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萍轻抚着儿子的脸，她的视线模糊，已然看不清楚何荣生的轮廓，但这是她的亲生儿子。
    哪怕十多年没见面，她依然能百分百确定，这就是她的儿子！
    陈萍萍哭着向儿子道歉：“荣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妈不是故意丢下你的……”
    她没想过丢下儿子，也没觉得何大山不好，正好相反何大山待她极好，从不强迫她做什么，儿子是在她的主导下生下来的。
    何大山是没念过书的乡下糙汉子，可他是真的疼媳妇，有点什么好东西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待她好得没话说，所以陈萍萍从不会觉得对方配不上她，时隔多年再想起来还是能想到何大山对她点点滴滴的好。
    何荣生连忙说：“妈，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和爸从没觉得你是故意丢下我们。我们这些年都很想你，我一直在找你，没想到你会在首都，离家里那么那么远……”
    他从母亲失踪的那天起，可谓是拼尽全力在找她，坚持了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希望。
    正是因为这样，在得知陈萍萍被刘书荣那人渣那样欺负，何荣生才会那样愤怒，那是他苦苦寻找多年的亲生母亲，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
    陈萍萍泣不成声，却没解释她是怎么回到首都的，而是问了今天的第二个问题：“荣生，你爸呢？”
    何荣生抹掉眼泪，回答：“我爸，我爸他怕吓到你，不敢来见你。”
    实际上，何大山觉得自己又老又丑，一时半会儿没做好心理建设，不想让陈萍萍看到他如今的样子。
    “你爸那人……这么多年还是这脾气。”
    陈萍萍听到这回答，好笑又心疼，说话的语气变得更加温软。
    何荣生看她眉眼间都是怀念，心底最后一丝丝为父亲的不值就此消失。
    他妈妈没有嫌弃过他爸，哪怕他变得又老又丑，没文化，他依然在陈萍萍的心中占据着不小的位置。
    刘昊呆呆看着相谈甚欢的陈萍萍和何荣生，他心里难过极了，觉得自己就是误入别人家庭里的“小三”。
    秦元祥站在刘昊的身边，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无声叹了口气，扯了扯他的手臂，用口型安慰道：“别难过。”
    没得到秦元祥安慰之前，刘昊还能忍住眼泪，这下彻底忍不住了，泪珠滴答滴答掉下来。
    许是感觉到气氛不对，秦玉英扭头看到小哭包，连忙让到一旁，好让病床上的陈萍萍能看到她的小儿子。
    陈萍萍果然注意到了刘昊，她的表情变了又变，冲担心看着她的何荣生说：“荣生，那是昊昊，你的亲弟弟。”
    见何荣生点头，她冲小儿子招手：“昊昊，过来。”
    刘昊边抹眼泪边走过去，带着哭腔喊道：“妈妈。”
    “昊昊，这是你荣生哥哥，你们都是我生的。我这辈子就你们两个亲生儿子，希望你们能友好相处。”陈萍萍这话主要是对何荣生说的。
    何荣生绷着脸点头，“我知道。”
    他心底里对刘昊没多少意见，更多的不满是针对刘昊的亲生父亲——刘书荣那个人渣！
    陈萍萍稍稍松了口气，拉过刘昊的手，认真叮嘱他：“昊昊，我们以后要和你哥哥嫂子他们一起生活。”
    刘昊鼓足了勇气问道：“那，那我爸呢？”
    陈萍萍神色不变，温声说道：“你爸爸犯了很大的错误，没个二十年是出不来的。”
    她没说的是就刘书荣做的那些事情，法院判他个无期徒刑都是轻的。
    刘昊又惊又怒：“我，我爸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萍萍平静回答：“他做了很多很多坏事，不只是欺负我。昊昊，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刘昊想到他年幼时见过的场景，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亲眼见过他的亲生父亲是如何家暴陈萍萍，那场景带来的冲击太大，铭刻在他的脑海中，这些年从不曾忘记。
    每次刘书荣喝醉酒，刘昊都吓得不行，他好几次会故意拉着陈萍萍出门，随便去哪里都行，只要不待家里。
    然而，这招数不是每次都能奏效。
    陈萍萍没再多说，她本意不是为了引导儿子去恨他的亲生父亲，爱和恨都很宝贵，刘书荣那种人渣不配得到！
    相比于刘昊的震惊不安，何荣生极为愤怒，他甚至后悔自己没特意在刘家等那禽兽不如的人渣回来，狠狠揍他一顿了！
    陈萍萍看向愤怒的大儿子，用她特有的温柔嗓音安抚道：“荣生，你不给妈介绍一下妈的儿媳妇吗？”
    何荣生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他看向含笑望着他的妻子和母亲，脸不争气的红了，“那个，妈，英子曾经在何家村当知青，我，我死缠烂打才把她娶回家的。”
    秦玉英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她走到陈萍萍面前，做自我介绍：“妈，我叫秦玉英，是荣生的媳妇。荣生待我很好，我很喜欢他。”
    何荣生心里乐开了花，紧拉着他媳妇的手不放，看她的眼神就跟小奶狗一样温软，眼里全都是她。
    陈萍萍知道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秉性，看儿子儿媳相处得这么好，她感到非常高兴，“好好好！”
    她夸了这小两口几句，喊正在发呆的小儿子：“昊昊，喊你哥哥和嫂子。”
    刘昊乖巧地喊了“哥哥”、“嫂子”，下一秒他手里多了一个红包，顺着给他红包的手臂往上看，对上何荣生那张冷峻的脸，心头的酸楚被吹散大半。
    “这是我和你嫂子给你的红包。以后你和妈就跟我们一起住。”
    何荣生绷着脸说，看刘昊的眼泪又开始掉，他用不耐烦的语气说：“我们是一家人，给你个红包，你哭什么？嫌红包不够大是吗？媳妇！”
    秦玉英乐得给她男人做面子，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张十块钱，塞到刘昊的手中，冲他眨了眨眼睛：“昊昊小叔子，这是我和你哥给你的红包哦。”
    刘昊哇的一声哭出来，病房里的四人不但不劝他，反而齐声笑了。
    刘昊哭得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