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呼吸一滞，忽然想了起来。
    当初沈离和蛮荒一战，以离王印破天，引不归海海水逆流而下，湮没了东王域与鬼王域。
    由此可见，鬼王对离王以及离王的后人，应该没有半点好感。
    将心比心，沈默估摸着，自己要是鬼王武千绝，可能非但不会帮忙救人，反过来连骨灰都给扬了。
    所以，即便寻到这九死回魂殿，他想要隐瞒身份，取得鬼王的信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想着，沈默内心蒙上了一层阴霾。
    望着面前萧贞渝宛如熟睡一般的面庞，他抬起头，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悲伤。
    尽管，几经挫折离乱，他的内心早已坚硬如铁。
    当看到萧贞渝倒在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窒息般的难过。
    对于萧贞渝，他内心始终怀有一丝淡淡的歉疚。
    这份歉疚，并不会因为时间推移而淡去，反而愈发加深。
    当初为了救苏婉瑜，获取世家选拔的名额，他不得不选择入赘萧家。
    尽管进入萧家之后，他先后帮了萧家不少忙，可感情的事，终究还是利用了萧贞渝。
    那时候，他只当是逢场作戏，一心只想拯救苏婉瑜。
    却忽略了，萧贞渝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有属于自己的情感。
    后来，苏婉瑜归来，两人按照最初的约定一拍两散。
    萧贞渝并没有选择遗忘，或者说，她的回忆，并没有放过她。
    她以一种很卑微、近乎透明的方式存在，一直到如今。
    就像萧贞渝说的那样，在遇到沈默沈默之前，她曾为不食烟火的仙女，从不为情困扰。
    在遇到沈默之后，她终于偏离了自己想要活成的样子。
    沈默心中，无数念头闪过。
    最终，化作一句长长的叹息。
    “再多看看吧，一旦等她进入了圣炎宫中，在你找到九死回魂殿之前，多半再也见不到她了。”
    当沈默出神间，沈莲心徐徐出声。
    沈默轻轻点头，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身上的债，又增添了一倍。
    假如不是萧贞渝拼死抵挡，死的那个人必定是他。
    十方混元气尚且能还的清，可这份情，怕是要纠葛一生了……
    沈默再一次拿出那离婚证来，证书上仿佛还残留些许余温，沈默手指一搓，便化作纸屑，从他指尖溜走。
    “帮我照顾好她，我会找到九死回魂殿，将她完完整整带回来。”沈默对沈莲心说。
    这句话，更像是一个庄重的誓言，回荡在天地间。
    沈莲心似乎被他这句话感染了，愣了一下，而后轻轻笑了笑。
    “现在，到是有点我沈家男儿的样子了，看来叶寻那个伪君子，并没有教你什么。”
    说起叶寻，他还有些生气。
    “哼！我还有一笔账，没跟他清算。”沈默咬牙切齿道。
    “倘若你说的是，皇路机缘的事情，那大可不必，虽然祖奶奶我很看不上他，但也不想冤枉了他。
    这个人虽然虚情假意，倒也不至于害你，以后你便会明白。”
    沈默愣了一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要说恨，他倒也没多恨叶寻，毕竟一日为师，他永远不可能和叶寻反目。
    而且，从沈离和叶寻相处的方式看，当初沈离即便身陨消亡，也没有多恨叶寻。
    由此可见，叶寻对沈家人，还谈不上坑字。
    沈默心思杂乱间，圣炎宫的大门已经缓缓敞开。
    他最后忘了一眼萧贞渝的脸，眼看着她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知道，今日过后，再想见萧贞渝，就要去圣炎宫空间才行了。
    对于沈莲心能否保持萧贞渝的现状，沈默并不怀疑。
    他知道，自己这位祖奶奶神通广大，从她连王境的名字，都能随口叫出来，便可以得知，这女人或许根本不将王境放在眼里。
    收回思绪，沈默将悲伤压下心底。
    尽管萧贞渝前路未卜，生死不明，现在仍不是他悲伤的时刻。
    远处，战斗还在继续。
    强烈的兵器碰撞声、紫气轰鸣声包括武者怒吼的声音，在他耳畔清晰回荡。
    他听到叶轻尘等人正在怒吼，他们在拼死阻拦仙域弟子。
    仙域一方，剩下的几十位弟子，度劫九转也不在少数，还有诸如秋雨、丁丑这样的核心弟子。
    人族弟子，全面处于劣势。
    另一边，虚无中传来阵阵*与轰鸣。
    已经突破了王境的殷月兰，万直接拉着李承玄和云烬去了虚无战场。
    左右两侧，都在战斗。
    但强度却迥然不同。
    左侧的战斗，是叶轻尘等人，普遍都是度劫境的武者，
    右侧便是王境战场。
    殷月兰乃是实打实的王境强者。
    而云烬和融合了夜无欢的李承玄，加起来也有真王水平。
    加上两块王印，甚至稳稳压制着殷月兰。
    有王印的王境，和没有王印的王，差距还是有一些的。
    加上殷月兰刚入王境，对于自己的攻击手段，还不是很清楚。
    因此一时间，全面落入下风。
    最主要的一点是，李承玄和也夜无欢这对组合拼了命。
    作为昔日的西王，夜无欢对于自己的路，可谓是无比骄傲。
    九王诞生的年月，同样是一个群雄并起的时代。
    无数强者脚踏累累尸骨，走到最后，能成王者不过寥寥九人。
    作为这九人之一，这个身份，曾带给夜无欢无上的荣耀。
    可如今，他所处的王境之路，却与他并肩站着一个人。
    尽管这个人，曾是他最深爱之人，却抢走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这片天地，一条路只能有一个王，殷月兰成王，就代表从今以后，世间再也不会有西王夜无欢。
    唯有殷月兰死，他恢复自由，才能重新变回西王。
    所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殷月兰。
    沈默站在两个战场中心，一面是现实战场，一面是高阶虚无战场。
    脑海中，传来叶寻似笑非笑询问的声音。
    “小子，你打算走哪边？”
    一面是弱，一面是强，两个选择，危险与难度截然不同。
    沈默没理会叶寻，抬步大步朝叶轻尘等人走去。
    王印中，刚走出来的叶寻明显愣了一下，双眼微微眯缝起来。
    下一刻，他看到沈默丢给叶轻尘十枚狂暴丹，而后看也没看低阶战场，原路返回！
    “送我入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