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春喜所在的风家庭训严格,断是不会出现像赵淑惠家那样的糟心事的,但是,并不代表春喜就没听过类似的事来。别看赵淑惠说得轻巧,完全是轻描淡写避重就轻,对比刚才这赵曼丽的表现,以及她叫上头时说出来的那些言语,春喜只是稍一过脑,就已经可以想见到赵淑惠母女在家时过的是个什么日子了。
“宠妾灭妻?”
“她是她姨娘教养大的?”
“嫡母想管教,立规矩,那妾室就到你父面前套,说是你娘虐待,上你们母女眼药?顺带着倒害你们被罚被训?”
“所以这女子该学会的,她什么都没学到,什么都没学会?”
“最后……,给教成了这副德性?”
春草这每说一句,赵淑惠的脑袋就低上三分。直至最后这句出来,赵淑惠这脑袋啊都快埋进她的胸口里去了,脸上那羞愧之色那是藏也藏不住啊。
…………
得,看赵淑惠这表现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她这每一条都是说准了的。就是有那不准确的,只怕也只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语了,怪道她说嘛,如果不看这张脸,就这两人这表现,你还真没法认出这两人是亲姐妹来。能够教导出三观如此正,礼仪规矩如此标准,明明落难,却依旧表现得如此豁达,面对如此大的身份落差(千金小姐到下人奴婢),却依旧不卑不亢,可想而知,这赵淑惠的嫡母是如何出色。这么个出色人物,就是放在大家族之中,当个当家的宗妇怕都是可以的。可惜啊,这么好一个人却所遇非人,嫁了赵淑惠父亲这么一个迷糊蠢蛋!
“你父是个眼盲心瞎的。”春喜做了总结,略停了停,觉得不够,忍不住又补充了句,“该珍惜的不珍惜,该看重的不看重,该听信的不听信,捧着这么个东西……”有些鄙视地望了赵曼丽一眼,“误人误自身,是个没福的!”
赵淑惠没接腔,自幼受到的“子不言父之过”让她无法对父亲的过失进行评判,事实上,不反驳不维护就已经是她能表现出来的最大的不满与抗议了。
如果当年她爹爹肯听娘亲劝,她们家就不会衰落,如果当年她爹爹肯听娘亲劝,就不会害她们家出现那种身陷窘境却孤立无援,无人肯出手相处的局面,如果当年她爹爹肯听她娘亲临终之言,就不会害得最后自己最后家业彻底败落,欠债无数,最可笑的是,他带着他那藏匿的最后一点钱带着姨娘庶妹跑了,对她这个嫡女弃之不顾,到头来可是谁又曾想,到了最后,他那副薄木棺材还是她这个嫡女典卖了自身,才求来的。
想到最后一次见到她爹爹时的情景,流落破庙,孤身一人……,还有爹爹那最后的那个眼神,她爹爹是否后悔,她不知道。
至于她爹生前如珠如宝宠着,爱着的姨娘庶妹后来又如何,赵淑惠不知道,她只知道庶妹仅慢了她半月时间到了周伢婆手下,但是却对爹爹带她们母女离开时发生了什么,姨娘去了哪怕绝口不提。
庶妹不提,她也不问,说真的,对于她的那个家,除了娘亲,又有谁是值得她留恋的吗?典卖自身换了薄棺葬了父,算是全了孝道,其它的,请原谅她一个弱女子,自身难保,再多的,管不了。
如今乍被春喜提到这茬,想想春喜最后所提的评语,可不是,如果爹爹尊重嫡妻,如果那时她爹爹没有听信姨娘的那些个馊主意,她赵家往后过得再怎么拮据,也不会落到需要她卖身为父求棺的地步!
眼中恨意一闪而没,很快就重回平静。娘亲告诉她,遇事莫道“早知道”,谨守本份方是真。如今的她,当好一个奴婢,做好一个奴婢该帮的事,才是她该守的“本份”了。
而且她现在的日子也不算糟不是吗?这们春草姑娘表现出来的对她的看重,主家老爷看起来也是个好的,只要她守了本份,未来,别的不敢说,安稳日子应该是有了的。能过上安稳日子就好,她,知足!
想清楚了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自己未来该做的,赵淑惠心境更加平和,原本那笼罩在她身上的最后一层郁气也跟着完全消散开来。
春喜这是多利的小眼神啊,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解了赵淑惠的这心结,但是望着这样的赵淑惠,春喜倒是更满意了。
不过,她还想试这个赵淑惠最后一试……
“赵淑惠。”
“奴婢在。”
“如无意外,我会带你一段时间,将来待我离开后,你将会留在公子爷跟前伺候,在夫人未进门前,帮助公子爷管理这内宅,所以余下的,公子爷院子里需要的人手,就交给你来挑吧,毕竟她们将来得给你打下手,这自己挑的人,我想你用起来一定会更顺手些不是?”
接下来,春草将凤弘霖院中还要留用哪些人手人告诉了赵淑惠,然后就退到了一旁,摆出一副饶着兴趣的模样看赵淑惠会如何选择。
赵淑惠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春喜,她,没听错吧?
“放心,你没听错,接下来,公子院子里需要用的人手,就交给你来挑!凤公子,可以吗?”春喜并没有忘凤弘霖才是正主子,朝他询问道。
“可以,我之前说过的,这些,全都全权交给你了。”凤弘霖耸了耸肩道。
“奴婢谢过公子爷,谢过春喜姑娘信任。”赵淑惠朝两人一礼。
“老爷!”春喜纠正,既然已经决定将赵淑惠留用了,这称呼自然就该改改了。
“是,奴婢谢过老爷,谢过春喜姑娘信任。”说完赵淑惠立身起来,朝着那依旧成排站立的丫头婆子走去。相对于春喜,曾与这些丫头婆子们同处过一顿时间的赵淑惠显然要更了解这些人的能力,品性,只是须臾的功夫,她就将准备留下的人选给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