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随心回去了小太阳诊所上班，她一样是小朋友眼中可怕的医生阿姨，没有糖果、没有乖宝宝贴纸，只有比妈妈还凶的脸跟苦苦的药。

    “柴医师，下午两点的孩子取消了。”“柴医师！30分钟后有一个插队的！”“柴医师......”

    她听着这些年轻热情的小助理们来回奔波，安抚着因为打针哇哇大哭的孩子们，认真的跟父母解释孩子的们的状况，井然有序的协助挂号跟接听电话，明明就吵得要死烦得要死，她们也持续保持着笑脸迎人。

    突然的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应该要尝试对这份工作有点热情？

    “表姐。”

    一个软软的声音，眼前一个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娇柔女子，牵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画南，真难得见到你。”她微微一笑。

    “这几年都在美国，秦观的工作太忙了，最近得空我们才回来。”表妹陆画南轻轻的笑了一声，双手抱起孩子让他坐到腿上。“这小家伙有点流鼻水。”

    柴随心仔细地做了一些基本检查，低身摸了摸孩子手，一边问：“回来多久？”

    “一个月左右，接着秦观又要飞法国，孩子带回来是给长辈们看的，不然他们可想死了。”

    柴随心淡然挑眉，算是认同这个说法。陆画南的孩子除了陆家夫妇爱不释手以外，丈夫秦观的家族也把这孩子拱上天了，原因是因为曾祖母秦奶奶特别宠，她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还能看到曾孙出世，要不是因为年纪大不太能坐长途飞机，她一定会天天去美国。

    “听说我有姐夫了？”陆画南眨了眨眼，浅笑询问。

    “喔，对。”柴随心收了听诊器，一边纪录状况一边心不在焉地说。

    “是平凡？”她问。

    “嗯。”

    “我想也是。”陆画南把玩着孩子软软的小手，含着笑意说着：“那时我就觉得平凡会跟你在一起，只是你们两个都不承认。”

    柴随心笑而不语，她仍专注的纪录病况。

    “那时候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他跟我说不可能喜欢。”陆画南缓声说道。“现在看来是我当时的问法不对，他或许早就已经爱上你，所以他不觉得那是喜欢。”

    柴随心差点被口水呛到，转头看着陆画南一脸笑意。

    “我虽然跟他不熟，但是那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你们两个有一种别人无法介入的默契，从言谈中动作中，你会不自觉得对他随便，却又可以适度的收敛；而他可以包容你的情绪，却也可以适当的制止你。”

    “.....不愧是文学系的，你讲得太深奥了我不太懂。”

    “你自己回去问问他就好了，嘻嘻。”

    送走了陆画南，柴随心认真地思考着她刚刚说的话，她的生命唯二的两场恋爱，就是雷跟平凡。

    平心而论这两段感情都是正面的学习，在雷的面前她几乎不发脾气，情侣间的牵手拥抱是两人相处时最亲密的肢体接触，而且接吻来说，亲额头跟脸颊不论，嘴唇只有两次，一次是不小心，一次是在医院。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跟雷在一起的感觉不叫做恋爱，只是一个相对起来更亲密的朋友，雷从来不逼迫她，反而是带着她慢慢融入，让她慢慢认识那个圈子后再用着期望的语气说希望自己可以如何如何。比如说让她认识了健身房的朋友，讨厌运动的她起初是完全抗拒的，可是雷并没有强迫自己一定要加入，而是把她安顿好在旁边的休息区，然后自己跟朋友或教练健身，结束后大家围在一起聊天时再把她叫过来，久而久之她也会想要尝试跑步机或是简单的韵律操，这时雷就会鼓励的说：“我也希望丽兹可以尝试看看，这样你会更美。”

    这句中文很简单，但是她却可以看到雷贴心跟温暖的一面，至少他不吝于分享他自己的朋友圈，不吝于介绍自己有一个这么不爱运动的女朋友。

    至于平凡......他已经是自己隐性的慢性病，他养起了自己不健康的、依赖的慵懒生活，因为太熟悉了，在他面前不需要任何伪装或忍耐，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多半喜不喜欢的那些习惯，平凡也瞭若指掌，所以她根本从来都没有一处不自在过。

    在平凡面前可以随心所欲的放纵大哭大笑，他给自己是一种贴近心的轻松跟不拘束，除了他以外的人，自己都会有一个最基本的保护层跟面具，她的严肃自律、拘谨有度是对外的一种专业形象，但是对内懒惰自然、不拘小节是她对平凡的全然信任，而也只有平凡可以这样忍受，这养成了20几年的坏习惯，没有因为变成了夫妻就改善，她还有点变本加厉的趋势，有时候是故意想看平凡会不会有其他反应，但是显然的，这男人除了微笑收拾烂摊子以外，好像就没变的表情了.....

    反而这样的举动让她过意不去，会尝试乖个几天后.....故态复萌。

    柴随心想到一些跟平凡相处的片段，不自觉得扬起嘴角。

    这个表情让推开门的平凡看到了，今天律所的事情不多，他就提早过来看看她，迎面而来的居然是她的笑容。

    想到什么这么开心？他挑了眉慢慢的走了过去。

    “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开心？”

    转头看到自家老公出现，柴随心难为情的咳了一声后板起面孔：“刚刚画南来了，我跟她聊了一下。”

    “那铁定是聊我了。”

    “......你哪来的自信？”还真的猜对。

    “不是聊我的话，你不会笑那么开心。”

    柴随心瞅了一下他后别过头收拾桌上的东西，平凡看着她羞红的耳朵，温柔的笑了一声。

    “我觉得......之前跟雷伊凡好像不像是谈恋爱。”突然的，柴随心说出了这句话。

    平凡微微的倾头凝视着柴随心的背影，徐徐轻叹：“然后？”

    “画南刚刚说了一串，什么我对你随便，却又会自己收敛，你包容我，然后又会适当的制止我什么的......”

    “我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把你养成了属于我的女人，你跟雷伊凡在一起是学习如何当女朋友，但是在我这里，你就已经是我老婆了，因为我就是这样养你的。”

    柴随心蓦然脸红，转头看着平凡温柔的视线跟浅浅的笑容，她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情绪。

    “所以那时候雷伊凡让我帮他追你，这其实是错误的，因为我没放手，谁都抢不走你。”平凡不疾不徐的缓声说道。“我养成了你所有的好习惯坏习惯，而要放弃一个习惯，是很难的事情。”

    听着平凡信誓旦旦的言论，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凝视着眼前的男人。

    “说到雷伊凡，他前阵子离开前有联系过律所，如果你想要找他，我可以帮你联络。”

    柴随心走上前，抬头看着平凡，轻轻地说：“这么大方让我找他？不怕我跑了？”

    “心心。”他低哑轻喃，大手摸上她的腰间把她往前一收。“你已经跑过一次了，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跑第二次。”

    “什么？”

    “要是我早点开窍，雷伊凡根本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还让你有机会比较我跟他？”平凡往下啄了一口柴随心的额头。“他是什么级别的？凭他这种资质，在组织里活不过100天。”

    “噗？为什么？”

    “最基本的连可能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还傻傻的资料都说给敌人听，这种素质给我泡茶都不配，像他这么笨的人在基础课程后就会被淘汰。”

    “......你嘴巴这么贱，要不你也开堂课？”

    “嗯，可以开口腔弹道学。”

    “这是教什么的.....”

    “嘴炮。”

    “老板，二线有人找您。”

    平凡略带抱歉的向办公室内的两个客户眼神示意后，起神走到桌前拿起电话：“您好。”

    “van，不好意思打扰你，有点急事需要跟你见面确认。”

    “我没空。”听到是杭亭顿的声音，他淡然拒绝。

    “我们之间不该有敌意。”

    “你误会了，我对你没有一点感情，如果你有事情需要法律咨询，我转给我秘书去排程，谢谢。”

    “等等！”杭亭顿的语气有点急促。“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半小时内可以处理完。”

    平凡拧眉，他耐着性子说：“杭亭顿先生，我帮你转秘书。”没等他回应，他按了转接钮后就挂了电话。

    路易丝交代的事情已经完成了百分之60左右，他现在只需要把最后的资料跟法律相关的合同整理好后，接下来就安靳的产品开发跟后续的市场铺路。

    时间来到晚上7点左右，他送走了两个客户后便开车去小太阳诊所，一个刚好出来整理垃圾的小助理看到平凡，有点惊讶的说：“柴医师走了耶！”

    “走了？”平凡有点意外的愣了一下，接着微笑询问：“自己走了？”

    “不是，看起来是一个熟人，一个中年男人来找她。”

    中年男人？“谢谢你，那我知道了。”他转头快速走回车上，连忙打了柴随心的电话。

    想了三声后，电话通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你下班了？”

    “杭亭顿去找你？”平凡语气微愠。

    “咦？你怎么知道？”

    “等我。”

    约莫20分钟后，平凡到了柴随心跟杭亭顿所在的餐厅，他一眼就看到坐在露天座位的两个人，似乎是为了让自己容易找到。

    “哇！你闯几个红灯阿？”柴随心看着平凡拉了她旁边的椅子，看着他脸色阴沉，柴随心也没有白目地继续问下去。

    “约不到我就动我的人，你就不怕我找你麻烦？”平凡微瞇着眼，睨着对方。

    “我只是请丽兹喝杯茶，没有什么意思。”杭亭顿惬意的两手一摊，微笑迎视平凡的不悦。“我知道狼群在附近，但他们训练有素，知道夫人离我更近，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

    柴随心瞪眼皱眉，一手抓住了平凡，她没想到自己傻傻地就暴露在危险中，早知道她应该要等到平凡再离开。

    平凡垂敛下眸，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把柴随心有点冰冷的小手覆住安抚，他从容的威胁：“无妨，现在我也离你很近，他们可以无所顾忌。”

    杭亭顿微微仰头，中东人特有的深邃眼睛凝视着平凡，接着他叹了气，听得出来有一点哀伤。

    “我们不该成为敌人。”他有点无力的说。

    “我们本该就是敌人，我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对你心软。”平凡扬起嘴角，语气不屑。

    “不，我们一开始就不是敌人。”杭亭顿的身体往前，带着沉痛的声调说着。

    “那么你是什么东西？”平凡懒得废话，沉着低语。

    “我不是东西，我是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