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姐,喝茶。”少女梳着丫鬟的发式,穿着粗陋的丫鬟衣服,但一点也无碍于她美丽堪比天使的容貌。
天香楼的花魁宁月,不知多少王公贵族、乡绅富豪一掷千金,只为能与她一晚缠绵。宁月喝了口茶,打量着面前的少女,“这些天,有好多客人指名要见小倩你吧。还没开始接客呢,都已经这样了,要真是到了年纪,我这花魁的位子恐怕要让贤了呢。”
一旁的老鸨陪着笑脸,“哎哟,我的好女儿,哪能啊?”
少女道:“那天小倩昏倒在天香楼门口,若不是宁月姐姐救了小倩,小倩恐怕早已没了性命。宁月姐姐对小倩的大恩大德,小倩一生一世都不敢忘。”
“好啦,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当初救你,也不过看你可怜。我可没指望你报答我。”由于长年的磨练,宁月的笑只浮于表面。
青楼的生意永远都只是在晚上,白天的天香楼是那样的平静。后院里,空旷无人,女孩子们都在自己房里精心地梳妆打扮,为夜晚的生意做着准备。只有天使般的少女坐在轻轻摆动的秋千上,眼睛里一派空明,眉宇间却带着淡淡的愁绪。
黑衣的少年不知何时悄然无声地站在了秋千旁边。“过了今晚,你就报了所有的怨仇,为何不见你的笑容?”
少女幽幽地开口:“杀母之仇,凌辱之恨,欺压之怨,全报完了啊。一饭之恩,维护之义,也都偿还了。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呢。”
“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奴隶了,嗯,似乎有点期待你变成奴隶的样子哦。”少年的脸上浮起邪魅的微笑。
“这里的人,你想如何处置都随你,只是不能伤害宁月。”少女坚决的语气。
“你是我的奴隶,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至少现在还不是。别忘了,你现在正为我做事,你得听我的。”
“理由,为何不杀她的理由。”
“六年前,我被卖到天香楼,宁月照顾过我。”
“原来是报恩啊。”少年冷冷地笑了,“不过,只恐怕你错把仇人当恩人喽。”
“什么意思?”
“为了报答烧饼铺老板的一饭之恩,你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只可惜啊,那个老板给你的烧饼是下了蒙汗药的。还好你没有吃,要不然……哼哼。”
少女握着绳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同样,你给了一个农妇一百两。那个农妇是否为了护你逃离百花楼的追捕而挨了打?那是因为她早已暗地里把你卖给了另一家更大的青楼,得到了五十两银子。”
“我为什么相信你?”少女冷冷道。
“我为什么欺骗你?”少年冷冷答。
“你杀了他们?能死在你手上,也算是一种福气吧。”少女淡淡地笑了。
“至于那个宁月,你以为六年前,她是真心地照顾你吗?她只是为了得到你的玉佩。现在那块玉佩就在她脖子里。”
少女不再说话,只紧紧握住了秋千的绳子。
“宁月姐,小倩服侍你更衣吧。”
宁月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站起身,等着少女为她更衣。
少女解开宁月外衣的带子,轻盈的丝绸滑落在地。宁月的胸前,泪滴形状的血玉闪着红色的光芒。少女撇了一眼那玉佩,拿起新衣,给宁月穿好。
暮色降临,天香楼通明的灯火,掩盖了白天的空虚与寂寞,花厅之上酒色生香,歌舞待旦,可谓极尽奢华之能事。红男绿女沉浸在这一片糜烂酒色声中,没有人能预料到这糜烂背后暗藏着的致命的危机。
宁月的屋里传出女人的娇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
少女忍住想吐的感觉,迎着那满屋淫亵的空气,走到宁月的床边。手起刀落,男人一震趴在女人胸前。正在闭目享受的女人仍然没有察觉,嘴里不停娇媚的呻吟,直到她的身体被男人的血染红,女人睁开眼睛,“啊……”地一声惊叫。
少女从扔在地上的一堆衣服里,拿起了那块泪滴形的血玉。“娘,女儿不孝……”她仔细将玉佩擦了一遍,握紧它,头也不会地走了。
花厅里,仍旧一派萎靡的气息。
一个不明物体从楼梯上滚下来,楼梯上便沾满了红色的血。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个个惊恐地退出去老远。再看那个不明物体,竟然是一个女人,只穿了内衣,手腕脚踝上都有很深的伤痕,像是被人切断了手筋和脚筋,血从伤口处不断的往外涌。
一个大胆的男人走过去,挑开遮住女人脸庞的头发,竟然是上一届的头牌喜眉。
六年前,朱小倩不小心洗坏了喜眉的一件心爱的衣服,喜眉将她吊起来,抽了十鞭子,饿了她两天。
众人还没有从喜眉事件中反应过来,又听见一阵疯狂的女人笑声,喜眉的婢女雀儿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
“雀儿!”老鸨慌乱且惊恐地喊了她一声。
雀儿呆滞地看着老鸨,接着又是一阵大笑。她似乎已经疯了。
突然,雀儿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断刀,大叫着冲向了老鸨。
尖刀深深扎进老鸨的小腹。
“啊……”所有人立即四散奔逃,可是,所有门窗不知什么时候全被关死了。
熊熊的火焰包围了天香楼。“噼噼啪啪”的声音,伴随着男男女女绝望的呼求,被红衣的少女统统甩在身后。
少年迎着三月的夜风,背手而立。他面前,十几名壮硕的男人跪伏在地。“参见少君殿下。禀告殿下,色使大人已将各地挑选的女子送进离宫。君上命令,盛会之期将近,请殿下速速回宫。”
“知道了。”黑衣的少年道,然后轻轻一摆手,不消一会儿,十几名男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红衣的少女渐渐走近,少年头也不回,略带玩味地说了一句:“从今晚开始,你就是我的奴隶了。”
少女没有回答,过了好久,才缓缓说:“我只做我自己的奴隶。”
“这世上有多少女人想做我的奴隶而不得,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没必要,也不想,因为那与我无关。”
“说得好,好一个‘与你无关’,哈哈……”少年放声大笑,然后迈开步子。
少女追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