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真看着窗外的暴雨，不住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这雨……下得好大啊。”
    此时此刻，弥真绝对不会想到，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卓依依剩余的粉丝数，已经不足以让她和颜媚组队了。更不要说，去查询住户位置，还有鬼的归属了。
    颜媚提出……组队的话，双方都要出粉丝数。
    卓依依，正在考虑。
    一旦她做出决定，她就会消耗掉自己手上全部的粉丝。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弥真。
    “喝点热水吧。”李隐给弥真倒了杯水，说：“现在你尽量静养，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还好神之国的医疗还不错，我只要去参加社区义务劳动，天使就可以给我馈赠了。”
    “做好人就有钱拿……我总感觉这样的世界很怪异。”弥真拿过水，喝了一口，说：“你不那么觉得吗？李隐？在这个国家，还会有纯粹的善人吗？每个人都计较利益去行善，乃至作恶……”
    李隐其实也思考过这个问题。
    很多人都希望，善人可以有善报，恶人可以有恶报。
    但当这样的地方真的诞生的时候，李隐感觉……这个地方绝对不是什么乌托邦。
    善良……在这个国家，完全陷入了一种畸形的内卷。
    成为人们攀比的资本，乃至变成阶级的壁垒。
    慈善组织，反而宛如商业公司一般盈利。
    贫穷的人没有哪怕最低限度的自尊，几乎被人普遍地歧视，也收获不了任何同情。不过，人们乐于施舍穷人，来获得天使的馈赠，对他们来说，穷人就是他们的提款机。
    “这个国家的经济很不合理。”李隐坐在弥真面前，说道：“天使不断增发货币，这种情况本该造成通货膨胀才对。但是……通货膨胀却没有发生。这证明，货币大量增发的情况下，政府有可以支撑货币信用的资产。否则，解释不通。”
    纸币本身脱离政府信用就是废纸。即使天使是给人们发黄金，黄金多到一定程度，不再具有稀有性，也不会再有那么高价值。最合理的解释是……天使给人们大量发放货币的同时，也让神之国具有了同等价值的资源。
    但那资源是怎么来的？无中生有吗？
    白家的那个“她”，可能会那么好心，给神之国带来源源不断的，可以支撑不断滥发的货币的资源？
    弥真陷入了沉思。
    对于自己的脖子已经被卓依依的死神索套缠绕住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
    ……
    子夜此时发现了一个人。
    卓依依。
    而很幸运的是，卓依依没有发现她。
    她此时躲在自动扶梯后，卓依依距离自己不到十米。
    卓依依正缓步移动，朝着她的所在地移动而来。一旦靠近到她身边，子夜就会被发现。
    对于没有鬼的子夜来说，她必须要第一时间保证卓依依没有办法开口说话。
    从卓依依的步速来看，她大概不是靠查询位置发现自己在这了。
    子夜拿着自己手上的平板电脑。
    卓依依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就在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卓依依忽然停住了脚步。
    “颜媚这个女人也太抠了……她的粉丝比我多得多……”
    卓依依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又过了一会……
    “嗯？唐庭天，还有赛撒……都死了？”
    什么？
    又死了两个人？
    随后，卓依依就在距离子夜三米左右的位置站住，不动了。显然，唐庭天的死带给她的震惊很大。
    子夜紧咬牙关。
    随后，她笔直冲了出来，扑向卓依依！
    拼了！
    卓依依正聚精会神看着平板电脑上，唐庭天和赛撒的死讯，忽然间听到声音，还来不及反应，额头就被狠狠砸伤！
    随后……
    子夜就狠狠按倒了卓依依，紧接着，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挥舞起平板，狠狠砸向卓依依的脑袋！
    只要杀掉一个人……
    就可以至少几十万乃至几百万人的生命！
    在从路西弗手上救下一千万人生命的时候，子夜从未觉得自己的生命如此充实和美好。哪怕是当初离开公寓的时候的喜悦，都无法和那时候比。
    一下……
    两下……
    三下……
    卓依依已经被砸晕了过去。
    鲜血不断从她后脑勺涌出。
    子夜重重喘着粗气。
    她怕对方装晕，不敢将手从卓依依嘴上松开。
    只要再砸几下，就可以要了她的性命。
    子夜看着卓依依的面孔。
    这个女人，手上已经沾染了数不清的血。
    她之前，同情过卓依依的经历。她更清楚，卓依依当时是因为对顾南祎的憎恨，一时间失去理智，才那么做。她心里面，也并没有确信会杀掉那么多粉丝。
    子夜也可以就这么离开，放过卓依依。
    但如果她运气好，就这么醒来的话呢？
    她余下的粉丝，都有可能死。
    子夜看着卓依依后脑勺的血，深吸了口气。
    她清晰记得，卓依依刚才说了什么。
    她说颜媚抠门，不肯多付出粉丝。
    那么多人的生命，在她的嘴巴里面，宛如就是一些钞票一样？
    就因为看不到那么多的尸体，就因为可以那么轻易主宰那么多人的生命，在她们眼里，生命已经宛如草芥一般了。
    她们已经被这座邪恶的公寓同化为了恶魔。
    在这个世界上……
    善人不一定会有善报，恶人也不一定会有恶报。
    很多人都会因此抱怨，渴望真的能有报应，渴望行善能换来褒奖。
    但子夜觉得，善良和正义的可贵，就在于它们往往换不来所谓的善报。
    正因为需要代价和牺牲，善良才被那么多人所珍视和尊敬。
    真正的善，是伴随着痛苦，孤寂，乃至鲜血的。
    这座公寓，正是让人们为了选择那条更好走的道路，背离了善行。利己的想法没有错，错在牺牲他人来利己。
    这是子夜和李隐在这座地狱一般的公寓中，学到的事情。
    她举起了平板。
    “我可以理解你。但我，不能原谅你。”
    紧接着……
    她狠狠地将自己手上的平板，再度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