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紧绷的那根弦放松下来了，沈默在感觉到楚天碧存在那一刻，无边无际的黑暗涌上来将他吞没。
    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不让这黑暗吞没自己的意识。
    因为他不知道，以他现在的状况，当意识沉沦之后，还能不能有机会醒过来。
    或许就此死去，他还是心有不甘的。
    至少，他的人魂还没有回到家乡，看一眼自己的父母妻子。
    不得不说，沈莲心这个女人，还是还是很恐怖的。
    光是一个意识，就带着沈默走了很远的路。
    当楚天碧背着沈默，从虚空中走出来的时候，前方已经是万里黄沙。
    看不到异族人，看不到有活物的踪迹。
    楚天碧心中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他虽然已经忘记了回去的路，可也知道，只要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就总会有回到人族的那一天。
    他不知道，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带着沈默回到家。
    更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他只是机械般木然的走着。
    内心的悔恨，如潮水般的向他涌来。
    他将所有的过错，全都归咎在自己身上。
    在战场上，他也算是一位猛将，但实际上脑子并不是太灵光。
    每一次战斗，都要沈默帮他，才能发挥出该有的功效。
    这一次，倘若他要是机灵一些，跟随人族大部队撤退的话，也不会有后面那些事情了。
    “兄弟，是我害了你，该死的人，是我楚天碧啊！”
    泪眼朦胧中，楚天碧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天王山峡谷中。
    沈默同样是为了帮他，使出了一招百万剑海。
    那一次，沈默整个紫府都差点碎裂了。
    好像每一次和他在一起，沈默都会重伤。
    楚天碧想着想着，不禁一阵心灰意冷。
    他声音带着哭腔，悲怆道：“老沈啊老沈，咱们是八字相克啊！我楚天碧定然是命里克你，才让你屡次险些陨落。”
    “别扯了。”
    一旁传来大乌龟懒洋洋的声音。
    “他是自己作死，就你那烂命还想克他？这世上除了叶家人，谁也克不过沈家人。”
    楚天碧听完，心里好受了一些。
    “噢！那是叶家人的缘故，我回去就找叶家人拼了。”
    这黄沙，是中域与西域边界分界线。
    楚天碧在看了一眼地图之后，终于安心了许多。
    他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有人会来这里搜查他和沈默。
    至少在走出中域之前，他还算是安全的。
    至于越过北域，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
    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
    一旁，大乌龟的虚影显得愈发虚幻了，看上去坚持不了多久。
    毕竟之前硬抗了吃了圣人丹的岳阳一下，此刻变成这样倒也可以理解。
    大乌龟低声道：“接下来的路，只能靠你自己和他一起走了，本龟的本体还在沉睡，所以这里的讯息并不会传回去。
    换句话说，无论你们在这里活着，还是死在外面，本龟在醒过来之前都不知道。”
    楚天碧嘴唇干裂，鲜血顺着嘴角流淌。
    听完大乌龟的话，他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你去吧。”
    大乌龟沉默了一下，在临走时又吞吞吐吐道：“倘若你想活命，唯有丢下他一个选择，背着他，就算你还能回去，路上也很容易被人截杀。”
    “丢下他？”
    楚天碧死灰色的眸子多了一丝红光，他抬眼冷冷看着大乌龟。
    “我丢你大爷！给老子滚！老子的兄弟，怎么能死在这异族他乡？
    我告诉你，我和他要么一起回家，要么一起死在这里。
    你这臭王八，再敢多说一句，回去我就把你炖了！”
    大乌龟又气又怒，狠狠地瞪了一眼楚天碧，虚影直接当场消散。
    空气中，只回荡着一句气愤不已的话。
    “不知好歹！”
    诚如大乌龟所说的那样，他走后，楚天碧显得更加艰难了。
    有时候旅途中，最大的绝望的不是眼前的困难，而是无边无际的孤寂。
    孤独，会杀死一个人的。
    大乌龟在的时候，无论拌嘴也好，吵架也罢，至少可以给他做个伴。
    可当大乌龟虚影消散之后，楚天碧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这一刻，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好在，他背后还背着一个沈默，尽管沈默看上去已经死透了，可楚天碧至少还可以跟他说说话。
    ……
    与此同时。
    人间，初春。
    忽然一场雪落，原本已经暖风习习的帝都，一夜间变得刺骨严寒。
    这一日，沈天豪夫妇刚刚回到沈家小憩一日，心神格外不安宁。
    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一样。
    “默儿去了多久了？”叶子卿忍不住抬头问起丈夫。
    沈天豪沉吟了三秒，才缓缓道：“大概，有三天了。”
    说完，夫妇二人相对沉默，神色皆是说不出的难看。
    “这场雪，下的真是突兀啊！”叶子卿努力转移话题，望着窗外感叹。
    “瑞雪兆丰年。”
    “可这雪，是刺骨的雪。”
    叶子卿说完，夫妇二人又相对难受起来。
    沈天豪起身，穿戴整洁，提起了手边长剑。
    “我去北疆，探寻默儿的消息。”
    “我也去……”
    叶子卿起身跟随。
    夫妇二人，一路行至北疆……
    没错，这已经是沈默去救楚天碧的第三日了，也就是出事的第二日。
    此时，仙域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入北疆。
    偌大的城主府议事厅里，所有皆是坐在下方，就连王道，都坐在下属第一排的位置。
    人们目光纷纷望着主座的位置，内心闪过无尽的担忧与缅怀之色。
    昔日坐在这位置上的少年，如今在外生死不知。
    “报盟主！”
    忽然，于锦从门外飞奔而来，手中握着信封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这老家伙，满眼惊惧之色，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内容。
    王道赶忙抬头问道：“什么消息？可是关于沈默的？”
    “不错。”
    于锦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手中信封，惊惧道：“沈默捐躯了！
    在去救楚天碧之后，二人陷入绝境中，沈默无奈伪装成中域域主的模样，逆行中域一万里，带着八万紫灵石，炸毁了中域的域王城。
    连带着域王城下的甲级矿脉，也跟着引爆，整个域王城，与沈默一同化作飞灰。
    现在，中域、小灵域这两域正在集结武者军团，准备借道北域，攻打北疆，直取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