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们,离开?”黑衣人抄着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大惊,气得用英语爆起了粗口,“你疯了吗?”
青头没疯,相反,他还很清醒。
大部分出来混的人都有一段要么脑残,要么混账的往事。青头这个人,是个十足十的混账。
他二十岁出头就赚了大笔钱,钱来的快,他花的毫不经心。在外面包养了好几个小的,家里的糟糠没生儿子,敢都不敢跟他闹。
家外彩旗飘飘,家内红旗不倒,他很是潇洒了几年,直到年过三十,家里家外的肚子全都没消息,他这才慌了,偷偷摸摸去医院一检查,他的精、液全是死精,救都没得救。
戴高飞是五年前,他合了眼缘,从人贩子手上弄回来的。带回家,跟老婆说这是外面小三的儿子,养在她名下。
老婆怒气冲天,死活不肯认孩子,坚持认为自己还能生。是个男人都不肯承认自己那方面有问题,青头强硬地让戴鹏飞在家住下。糟糠不理他,青头就花了双倍的精力在他身上。
他把戴鹏飞当亲儿子,教他打拳,和他一起认字,接他上学、放学。
他混账事做得多,怕人发现自己有儿子,至今没有给他办理户口。平时在外面也从没提起过,没办过满月酒、周岁宴。只有住在一起的糟糠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心血。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种奇怪的生物,青头早年睡了的女人多,有年纪轻轻跟着他,抛弃工作心甘情愿做小三的,他半点不放在心上。年过半百,突如其来一个沉默不言的孩子,他教他养,就把他放在心头了。
青头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冷冽的皱纹都变得疲惫不堪。
“是的,让他们走吧。”
黑衣人脸色十分难看,向后挥手,大家都收起了□□。
“我们还要一台车。”夏雨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场面局势还是看得懂的,趁机提到。
青头从怀里掏出钥匙扔来,谢凌伸手接住,扶着夏雨往车里走。
黑衣人中有些骚动,领头的西装男站出来,比划着手势,“我们被要求,听从你的指挥,但你现在的指挥明显错误,我们想问一下理由?”
“哪来那么多屁话?”青头暴怒,青筋凸起,“劳资最后说一遍,让他们离开!钱不会少你们的,老板那边劳资抗!”
青头面目狰狞道:“夏律师?”他儿子的安全能保障了吗?
夏雨实在是觉得自己走了狗屎运才会让青头倒戈相向,当下把每一秒钟都觉得是自己偷来的,闻言十分惊吓。
“嗯?”
“这是唯一一次。”你再敢用小鹏威胁劳资试试。他带着股狼性地说,把车门狠狠摔上。
夏雨还没回过神,谢凌锁上了门窗,一脚油门飞快地开了出去。
女性的造血功能比男性普遍要强一些,这跟女人每个月要大量失血有关。人体共有4000ml的血液,中弹后男人失血量达到400ml就要挂,女人流出1000ml的血,才濒临死亡。
所以夏雨还好好躺在副驾驶座位上,脸色有些惨白,却不像下一秒要挂的样子。谢凌道,“你还有力气吗?”
“怎么?”
“那几个老外马上就会追过来了。你有力气的话,先报警吧。”谢凌冷静地打转方向盘,在黑暗中判断方向。
夏雨昏昏沉沉的脑袋又被激得一凛,“青头不是说,放过我们吗?”
谢凌道:“青头不主事,那群老外不傻,肯定要问幕后老板的。”
老板得知后,一定让人追上来,夏雨静默了半分钟。
她不是没有想到报警,她早在谢凌和人决斗时,耗费大量心神,盲打微信通知了陆趣。现在一个多小时过去,警察仍然没有出现。
陆趣他……
“夏雨。”谢凌仿佛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一次只做好一件事,多想无益。”
夏雨又羞又恼,“我没有想什么!”她急急说道,反而更像再给自己辩解,掏出手机“陆趣!”她喘着气,故意恶狠狠地说,“我要你报警的呢……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在里面……”
那边噼里啪啦的敲击声格外响,陆趣敲击的力气像捶打一样,“我正想跟你说呢!夏大律师,你都惹上些什么人了,劳资以你为圆心,直径五公里的圆里头一个个打派出所电话,居然没有一个愿意出警。等等啊,劳资马上就要进警察局系统了,劳资马上就在市局发警报啊!”
夏雨看着谢凌,谢凌思考了一会儿,“应该不是有人控制了警方,官场的地域性很重,升东市的手伸不到这里来。”
“为什么不出警呢?”
“这一块区域都是何少文的,他们每晚在这边狂欢,警察大概习以为常了。”谢凌伸手摸了摸夏下巴,“不要再说话了。坐好,要加速。”
速字还没说完,夏雨感到一股巨大的加速度把她死死摁在椅背上,车的侧后镜中几个追赶的黑点又被拉远了些。
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她真的是一口老血要喷出来,心里的火要把理智都烧没了,这一刻职业素养,利益最大化的习惯性思维全没了,她十分霸道总裁地对着电话道。
“陆趣,给我接通龙木镇县委秘书李尧电话,告诉他……只要他把龙木镇的警察从窝里赶出来,德业集团的事……包在老娘身上!”
夏雨把手机扔在面前,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她担惊受怕,睡眠不足,被人追杀,还中了一弹!
她居然在和平年代,全民禁枪的时候,中了一弹!
夏雨大脑垂死挣扎地亢奋了一下,德业集团的忙少不得要帮了,这么大一个坑,她得话费多少人情才补得上。然而这是性命攸关的时刻,容不得她权衡过多。
谢凌本来担心夏雨睡着,只是给她找件事做分散一下注意的,没想到她反映这么大。
耳边终于传来天籁般的警车和救护车特有的警笛,谢凌心中一松,转头正叫夏雨看看,却发现她下肢蜷缩着,倒在椅子上睡着了,血液浸透了她的外套和裤子,头发打结,嘴唇干枯。
他心头蓦然涌上一股难言滋味。
“伤者女性,二十五到三十岁,中度失血,弹伤,穿刺伤。叫人马上输血。”
医生快速解决完第一个满身是血的,看到谢凌步子摇摇晃晃,伸手扶住了他。手下骨头的手感不对,不由大叫,“快来夹板!多处骨折,这个伤员怎么没有一点急救措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