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潘苦哈哈地扶在大卫的肩膀上,咽口口水,“哥,真的在这里面吗,这座可是实木的啊!”
“找出来哥们儿宵夜我请,找不出来你小子就睡在这吧!干事儿!”谢凌颤巍巍放下一块石头。
其他人已经下班了,房子里除了天然气管道有些松口之外没有任何问题,连沙发地板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谢凌始终认为马光鸿藏了钱,拖着苏潘继续在屋子里耗着。
马光鸿的雕刻品材质不同,石头,石膏,实木,还有的居然是铁皮焊成的。两人挨个把雕像检查了遍,累趴在地上。
“你说他哪里挣的钱啊,就说这买房子的钱吧,他□□上又没钱,总不至于给现金吧?”
谢凌嗤笑一声,“只要他有心,躲这笔钱不容易,用别人的账户付款,多用几个账户转钱,他可以撇的干干净净。”
“那可怎么办啊。”苏潘哭丧着脸,“凌哥,要不我们回去等等法医的鉴定结果吧,说不定有突破口呢。”
谢凌撑起身子刚准备说话,手压在底座上一声闷响,这个声音侦查中多次训练过。谢凌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抬起底座上下一捣鼓,啪的一声把底座撬开了。
结实的木头下果然是空心的,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旧手机十来部,几张□□,两叠现金和一个棕色的笔记本,密封在一个透明塑料袋里。
警察花了两个多小时检查房间各个位置,没有密室或者保险柜。雕像也被一个个排查了,底座的高度只有一公分左右,能放的东西非常少,谁想到马光鸿还就这样把东西摆在房间里。
苏潘连滚带爬跑到其他底座边上,用了吃奶的劲去掰。谢凌也抬起另外一个底座使劲打开。
这间二十平米的房间里,共有手机一百多部,每个底座里面都放着一个棕皮本子,现金有四十万左右。
苏潘整个人都蒙了,嘴里无意识地骂着脏话,谢凌眉头紧缩。
夏雨的办公室不大,桌子上摆放着一颗洋葱倒插在玻璃瓶里,已经长出了根经。桌子上摆放着一些案卷袋,还有些复杂的表格在桌面上,上面随手计算了许多数据,似乎是草稿纸。
谢凌坐在会客室里,脚边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文件袋。指间习惯性地旋转着长条状的打火机,看着窗外。
苏潘临走时接的那通电话耐人寻味,这小子不敢抬头看自己,不停给他道谢,说案子有了新进展会再告诉他。
虽然没有明说,谢凌心里过两道就清清楚楚了。
他只是被调派过来查案的,市领导原先以为是一起精心策划过的谋杀,没想到马光鸿涉嫌了这么大的财富和隐藏职业。现在案件的等级往上拔高了一个层次,这样的政绩升东市领导不可能拱手让给别人,这个案子很可能还是由升东市本部派出一名精英接管。
到时候他最多就是得一个口头上的表扬或者感谢,再被塞上飞机打包运回长华市。
谢凌陷在沙发上,大拇指在打火机暗扣上来回抚摸。这群老小子,马后炮打得忒响。
办公室响起开门的声音,高跟鞋蹬在地板上,脚步快速而均匀。谢凌旋转着沙发,回头微笑,“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说完微微一怔。
她看上去刚从一个晚会回来,外套一件灰色呢子大衣,里面贴身穿着一袭亮白色丝绸礼服,纤细修长的身材包裹在里面,玲珑有致。大波浪刘海留了几缕在脸侧,清秀的五官看上去美丽非凡。
谢凌在内心暗暗赞叹。然而美人的脾气却不是很好,伸手把手提包扔在桌子上,打开空调,扯开自己的椅子坐下。
“找我有什么事?”她的语气非常冷淡。
谢凌已经换上了便服,灰色风衣配上一条深蓝色牛仔裤。眼神中毫不掩饰的风流,让他气质不像警察,反而像刚混了酒吧出来的青年。
谢凌回的牛头不对马嘴,“听说你擅长经济类的案子?”
夏雨挑挑眉毛,倚靠在沙发上,“谢警官,你知道我一个小时的咨询费是多少吗?”
谢凌在心里面啧啧两下,律师真是遇到钱就翻脸不认人,她昨天对他的态度多好啊......
“如果给你一本账,你可以查得出它跟哪一笔交易有关系吗?”
夏雨朝天翻了个白眼,“什么账?”
谢凌从脚边的帆布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笔记本放到夏雨面前。她打开翻了翻,边看边说,“看起来像本账,”她翻到后面,皱眉抬头,“就这些?”
谢凌直起了身子,“账本?哪些钱看得出来吗?”
“我的咨询费呢?”她干脆利落地合上笔记本,转过桌子上的名牌,背面赫然是‘2000¥/h’的字样。
谢凌嘴角浮现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夏雨,我放你一马,就是回报。”
这话什么意思。
她做过一些违反治安管理条例的事,比如私下调查他人通话记录,或者不太正规的调查取证等等,都不是特别严重。更没有留下什么证据,就算被抓到了大概也就是警告罚款之类的处罚。
夏雨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谢先生。你身为公务人员,在暗示赖掉我的劳务报酬?这段话我可以告你敲诈勒索。别忘了,我才是吃法律这碗饭的人。”
她晚上应酬了一晚,精神紧绷之后非常疲惫,太阳穴隐隐作痛,“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出去吧。”
谢凌施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陈旧的诺基亚,从桌子上推给夏雨,“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夏雨眯起眼,两根手指捻起这部手机。机身尖角部分被磨坏了,看上去用了许多年,是一部早就在智能机热潮中被淘汰的手机,功能估计用来打电话就只有发短信了。
发短信……她的心猛然一沉。
虽然她表情是一贯的从容,可谢凌还是发现她瞳孔快速缩小,这是人受到刺激后的反应。有很多犯罪分子擅长控制自己的表情,但人的瞳孔变化,面部肌肉的运动模式是不会改变的。
谢凌内心更笃定几分,“这个手机的主人联系过你。”
他用的是陈述句,夏雨也懒得反驳。
“诈骗短信罢了。”她随口敷衍道。大脑快速运转。谢凌应该是长华市的警察,到升东市调查的是马光鸿被杀一案。那么他忽然上门质问的这部手机,很可能是涉及到马光鸿的死因的。而手机的主人是认识赵青的……
“什么人会给诈骗短信回拨,”他施施然又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低头逡巡一番,“回拨四通电话呢?”
“什么警察在发现这样一个疑点之后,不是把人提到警察局去询问的呢?”她缓缓地说道,一边注视着谢凌的表情变化。
“因为你不知道短信的内容,通话详单上并没有显示我们对话过——每次的电话马光鸿都没有接。你没有足够的证据,威胁不到我。”她语气果断地下了这个结论,表情不变,整个人的气场却放松下来,仿佛胜券在握。
然而谢凌却没听懂似的摊摊手,“好吧,你说得对。你才是吃法律这口饭的,我是干抓罪犯这种粗活的。”他这话虽然在让步,却说得不怎么客气,满是嘲讽的味道。
夏雨皱眉,“你到底来这干什么?”
“帮忙啊。”他大大咧咧地说,指着脚边的帆布袋,“这些都是证物,明早就要上交警察局的,我要你找出里面的信息,他的盈利有多少,是什么运作模式。你们不是经常做这样的事情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需要我。”谢凌往前凑近,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阳光,烟草的味道,他声音压低,“你知道有些警察办案多了,会有直觉。我的直觉虽然没有告诉我马光鸿是做什么的,但你跟他有某种联系。而且,你其实是希望得到我的帮助的。”
夏雨看着他几秒,又看他几秒,“分析结果什么时候要?”
“明天,最迟后天。”
我会尽全力会给你结果。在我想要得到帮助的时候,希望你记得今天说过的话。
夏雨没有再看他,走到储物间换了身衣服拖鞋,给自己泡杯咖啡,头发绑在头顶,准备熬夜把这些账本解决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