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玺宫之中。
万千千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她猛然转过身,眼底所见,却是一道道讥讽的眼神。万千千抬起头来,她注视着眼前的人影,脑海之中浑浑噩噩,却听见四周尽皆是旁人的讥笑声。
“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得罪了谷参安,你可知道他是谁?你算什么,就算他当真想要对你做什么,你又能如何?”
万千千抬起头来,而下一刻,她耳畔却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即便如此——你们如今站出来,不过迎高踩低,又有什么可炫耀?难道这样做,还成了光荣不成?”
万千千的眸光缓缓地挪移,落在了那青年的脸庞之上。
替她说话的青年,穿了一身藏蓝色的布袍。
他开口说道。
“你们若是再不走,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对面的讥笑声却不绝于耳。
“你?不过是得了长老传承,但是那长老收的徒弟可是有整整十几位之多的,你也不算什么了不起。”
“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要帮旁人出头逞强。怎么,难不成,你喜欢她啊?”
四周又是哄闹笑声,而在这青年抽出一把长枪之后,他的神力猛然宣泄而出,四周的笑声逐渐终止,这些人对视了一眼,冷哼一声,纷纷转身离开。
这青年方才走过去,扶起万千千。
万千千抬起头看了一眼这青年,神情分外复杂。
因为——她其实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他在这个时候出来给她解围。
“项飞羽……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们之间的主仆契约,不是已经解除了么?”
项飞羽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脸色灰败——飞升到神界也没有太久,但是这少女同半神之地的模样相比,可谓是天翻地覆,已经完完全全辨认不出旧貌来。她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没有半神之地那般咄咄逼人。
项飞羽在半神之地的时候,曾经恨过万千千用九浔派逼他低头,同他签订主仆契约。
但是神界同半神之地截然不同。
这个在下界飞扬跋扈,自认为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少女,在神界吃了许多苦头之后,才发现——她之前实在是太过高看自己,也太过于低看神界的修炼者了。
她在半神之地是独一无二。
而等到了景玺宫。
她的天赋,连项飞羽都比不过。
而她们万家的老祖宗,不知道为何,在几十年前,便联系不上。她被困在景玺宫之中,看不到出路,日日煎熬,原本骄傲无比的天之骄女,被熬得磨灭了一身傲气,整个人却是难以抑制的颓丧下去。
项飞羽抬起头看了一眼万千千,他的声音则是沉着许多。
“不论如何,我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当初的确是对你动过杀机,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你当初对我下手,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但是在景玺宫之中,你纵然陨落在这里,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处。”
项飞羽如今在景玺宫之中,反而混的不错,至少不像万千千这般落魄。毕竟项飞羽确确实实有天赋,景玺宫最基础的法决,他修炼得极快,又得了长老青睐,所以自然过得算不错。
万千千怔怔地看着项飞羽的睫羽,这青年弯下腰,他一把拽起瘫倒在一旁宛若烂泥的万千千,开口说道。
“我刚刚闭关出来。对于景玺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大了解。谷参安是谁?”
“这个人,听刚才旁人的言语,似乎非同小可?但是我闭关之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万千千的神情复杂。隔了好一会儿,她方才轻轻地舔了舔唇瓣。
“那是最近来景玺宫拜访的一位其他势力的弟子。”
“听说,他距离神王境界只有一步之遥,修为极高。”
“不过他极为好色……”
项飞羽看向万千千的脸庞,他立刻明白过来。
“ 所以,他将主意打到了你的头上?”
“是这样么?”
万千千苦笑了一下。她如今虽然接连受挫,精神气远不如在半神之地的时候,但是眼下的万千千,没有了那股认为自己天下无双的傲气,眉眼之中反而多出了几分凄婉,也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姿。毕竟万千千原本便是在半神之地也是以美貌著称的。眼下这般凄楚,确实好看得很。
若是能够打动人心,也不奇怪。
项飞羽抿了抿唇,他开口说道。
“你躲过去便是了。只要你闭关,此人总不能强行追到景玺宫的闭关之地去找你的麻烦。”
万千千摇了摇头。
“你不明白。”
她站起身,这少女在项飞羽面前,还是想要维持住她自己的尊严,毕竟是一同来到神界的,要让她在项飞羽面前自尊全无,对于万千千而言,当真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所以她只是摇了摇头,声音喑哑。
“我先走了。”
她的步履都有些蹒跚,而项飞羽则是注视着万千千的背影,他的眉头微微蹙眉,在心里头想——莫非谷参安利用了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威胁了万千千?
项飞羽对万千千自然不会有任何别样情愫。这个少女当初张扬无比,说到底,她如今在神界如此狼狈不堪,也是一种报应。
但是万千千毕竟是半神之地一块儿上来神界的。
项飞羽想来想去,觉得这少女若是当真倒了大霉,就此陨落,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沉默半晌,不过万千千自己既然不愿意说,他也不能再多管了,他帮她解围,已经算得上是以德报怨,仁至义尽了。
……
景玺宫之中,一处亭阁之中,一个穿着浅绿色长袍的青年,手中握着一把绿色如意,瞧着眼前玉栏杆,眼眸闪烁之中,透出几分浊气来。他的左手旁,跪着一位穿着淡淡粉色衣裳的女弟子,他伸出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摸索,声音之中却带了几分轻佻浮华之气。
“你们景玺宫的那个女弟子,我迟早要得手。”
这绿袍青年对面,则是坐了一个中年人,看了他一眼,神情之中却颇多动摇。
“你也不可做得太过分。”
“毕竟我们景玺宫总得维持几分颜面……”
这青年却冷笑起来。
“你们上一次弄丢了洗尘池的洗尘笔,已经大大地得罪了洗尘池那边,若是连我们也得罪,你们景玺宫的日子可不会太好过。”
“说起来,洗尘池的那个老家伙,似乎已经查探到了洗尘笔的下落了。”
“据说,洗尘笔很有可能落在了罗刹海。”
“哼。若是其他地方都好办,怎么偏偏是罗刹海那个荒僻之地。”
“洗尘池若是这一次能够找回洗尘笔还好,若是找不回,怕是又要来找你们景玺宫宣泄怨气,此事原本也是你们理亏,只能受着了。”
他对面的中年人听见有了洗尘笔的下落,先是一喜。
等到听见这青年后头的话语,这中年人又苦笑起来。
“此事我们也不想。”
“我们那位弟子,也在半神之地音讯全无,到如今都感应不到,怕是凶多吉少。”
“下界发生了什么,另外那两位弟子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不过……上一次,你们带走那个从半神之地飞升上来的新弟子……可是欠了我们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