，等我成了武帝，一定迎娶你过门！”
    这件事，也成了魔神此生最远大的理想。
    言归正传，当十几个多路王境强者将他团团围住，魔神体内的战意高昂，口中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
    从气势上，丝毫不输给这十几个神武殿长老。
    大长老和副殿主，一时间感觉压力倍增。
    本来，一个沈上清就已经很难对付了。
    想不到，又蹦出了一个大荒强者，实力远远胜过寻常的三四路王境。
    再加上一个沈上清，如果不动用神武殿的底牌，恐怕还真搞不定。
    到了这个地步，副殿主和沈默，都没有回头的余地。
    司空羽下令道：“杀了他！”
    十几个长老同时亮出兵器，杀向魔神。
    魔神怡然不惧，力战群雄。
    副殿主望向云冰三女和太史翁，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云冰，你们四个曾为神武殿长老，纵然如今不再归属神武殿，可和师兄弟们的昔日旧情还在，难不成，你们要彻底与神武殿走向对立吗？”
    司空羽望着云冰，淡淡道：“云冰，别忘了，一手将你们带大的老师，如今就在诸神堂中。
    你可以不理解我和副殿主大人，可你们，难道要让对你们恩重如山的老师，也对你们失望吗？”
    云冰紧皱眉头，她之前之所以提了一嘴诸神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她和顾清影、苏韵乃至太史翁的老师，如今都在诸神堂里。
    若是她们反过来对付神武殿，几位老师又该是何等失望？
    司空羽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趁热打铁道：“云冰，你们就算自身脱离了神武殿，可你们与神武殿的联系，能够切断吗？
    神武殿教会你们武学，让你们成长，明白了这世间的武道真理。
    如今，你们拿着自己从神武殿学会的本领，来对抗神武殿，不觉得羞愧么？”
    “你住口！”
    云冰咬牙道：“要不是你和副殿主，执意要将我们姐妹关进太古神牢中，我们岂能背叛神武殿！
    这一切，都是你们逼的！”
    “哼！”
    副殿主淡淡道：“谁说要将你们关进太古神牢？那一日大长老回来后曾对我说起此事，我只能告诉你们，那只是十二长老自己的意思，并不代表神武殿。
    我让大长老将你们找回来，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悔过的机会，让你们离开九王域这个是非之地，回到神武殿安心做你们的长老。
    可你们，只听信一面之词，便辜负了我和大长老的好意，更辜负了，你们老师多年的辛勤栽培。”
    云冰听完，脸色一白，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她已经难以分辨。
    她们三个之前毅然决然决定投奔九王域，是因为九王域收留了她们，加上之前立下的承诺。
    可如果神武殿从始至终没打算将她们赶走，只是简单的惩罚，九王域的收留一说，便站不住脚了。
    司空羽冷笑道：“我还可以告诉你们，沈默此人狡诈多端，你们就不想想自己为何立下天道誓言，无缘无故成了他的奴仆？
    还不是他以假死故意算计你们，才让你们立下誓言，他若是真的只是为了收留你们，敢解除你们身上的天道契约么？
    我的三位好师妹，别犯傻了，你们身上终归还是摆脱不了神武殿的影子，而你们三个，注定永远也无法成为他信任的人。
    他之所以留着你们，具体为了什么，我想你们三个都很清楚。”
    云冰忍不住看了一眼沈默，眼眸中带着深深的迷惘。
    沈默心下暗叹，“你是不是想听我解释？”
    “想！”
    云冰轻轻点头。
    沈默灿烂一笑，“可我解释过了。”
    是的，司空羽说过的所有的话，他都对云冰三人解释过。
    他并不是故意诈死，去套路云冰三女留在九王域。
    他沈默虽然无耻，但还没到强行留人的地步，最多也就是水到渠成的套路一下。
    话说三遍淡如水，就算他再解释一万次，如果云冰三人不愿意相信他，依旧还是不会信。
    顾清影和苏韵低着头，同样若有所思。
    她们在意的东西，和云冰有所不同。
    云冰在意沈默是不是真的故意欺骗她们，而她们在意的，是司空羽口中的那句话。
    无论她们换了多少身份，都无法改变她们曾是神武殿长老的事实。
    既然是神武殿的长老，她们的命运，自然也就和神武殿交织在了一起。
    想要摆脱，难上加难。
    太史翁在一旁小声道：“二师姐，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不如等回去之后再说？”
    “回去？回哪儿去！”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威严的女声，出现在大殿上空。
    紧接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从上空飘然落下。
    老妪一身青色长袍，头上盘着高高的发髻，手里提着一根不知用什么木材制成的拐杖。
    司空羽见到老妪，连忙低声道：“司空羽见过五师叔！”
    “老师！”
    云冰张大嘴巴，眼圈微微一红。
    老妪重重哼道：“你还知道叫我一声老师，不懂事的东西，跪下！”
    云冰没有片刻迟疑，双膝一弯，跪在地上。
    “韵儿！”
    “小影！”
    就在这时，另外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
    众人抬头望向上空，同样是一个老妪，身旁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结伴走来。
    司空羽见到这二人，脸上笑容更甚。
    “见过七师叔和八师叔！”
    苏韵和顾清影皆是身躯一颤，几乎脱口而出。
    “老师！”
    “跪下！”
    顾清影和苏韵老老实实跪在云冰身旁。
    沈默长出了口气，侧目望向身旁的太史翁。
    “这里，也有你的老师？”
    太史翁摇头道：“我老师，在第三次神魔之战战死了。”
    “太史翁！”
    先前出来的老妪厉喝道：“九师弟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众多师叔师伯，你也跪下！”
    太史翁看了看身旁的沈默，又看了看老妪，蓦然咧嘴一笑。
    “五师伯，我们第九堂没有跪的规矩，我就不跪了，你说我听着呢。”
    老妪重重哼了一声，寒声道：“神武殿，竟出了这么多的白眼狼，时臣，你这个副殿主怎么当的。”
    副殿主深深低着头，“前辈教训的是，是我统领无方。”
    老妪收回目光，望向前方的云冰。
    “冰儿，你可知错！”
    云冰抬头看了一眼沈默，硬着头皮道：“弟子……弟子错在何处！”
    “混账东西！”
    老妪一巴掌抽在云冰脸上，怒喝道：“你身为神武殿第九代长老，如今却协助外人，来对抗你的师兄师弟们，事到如今还不认错，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师吗？”
    “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更没有不认您，只是当初……有些误会！”
    如果司空羽所言是真，那么当初十二长老说要将他们关进太古神牢里，就是个误会。
    按照这个逻辑去算的话，是她们对不住神武殿在先，此刻自然无颜面对自己的老师。
    “现在，立刻，给我滚到思过殿去，你们四个都去！”老妪沉声喝道。
    云冰身躯一颤，内心万般纠结。
    相比于太古神牢，思过殿的惩罚要好很多。
    至少在思过殿里，她们还有尊严。
    可一旦去了，就意味着她们脱离了九王域，又回到了神武殿。
    兜兜转转这一圈，难免有些对不住沈默和九王域。
    毕竟，在她们当初最落魄的时候，九王域也从来不曾嫌弃过她们。
    云冰目光轻颤，在与沈默目光接触的刹那，又飞快低下头。
    内心的愧疚，正在逐渐发酵。
    “还不快滚！你想气死我吗？”老妪怒喝道。
    云冰长长出了口气，从地上缓慢起身，歉疚的望向沈默。
    “对不起，师命难违，我……我可能，回不去了。”
    沈默从始至终没有开口，只是静静望着云冰。
    一直到她说完，轻轻点了点头。
    “理解！”
    云冰眼圈微红，再不敢看沈默的眼睛，转身朝神武殿敞开的大门走去。
    她的脚步万般沉重，每走一步，都好似承受着无尽的煎熬与折磨。
    那是一种背叛后的愧疚。
    是的，此刻的她，就好似背叛了九王域。
    “等一下。”
    就在这时，沈默忽然从后方叫住了云冰。
    云冰侧目，不敢与沈默对视。
    “还……还有事吗？”
    沈默轻笑道：“没什么，我们的天道契约，从现在起，正式解除了，你们三个，都恢复自由了。”
    云冰浑身一颤，静静盯着沈默那张笑脸。
    她不知道，这张笑脸背后意味着什么。
    但内心深处，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和落寞。
    这本该是她无比渴望的自由，此刻轻而易举得到了，却又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好似一个漂泊的灵魂，再也没处安放了。
    沈默挥了挥手，目送云冰走向神武殿大门。
    苏韵和顾清影，面临着同样的抉择。
    两女皆是满怀愧疚的看了一眼沈默，起身走向那扇自己都不知道，究竟还愿不愿意接纳她们的们。
    “慢着！”
    就在三女即将进门时，副殿主时臣忽然叫住了三人。
    云冰深吸了口气，凝声道：“副殿主大人，还有事吗？”
    时臣望着沈默，淡淡道：“没看到神武殿正在遭受强敌进攻么？打完了这一仗，再去思过殿不迟。”
    云冰猛然回头，紧咬着牙关望向副殿主。
    她们迫于恩重如山的师命不得不回来，可决计不愿意调转枪口去对付沈默。
    先不说朝夕相处的感情，光是她们在九王域的这段时间里，沈默对她们也着实不错。
    老妪沉声道：“时臣说的没错，你们理应出手，对付这群九王域的逆贼。”
    “老师！”
    云冰转头跪在地上，深深叩首，眼中泪水横流。
    “请您不要逼迫弟子！”
    司空羽悠然道：“五师叔，您看到了吧？您虽然叫回了弟子的人，但却唤不回她们的心。
    她们的心，早就留在了九王域。”
    老妪神色冰冷，望着云冰一字一顿寒声道：“冰儿，我不希望重复第二遍，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老师，就杀了这些来犯之敌。
    否则，一辈子都别再叫我一声老师，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云冰心如刀绞，任凭她如何哀求，老妪仍旧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我宁愿你死在天魔战场上，也不愿看着你走向神武殿的对立面，你太让我失望了！”
    “行了！”
    一旁，沈默不耐烦道：“云冰长老，顾清影长老，还有苏韵长老，恭喜神武殿还愿意重新接纳你们。
    其实这老太婆他们说的都没错，我和三位，只是因为天道契约而进行了一场交易。
    从始至终，我也没把你们当做九王域的人，如今既然走向了敌对立场，那就免不了为敌。
    就算你们不出手杀我，如果有机会，我也会毫不犹豫杀了你们！”
    听完这番话，神武殿众人尽皆愤怒。
    云冰三女呆呆望着沈默，内心愈发空旷。
    那句‘从未将她们当成九王域的人’，更像是一根针，扎进了她们心中。
    唯有沈上清，侧目深深看了一眼沈默，眼底流露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本来带来了六个人，如今有三个都已经倒戈，沈默也不觉得意外，更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淡淡宣布了彼此的立场。
    然后，悍然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