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期终考试的逼近,欢声笑语的教室渐渐沉寂下来,每个人都埋头于书本之间刻苦学习。我生怕考不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道江都中学的学生不过如此嘛,更是不敢有丝毫马虎,白天认真听课做笔记,晚上复习到深夜。有时奶奶会切好水果端上来,心疼道:“早点休息,别看的太晚!”
爷爷则担心道:“会不会把学的一起吃到肚子里?”
七月,我啃完桌上如山的书本时,期末考如期而至。
考场里一片肃静,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及有人无奈的长叹,我凝神屏气、奋笔疾书,待到打铃交卷,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对着明媚的太阳微笑。耳边隐隐约约地传来礼慧自信满满的笑声、天朗的唉声叹气,还有浅香低低的啜泣声。
一场考试,几家欢喜几家愁!
成绩张榜的那天,施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威严的脸上露出点微微笑意:“你这次考得不错,总分全班第一!”
我顿时心花怒放,刚要说两句场面话感谢老师英明教导,却听他话锋一转:“可惜没能考过林秋!希望你再接再厉,下一次考到年级第一!”
我站在一边,乖巧地道:“我一定会加倍努力,不辜负老师你对我的期望!”
施老师颇为满意地点头,道:“刚刚礼慧过来正式辞去班长的职务,下学期你就十班的大班长了!”
不会吧!我才不要当班长!小心翼翼地道:“施老师,我初来乍到很多事不熟悉,我怕我做不来!”
施老师不以为然地道:“还初来乍到,你来这都两个多月了,我看跟同学们相处得很好!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问我,或者礼慧嘛,没人天生就会,都是后天学习的!”
我还想争辩,刚开口叫了声施老师,却被“吱呀”打开的办公室门打断了。门口,天朗像犯错的小孩低着头走上前:“施老师,你找我?”
施老师脸色顿时黑沉,对我挥挥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我眼瞅着气氛紧张起来,知趣地把未说出口的话吞咽到肚中,乖乖退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施老师暴跳如雷地吼道:“你是怎么回事?全班42名学生你考了第32名!数学才考69分!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关上门,躲在门后偷听,可是天朗的声音极低,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片刻之后,施老师怒气冲冲地道:“甭给我找借口,人家千语也打篮球,还不是照样考第一!我看你就是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就是态度有问题!我得跟你家长好好谈谈!”
耳边立刻传来天朗的抗议:“不行!”之后又是低得听不清的声音。
我头脑里浮现出施老师那张千年寒冰脸直勾勾地盯着天朗的画面,顿时头皮发麻。唉,可怜的天朗,你怎么就惹毛了那只老虎呢!
里面两人又在讲什么,耳朵紧贴在门上却什么都听不清。忽地门开了,我重心不稳,一下子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抬头碰上天朗冰冷失落的眼神,余光瞥见施老师朝这边看,忙讨好地朝他笑笑,迅速闪到一边。
“喂!施老师怎么说的?要见家长?”天朗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我紧跟在他身后:“不会吧,那么惨!要不你再回去哄哄施老师?”
天朗不语,默默地下楼梯。
“不就是见家长嘛,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教你三招,第一,态度一定要诚恳,无论对方说什么,你都要自责内疚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老别伤心了,为我气坏身子不值得;第二,抢先出击,化被动为主动。如果你爸要骂你,你首先把自己给骂了,如果他要打你,你先扇自己耳光,骨肉连心,他看你这样,便也不好发作;第三,发动眼泪攻势......”
他停下脚步,低头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纳闷道:“你经常被骂吗?说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
我从小爱闯祸,常常被爸爸责骂,次数多了也就颇有些心得。可这万万不能说出去,说出去还不得破坏我辛苦树立的三好学生形象!于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天朗似是不信,摇头道:“真不知道你的脑袋都想些什么!”顿了顿,叹道:“我跟施老师保证下学期的开学考一定考进前十,否则新账、老账一起算!”
“哦,我说嘛,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你!班级倒数第十考进正数第十,根本是不能完成的任务嘛!”
他多云的脸瞬间又阴了下来:“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好好地,怎么翻脸!我跺脚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理你了!”说完气鼓鼓地蹦到了楼下。
刚到楼梯口,身旁冷不丁地响起哀怨之声:“你赢了!”
转脸对上一双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定睛细看,原来是礼慧!“吓死我了!你怎么跟幽灵一样突然冒出来!”
她明显刚哭过,声音中还带着哭腔:“我已经很用功了,可是还是输给了你!”
此时,校园寂寥空旷,她哽咽的声音无遮无掩地传到远方。幸好现在放假,没人看见,否则别人定要以为我欺负她了。我想安慰她,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便道:“对不起,我没想跟你争第一,也不想当班长!要不,下学期你继续当你的大班长,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礼慧眼泪迸出,狠狠地盯着我,好似要吃了我似的:“这就是胜利者的骄傲吗?可以轻易地否定我最看重的东西?”顿了顿,激动地道:“我没考过你我无话可说!但是,下一次考试,我绝不会输给你!”
她边说话边上前,气势汹汹地直逼我面门,我忍不住地后退,退到一个台阶处,差一点跌倒,幸好身后一双大手扶住了我。
我看一眼天朗,他递了个眼神示意镇定,我稳了稳心神道:“如果你非比不可,我奉陪到底!”
礼慧扬着头,斗志昂扬地道:“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完,挺直腰板离开了。
我望着礼慧因激动颤颤发抖的背影,感到莫名的委屈,我的第一怎么就成了别人的眼泪了?
许是见我心情低落,天朗嘲笑道:“你平时的嚣张气焰到哪去了?”
我白了他一眼:“我只对你凶巴巴的,对其他人我友好得很!”说出友好这个词时,心忽地刺痛,缓缓道,“我是不是很碍眼?如果我没有来明日,礼慧仍是第一名,仍是大班长,仍然快快乐乐的,不会像现在这么伤心!”
很久,没有听到身后天朗的回答。
“喂,喂,你走了吗?”依旧没人回答。
我回头看他,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复杂地读不懂:“怎么不说话?”
忽地,他伸出手朝着我头顶重重落下,落到头上却是极轻柔地:“你喜欢金礼慧吗?”
我想了想,道:“不喜欢!”
“她喜欢你吗”
“应该也不喜欢!”
“那干嘛为一个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喜欢的人烦恼呢?”
我抬着头望着天朗,淡黄的阳光落在他白色的衬衫上折射出珍珠般的光泽,衬着他俊朗的面容越发干净清澈。他暖暖地笑着,如夏日晴朗的天空,让我的心跟着灿烂。
是啊,我干嘛为一个人我不喜欢、也不喜欢我的人纠结郁闷呢?
“好像是这么回事?怎么觉得你今天说的话很有哲理呢?”
“你才发觉啊,笨蛋!”
我甩下头,挣脱出他的大手,一边后退着一边撅着嘴道:“你才是笨蛋,我是第一诶!”
天朗爽朗大笑,像一阵风追了过来,身后草木葱翠,绿意盎然,花坛之中紫薇花静悄悄地吐着花蕊,好像在说盛夏已经悄然而至。