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初一见面,便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完颜康不是赵王亲生的儿子!
太子怒道:“这等奴才,为了活命,居然攀咬起世子来,该杀!”
近侍磕一个头,道:“是为了活命,却真不是攀咬。纥石烈执中在世时,很是忌惮赵王世子,却又奈何他不得,便阴求世子的短处。世子并无行差踏错,他并寻不到什么机会。哪知有一天,就是这么巧,臣出宫办事,听到两个乞丐闲谈……”
当初的事情,有太多经过丐帮的手,后来弄了一个让人不想再提的结局,两下都觉得无趣,也没人再搭理。洪七公等人没一个会故意宣扬,架不住丐帮人多口杂。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消息收集与传道集团,丐帮何曾是一个号令严明的组织?还分了派别,你不服我、我不服你,争斗不休。纵然是帮主之令,也有不得遵循的时候。何况与己帮无关的八卦?
事情过去这么久才传到近侍那里,已经是很慢的了。这也是因为乞丐的阶层与他相差太多。
太子冷笑道:“出宫办事?为谁办事?只怕是为纥石烈执中传递消息吧?阴求忽都的短处,你也有份吧?”便喝令要将他处斩。
近侍委顿于地,急急争辩:“臣有证据的,纥石烈执中并不知晓……”他是想手握秘密待价而沽,不想变故来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出手,自己便有了性命之危。将寻到当年赵王府乳母之事说将出来,以年月计,完颜康的出生年岁很不妥。又有佐证,包惜弱王妃都不做了,完颜洪烈跑到了江南。
别说太子,就是徒单衡,也是不肯信的:“赵王把忽都当眼珠子似的疼,你说不是亲生的?”太子也点头,完颜洪烈对完颜康,比他爹对他都靠谱!
“您仔细想想,世子与王爷,是不是越来越疏远了?”近侍下了狠药,“人证物证都在臣家里!幸亏中都不曾混乱,不曾丢失。”
金主道:“你我父子,还有什么不能商量的,这一切终究都是你的。我只是担心,咱们父子操心劳力,最终都是便宜了旁人。”
太子犹不信:“忽都自幼生长宫中,承先帝之教导,长到如今,大家都看在眼里。岂能因为小人之言而疑自家骨肉?”
金主道:“此事不容疏忽!不若暗访?证明他是,咱们也好安心。”
太子犹豫了一下,若是国家无事,核实与否不过是个面子情。但是,他将自己死后的宝都押在了完颜康身上了!万一完颜康不是完颜氏的血脉,内里别有隐情,致令反目,则阖族有倾覆之危。
徒单衡乃是局外人,反而果断,劝太子道:“既然心中生疑,便不要憋在心中,免得误会。”
父子二人对望一眼,终于下了决定:“此事保密,将人证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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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梳双鬟的小宫女缩在墙根外,咬着裙角,内心十分惶恐:要告诉小王爷,有人害他!
她是中都人氏,家中亲眷赖勇义军得活,心下很是感激。想法没有上位者那么复杂,只有一个最简单的判断:他平自息了动乱,他不能出事。
跌跌撞撞,小宫女摸到了完颜康所居宫室之外。虽经宫变,事态也已经平自习,宫中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样。小宫女们依旧有意无意,或结伴,或单独,借故来窥这英俊少年。这是宫里常会发生的事情,她的到来,并未引起守卫的警觉。
微微一笑,两个守卫交换了个眼神,笑得暧昧。甚至在小宫女近前的时候,也没有板起脸来驱赶,只是说:“元帅在休息。”一呶嘴,大开的窗子前,坐着一个完颜康。
小宫女几乎要哭出声来:“小王爷,有人要害你。”
第90章 气死了
如今的完颜康,早不是当初傻兮兮对着几个亲信直说自己不是赵王亲生儿子的逗比了。在决定脱马甲的时候,他就作了相应的准备。先是兴庆府那里,西夏需要和平,就不能让金国对夏不友好派主政。陕西不能乱,陕西一旦崩乱,则蒙古人必然有机可趁,西夏人很难抢得过蒙古人。所以陕西不能易主,不能给一个不能控制局势,又或者控制了局势偏与西夏为敌的人。
李德任欠自己人情,只是作决定的添头。两相合力,不管自己披哪个马甲,他只要一个能够控制住陕西的人。
由他第一个发声,作出强有力的表态,下面才能带动一些中立之人支持自己。完颜康没有自大到认为所过之处,必要支持自己。真正参与实务这些年,他才发现,北地士绅对金廷的认同感还是比较强烈的。蒙古军南下,有死守城池不降者,宁愿全家死节。
所以完颜康如今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脱马甲这件事情太大。管你当年恩怨是什么,你都是假的。揭穿出去,必有国法相惩。
完颜康的计划里,是想等太子寿终正寝之后,再脱马甲的。一是不想让太子为难,二是太子去了,没人拦着,金主犯蠢的指数会大大上升,自己表现再好一点,则同情分会拿得极高。
万万没想到呀,自己的身世提前被戳穿了。他是想过脱马甲,可没想过被人扒掉马甲。还是在他没有准备的时候!
小宫女局促地看着他,嗫嚅着:“婢子只听了这么几句,不敢耽搁。圣上和徒单大人并不相信小人之言,可是上皇心有疑虑。小王爷您一定要早作准备,跟圣上表明心迹啊。”她也不相信完颜康不是完颜洪烈亲生的。
没人相信!宫中八卦,小王爷固然是极俊俏难寻的美男子,然而提起来可托终身之良人,谁不羡慕赵王妃得了赵王?前辈们讲古,赵王对妻儿之爱护,说出来羡煞旁人。这样的父子,怎么会是假的?
完颜康心神一晃,旋即笑道:“我知道了,谢谢你过来告诉我。你快些回去,谁都不要提及,叫人知道,你怕要危险。我现在不好出手护你,一动手,就有人知道你有古怪了。小心回去,”说着,却掰了几块散碎金银与她,“拿着,不是赏钱,若遇到什么人盘问刁难你,给些贿赂。”将金银放到她手里。
小宫女泪眼汪汪地捧着金银,嘴唇抖了一抖,猛地咬住下唇,扭身走了。
完颜康又手撑桌,忽然袍袖一甩,将窗子带上,虚劈一掌,打灭了烛火。情况有变,须得启用后手了。
【还好,这是武侠世界。】完颜康脚踩屋顶,身如一缕轻烟,飘到宫城外面,找他的亲卫们。潜入潜出宫城什么的,一回生二回熟,西夏皇宫、金国皇宫,还不都是一样的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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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府,晨曦初升,古老的城池再次打开了大门。
自从与金和议之后,兴庆府终于能够减少对兵源的征发,民间也缓了一口气。兴庆府作为一国之都,在往昔繁华热闹之外,增添了一丝丝的轻松快活。
趁着金、蒙死磕的机会,西夏也大胆地将部分先前被蒙古吞占的土地夺回。铁木真虽大败金兵,最终止步中都,自己的兵力也受到了一些损失,暂时无暇他顾。李德任得到了极难得的巩固领土与休养生自息的时间,拼命地巩固着自己的力量,防范着铁木真接下来可能有的进攻。麻烦事还是不少,却逃过了灭顶之灾。若能多得几年这样的安闲,西夏国力当能有所恢复。
西夏领土较宋、金为小,事务繁剧程度亦然。早朝很快结束了,议题比较简单——配合金国,对蒙古进行经济上的封锁制裁。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办法,却要考虑到内部部族与商人为了眼前蝇头小利,置国家存亡与不顾,为了高额的利润又或者别的原因,与蒙古人私下做交易。
李德任花了很大的力气处理这件事情。
想要完全杜绝,是不太可能的。商人重利,西夏底层百姓贫苦,很容易铤而走险。好在作为一个与宋、辽、金都并立了许久的割据政权,各政权之间相互的提防、封锁是常有的事情,西夏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以往都是被宋国封锁,因为资源匮乏,往往需要以战求开榷场。还要想办法与宋国商人进行走私贸易。
现在易地而处,被封锁经验丰富的西夏,转变立场搞封锁,也是手到擒来。何况……西夏资源也不够丰富,想拿出更多的资源与蒙古进行交易,十分困难。李德任索性与各地方势力协商,在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范围内。
李德旺作为皇弟,也参与了朝会。有一个能干的哥哥,做弟弟的也省心,他只要执行好兄长的命令即可。看分给自己的任务并不难,他面上没有为难之色地回府了。
还不及更衣,门上管家急匆匆拿了一张拜帖进来:“殿下。”
李德旺往他手上一看,心里登时一惊。这是一份奢华的拜帖,正面金花灿然,打开来先不看正文,且看落款,端端正正两个蝇头小楷——王讷。
是他?完颜康!他又有什么事情了呢?
李德旺急召了完颜康的信使进来,一番密语,匆匆往宫里寻李德任去。这件事情他可做不了主,须得皇兄做决断。
潼关,阴云低垂。
铁蹄敲在官道上,带起阵阵尘土,忽然,一座高大的城门出现在眼幕里,道路也变成了石板路,马蹄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骑手一路疾驰,早已汗透重衣。人们看到他身上的号令,不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难道有什么紧急军情?”、“如今朝廷忒不顶用,还是要靠咱们节帅力挽狂澜。”、“嘿,现在是元帅啦,咱们大树底下好乘凉。”、“做了元帅,就要接着打仗,自从被调往北边去,便没再回来,听说去了上京路,吓,好远!我那邻居小狗子他爹就跟着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娘儿俩在家可担心。”、“可不是,出门做买卖都要挂心,何况是打仗呢?还好,听说打胜了。”、“哎,也没耽误死人。”、“算少的啦,听北边逃难过来的人说的么?蒙古人抢起来比当年……咳咳,还狠……”
骑手冲进行辕,跳下马来,守卫一看,乐了:“你小子不是随节帅北上了么?怎么回来了?”骑手一路疾驰,喉咙干涩,张开口直咳嗽,连连摆手。守卫道:“你悠着点儿,哎,我不问了,你快进去吧。”
将一封手令交到留守手中,又取一封信,交给唐括铉。再往后衙,拜见太夫人。
包惜弱正在看曲思归写字,这姑娘傻了之后就好动,不耐烦静坐。这样可不好,总是动啊动的,脑子岂不更乱?静下心来,兴许智力能恢复一点。包惜弱教她念佛经,听说佛经静心养神是最好不过的。
梅超风与冯默风还在掐架,两人同在桃花岛门下十数年,生活中无数小事都与之相关,不定哪一点就想起旧事来。一提起来,说不两句便要吵,乃至于打。不下死手,也要让对方不痛快。
管家带着骑手进来,险些被梅超风一鞭抽到脸上。
包惜弱问道:“什么事?”
管家见惯了二位打架,从容地道:“元帅有信来。”
上京,勇义军大营,耶律阿旺帐内。诸将校围坐在一张桌子边,望着桌上一份手令,沉默良久。
几处布置,都是完颜康安排的后手。具体效果如何,却是要看大家的配合了。他能确定的,是李德任“应该”不会头脑发晕联蒙攻金、包惜弱不会掉链子、勇义军那边不至于视他为仇人。这样,就够了。否则他真的要再换一个马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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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单衡忧心如焚。
挫败了纥石烈执中的废立的阴谋,又扶佐今上登基,完颜康完全奠定了他在朝廷中的地位,朝野一片赞扬之声。丞相议论,非封王不足以赏其功。偏偏他不骄不躁,丝毫不以功臣自许,深居简出,除开坚持一贯的主张,其余竟是一点要求也不提。
徒单衡是愿意相信他的,看到这个情形,也不由冒出一个念头来——忠厚似伪。
然而又毫无痕迹。他先前所为,半是今上授意,半却是为了今上,也确实将今上扶上御座,且并无谋害上皇之心。否则一句“纥石烈执中弑君”足矣。更有甚者,将至尊父子悉数谋害,又或者坐视纥石烈执中所为,以宗室强者身份登临大宝,岂不更便利?
[杨康]一蓑烟雨任平生_分节阅读_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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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谓我心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