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名远问李重生史校长是否认出了他?
“是,他认出了我。因为当时我退学时,他从我们班主任那里知道点内情,再加上,如果仔细辨认的话,还是很容易看出,我就是当年的那个李菊香。”李重生笑了一下,笑得有点凄凉。
“他,怎么跟你说的?”路名远知道,史校长对李重生的印象特别好。
果然,李重生的音调带着明显的愉悦:“他非常关心我,仔细问了我这几年的生活状况,有没有再继续学习?我告诉了他我的恩师江敏华老师,一直跟着她学声乐和文化课,更主要的,学会怎么做人?”
路名远听了连连点着头,没有打断他。“溪水县一中是坚定我的梦想,激励我成为一名歌唱家的摇篮,史校长听说我跟江老师学了七年的声乐,而且在茶楼献艺唱歌,非常感兴趣,他鼓励我继续走下去,并且要是我同意的话,可以去他们学校当音乐老师,他们很需要这方面的人才。”
“你答应了吗?”路名远也替他感到高兴,这,可能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我,”李重生低了下头,好象有点信心不足的样子,即而又抬起头道:“我对史校长说,想考虑一下,然后再答复他。”
路名远闻听默默地点了下头,他明白,李重生的内心有很重的阴影。他怕与人接触,但又想和普通人一样去生活、工作,这,需要有一个克服自身心理障碍的过程,也就需要更多人去鼓励他,关心他。
于是他道:“重生,我很支持你去溪水县一中做一名音乐老师。我想,如果你的恩师她知道了的话,也会为你感到很欣慰,你总算没有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爱心与教导,把她教授的音乐知识传授给更多的学生和喜爱音乐的人。而且这样,你会觉得生活的很有意义,社会是公平的,只要你放开心胸去接受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同样会接受你,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
“你,这算是在开导我吗?”李重生总算露出一丝真正快乐的表情:“我会说服我自己的。”
“开导?算是吧。”路名远也微笑着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我看好你哟,加油!”说着跳下炕,朝外面走去。
“你去干吗?”李重生也跟着下了炕,把这几年心中所有的苦水都倒了出来,他就象喝了一口清凉的甘泉一样,感到无比的畅快。
“埋锅造饭,做一顿可口的午餐,你不为我饯行吗?”路名远走到灶台跟前,开始抽柴引火。
“好,我去买些菜回来。”李重生的兴致也高涨起来,说着话已跑出了屋门。
这天中午,他俩做了一个青菜溜白干和老豆腐炖粉条,有两家村民还送来了雪里红炒咸菜、毛豆清蒸蘑菇,女生产队长杨爱菊更是锦上添花,给他俩亲自送了一碗炖猪蹄,那油汪汪,鲜嫩嫩的皮肉开了花一般的好看,闻着喷香。
“自家养的猪,前天才宰的,拿一半去集市上卖,留了一些自家吃,你俩赶上了好口福。”女生产队长永远是热情洋溢的满面笑容:“还有半瓶老白干,不要嫌弃啊。”她又从穿着土布大褂的口袋里取出一个酒瓶来放在灶台上。
“谢谢啊,婶子。”两人连声地道谢。
“杨大姐,要不一块吃吧,人多吃起来香。”路名远又热情地邀请道。
“不了不了,家里还等着我呐,吃完了再到家里来拿,不要客气啊。”杨爱菊说完转身出门,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一顿午餐,不说是“百家宴”也可谓丰盛的很,俩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十分得开心。饭毕,路名远没让李重生送自己:“送君千里,总有一别,我会给你写信的。”他这样对站在小屋前的李重生道,等他走出老远,听得身后又传来:“我不会放弃的。”
路名远没有回头,只伸手朝后面挥动了两下,心里在说:重生,我也不会放弃你,会一直为你努力奋斗,帮你实现梦想。
这一年的冬天,他收到了李重生的一封信,说自己已经答应了史校长的邀请,并被溪水县一中正式聘为学校的音乐教员,他在信里还热情洋溢地说了自己利用课外业余时间,开办了一个小小音乐之家,招收喜欢唱歌的小朋友来音乐之家学习。
“名远哥,你的话是对的,这半年来,我感觉到生活给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一种幸福,我做梦也没想到能象恩师一样去教授别人音乐,成为一名真正的老师,从中我得到了无比的快乐。一个人的最终梦想是什么呢?其实并不是他想要的并得到了才是快乐的,而是能让周围的人快乐,自己才会真正快乐,这是我新领略到的人生真谛......”他在信里这样写道。
并且,随电子邮件还附了一张他与小小音乐之家的孩子们的合影,照片上的他,俊秀清雅,与天真的孩子们簇拥在一起,笑颜如花般绽放。
他,终于冲破了自己内心的牢笼!路名远看着照片上李重生幸福的模样,心里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哇,主编,这快半年没见李重生了,他的变化可真大呀。”不知什么时候,月月和懒猫,连同很难得离坐的冯老编辑也都站在了路名远的身后,一起伸头对着电脑上的那张合影观赏着,而冯老还是第一次从照片上看到李重生的样貌呢,也连连的夸口说好!
“哎,这样悄悄密密地偷看可不好啊,要吓死人滴。”路名远假装责难地转头瞥了他们一眼,即而却又欣慰地点头道:“是啊,他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正在勇敢地向前冲,所以幸福之花在向他开放。”
“嚯,主编,你好文艺啊,‘幸福之花’?一定有所指。至今我们都不知道,李重生为什么要跑回老家去?能不能公开一下下呀。”懒猫不满地把脸故意朝对方贴得很近。
“脚长在人家的腿上,爱去哪是人家的自由啊。”路名远听了,用头把说话的那君给顶开,那意思:我也不清楚哇。
除了秦月月知情外,路名远并没有把李重生回乡的真相公布与众。他想,这个秘密还是守到底吧,也许将来他们自然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