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一路跑到汽车站，意外地发现售票厅的大门紧闭，里面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她懊恼地一拍脑门，自己早该想到的，长春这样的三线城市，又不是帝都或者沪市，怎么可能半夜还有发车。

    她颓然地靠着大门的落地玻璃坐了下来，地上很有些冷，但她混若不知，暗自皱眉思索：现在应该怎么办？

    从刚才进入旅馆的两个警察的对话来看，他们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们说要自己作证，作什么证呢？毫无疑问，肯定是关于从沈阳开来的大巴车的事情。在大巴车一路开来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她当了车上众人的主心骨。有一部分人们去警察局汇报情况，肯定会提到她，这就是警察来找她的原因。

    但她不想让警察找到，原因也很简单，她不想在cc市耽搁太久，她要尽快回到家里去，她已经受够了漂泊的苦处，不想跟外面的世界再有什么接触。还有大力哥哥的事情，他肯定是发生了某些重大的变故，但是现在的自己顾不上他了。

    要想办法回家，而且是立刻。自己不能在车站傻傻等着明天开门售票，谁知道警察会不会找到这里来。坐火车？不行，现在的火车票都是实名制的，自己买票就会暴露位置信息。

    还是要坐汽车。据她所知，这种长途大巴往往会在高速公路的入口或者沿路上某个点上客，为的是方便住在那里的人们不用往市区的长途汽车站跑一趟坐车，同时也是一种避税的办法，这些人的票钱往往进了司机个人的口袋。小晴眼睛一亮，这是目前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恰在这时，车灯的亮光照来，小晴抬起头看，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了她的面前，司机摇下车窗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小姑娘，要坐车吗？”

    小晴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这是一辆黑出租。平时这种车她是不会坐的，听说司机都不太规矩，往往一些乘客被骗钱或者被劫色都是因为坐了这种车，但是现在，这辆黑出租的出现对她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小晴一下跳起来，跑到司机面前，认真问道：“你知不知道去哈尔滨的车会在半道哪里停下来上客？”

    司机想了一番，终于明白小晴想问什么，他是惯常拉夜客的，恰好路过这里见到这个女孩，估摸着她是要搭车的，所以停下来问问，不想真的被自己猜中，只是这姑娘要去的地方只怕有点远：“大王庄村村口会停一下，不过那里离这个地方有五十多公里，你为什么不在这里等到天亮？这里早晨六点多就有车发去哈尔滨。”

    小晴默默估算，如果大巴车六点多从这里发车，经过大王庄的村口大概是在八点左右，她拉开后车门上了车：“我不在这里等，你送我去大王庄村口。”

    司机倒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干脆利索，说道：“价钱可不便宜，我送你过去，这个点肯定只能空车回来，我要收你两百块才够本。”

    两百块？你不如去抢啊！小晴这么抠门的脾气，自然知道司机这是在狠狠地宰人，但是现在她没心思跟他砍价，说道：“两百就两百，走吧！”

    司机自己都有点意外，他故意把价格说的这么高，就是等着对方还价来着，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司机摇上玻璃，发动车子掉头开走，一边开车一边好奇地问后座的小晴：“你是本地人吗？这么着急去大王庄村口干吗？”他开黑出租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客人。

    小晴不想搭理他，淡淡回道：“我有急事，你别多问，钱我一分不会少你。”

    司机眉毛一扬：“小姑娘你这么说话就不合适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犯了事情要跑啊，要真是这样，我可是协助罪犯逃跑的罪名。”

    “呸呸呸，”小晴干啐了几口：“我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儿，确实是有急事，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司机见她生气了，忙道：“随口一说，你不要当真。你不爱说就不说吧。”

    车子继续往前开，小晴静静地坐着，心里想着事情。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开到了城北，车速渐渐慢了下来，前方有亮光闪烁，似乎是手电筒在照过来，小晴心里一惊，忙问司机：“前面怎么回事？”

    司机答应一声：“你没看新闻啊，沈阳那边不是出了事情吗，据说好多人感染了狂犬病毒，咱们这边就戒严了，凡是出城的车辆，都要停下车来让警察检查一下。”

    小晴苦了脸，心道前一天还没这个政策，才过了一天怎么就戒严了，自己真是点背。此时远处的一个警察已经打着手电筒靠了过来，司机准备摇下玻璃来跟他说话。

    小晴忽然拉住司机的手，轻声道：“他如果问我是谁，你就说我是你妹妹。我给你一千块钱。”

    司机回头狐疑地看着她，说道：“难道你真的是犯了事儿的？”他转头就要去跟警察如实汇报情况，开玩笑，这种事情他可揽不起。

    小晴见拦不住他，忽然将心一横，急声道：“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告诉警察你这是一辆黑车，你把我诱骗上车准备强奸我，哼，那你就是坐牢的下场！”

    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司机终于屈服了。此时警察已经在敲车门，司机赶忙把车窗摇下来，警察严肃地看了车内一眼：“干吗的你们是？”

    司机忙道：“警官，不好意思，我和我妹妹出城去办点事情。”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要半夜出门？”

    “这个……”

    司机稍微一结巴，小晴已经接上话：“我男朋友得了重病，现在在哈尔滨那边住院，我们连夜赶去看他。”说着挤出了几滴眼泪。

    司机沉痛地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说辞。警官觉得没什么好怀疑的，叮嘱了一句：“半夜开车小心安全。”挥手将他们放行。

    出了城外，小晴这才长长地叹一口气，司机却苦着脸说道：“姑娘，我怎么觉得我上了你的贼船？你到底是干吗的？”

    小晴神色一黯，说道：“刚刚不是跟你说了么，我男朋友住院了，我得去看他。”

    司机半信不信的，却也懒得再多问，现在他只想赶紧把这个小姑娘送到目的地。过了一会儿，车子停在了一个一片漆黑的地方，小晴狐疑地看着司机：“你停在这里干吗？你想对我做什么？”

    司机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我想吃了你，也得有那个胆子啊……你要去的大王庄村口到了，就是这里。”

    小晴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心道原来自己误会他了。只是外面黑漆漆的，着实有些吓人。司机无奈地看着她：“小姑奶奶，快下车吧，我要赶紧回去了。这鬼地方，黑灯瞎火的。”

    小晴递给司机二百块钱，司机也没好意思问她要之前答应他的一千块，待小晴下了车之后，司机掉头往回开，小晴想起一事来，叮嘱他道：“你不要从城北进去，那边的警察刚见过咱俩，现在就回去会引起怀疑的，你绕个道，从城东进城。”

    司机答应一声，悻悻然地走了，多绕这十几公里，委实让他不情愿。

    小晴静静地站在一片漆黑之中，有些害怕。想起来自己的口袋里还剩了半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掏出打火机来在瑟瑟寒风中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自从跟着徐小白以后，她有很久不抽烟了，此刻突然在一个漆黑的环境里，觉得抽烟能让自己胆子大一点。

    看着烟头明灭的火光，真的觉得似乎心里不那么紧张害怕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东方，心里盼着天赶紧亮起来，太阳赶紧升起来，大巴车赶紧开过来……

    周围黑漆漆的，月亮也不曾出来，小晴抽了一根烟，又给自己点上一根，借着点烟时打火机的亮光瞅了一下四周，身前是一条国道，身后不远处是一个宁静的村庄，庄里一点灯火也无，看来这个就是大王庄。对面是个小饭馆，孤零零地开在国道上，应该是给平时过路的货车司机吃饭的地方。不时有大型的货车从国道上驶过，车头灯的亮光给小晴的心情带来一片温暖，让她稍稍不那么害怕。

    她在心里默念着徐小白的名字，似乎这样能给自己壮胆。

    终于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太阳还没有出来，气温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小晴搓搓手又跺跺脚，惊喜地发现对面的小饭馆亮起了灯光，看来这家人家准备出摊了。小晴跑到马路对面去敲门，店主人狐疑地打开门，见是个小姑娘在门口，奇道：“小姑娘，一大清早的敲门干什么？”

    “老板，我很饿，你这里有早点卖么？”她一夜没睡也没吃，早饿得狠了。

    老板看她冻的可怜，发了善心，让她进屋坐着，屋里烧着暖暖的火炉，小晴在火炉边上蹲在小马扎上坐了，老板端来一杯热水给她。她咕嘟咕嘟喝下去，肚子咕咕地响了一声。

    “再稍等会儿，我老婆在后面蒸包子呢，有半个小时就好。”老板交代一声，去后院帮自己老婆忙活去了。

    半个小时候，老板端来一盘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有一碗小米粥，小晴不顾烫，风卷残云地吃了个干净，这才觉得五脏六腑都回归了正位。她也没地方可去，就在店里坐着，等待大巴车的前来，顺便问老板：“去哈尔滨的车是在对面停吗？”

    老板点点头：“一般都会在我店门口停一阵，大概七点半的时候就会过来。”

    小晴看了看表，差不多已经七点半了，赶忙付了钱跟老板道别，跑到马路对面去。果然过不多时，一辆大巴车缓缓开过来，小晴冲着大巴车使劲挥手，大巴车停下，她两步并作一步上了车，交了票钱，坐在前排的一个座位上，一颗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一股倦意忍不住袭来，小晴抱紧自己的背包，靠着座椅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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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茶曾经有过在黑夜中等车来的经历，心里骂了几万遍那个负心的人。现在想起那段已经模糊不清的经历，早已释怀。现在的日子比那时候更苦，但总归老公是真心对我好。希望我们的日子会渐渐好起来。嗯，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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